我为你能喜读《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书而感到高兴。无论是从艺术欣赏的角度、还是从社会实践及我们所思考的问题的角度看，它都有很现实的和深远的意义。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主要是写一个贵妇人爱上贫贱下人。 一个受过欧洲文化熏陶的康斯坦斯·查泰莱，在她23岁的时候嫁给了没有很强性欲的英国贵族克利福德，后者在大战中幸免一死，但终生残废，失去了生育能力。科妮（查泰莱夫人）虽然仍与他安处一室，但与家中的猎场看守人梅勒斯倾心相爱并怀了孩子。科妮从中认识到，人生的快乐和目的在于同时获得精神与肉体的和谐与满足。男人与女人的紧张关系是通过性爱获得解放和健康化的，体现了对情爱、完美人性的追求。女主人公的感情历程是缓慢的、认真的。在漫长、郁闷的家庭生活中，她不是追求性刺激的女人。科妮生长于一个无拘无束的自由环境，生性活泼，生得健康结实，富有青春活力。她崇尚文化，热衷于寻找精神上的知音，陶醉于热切的交谈。她希望男人和女人之间能结成一种完美的灵与肉的关系。然而在阴冷的莱格比庄园，科妮与克利福德分开而居，隔绝了夫妻关系，她无法与克利福德有任何肉体的接触。而克利福德的结婚动机，不是因男性的力量使她幸福，或一起风雨同舟；而是出于软弱和依赖。他怕失去她，却又很少在感情上关心她。他允许她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那怕是有了孩子，但他就是不允许她离开莱格比庄园，以维持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科妮很反感没有爱情的性交和没有性关系的夫妻生活。她逐渐认识到在性上、肉体上所受到的压抑。但她不愿与那位剧作家密西做没有心灵激情的逢场作戏。慢慢地她在避难所般的园林中与隐居的猎场看守人梅勒斯相遇并最后相爱了。她甚至愿意放弃她痛苦的男爵夫人身份而与一个矿工的儿子共同生活，为何呢？原因是梅勒斯帮她审美，实现了自己的追求、恢复了她女性的尊严和美丽。她在梅勒斯身上获得了新生。但他们并非一见钟情，两人之间有着巨大的阶级鸿沟。梅勒斯清楚地认识到。他与科妮相爱的冒险性，以及失去宁静将面临社会舆论的强烈谴责。然而，梅勒斯的个性、充满男性魅力的躯体和丰富的同情心，深深地触动了她沉寂多年的心。第一次性接触后，她木然的问自己：“这很有必要吗？”是很必要。经过一次又一次温柔的亲吻和触摸、炽烈的情感得以建立和巩固。劳伦斯的这对情人不是沉湎于床第之欢，他们相互尊重、充满柔情和坚贞，对未来生活有美好的追求。小说同时也展示了生活中最隐蔽的角落。劳伦斯曾在一封信中说，他之所以写这部书乃是“想使性关系变得健康、宝贵，而不是令人羞耻的。我在这部小说中尽了最大努力。我认为它像裸体者一样，既美丽、温柔又脆弱、易受伤害。”劳伦斯描写人的生殖器，性爱不是那种犹抱瑟琶半遮面式的躲躲闪闪，假装正经却给人以狎昵的联思。他大胆、直露地赞美人体的骄美、赞美完美的性爱给人的快乐与力量。他把生殖和生命紧密地联结在一起，讴歌使人类生命得以延续的原始冲动。小说描写了梅勒斯与科妮不同的性爱场面，细腻地展示了科妮从麻木到痛楚，最后达到高潮、沉醉的过程。小说写性爱、做爱，从诗一般的描绘趋向于自然。那美丽的园林，象征着人间的伊甸园。英国20世纪初的亚当和夏娃梅勒斯和科妮在这片圣洁的土地上偷尝“禁果”，获得了新生。但最终却被赶了出去。还有点《圣经》的含义。而在中国90年代，J. M的后果将会如何呢？小说中描写园林的自然景物是生动、新鲜感人的。大自然的湿润清新和蕴藏着的无限生机以及初夏盛放的鲜花，使得科妮越发坚定地要离开沉闷、被一个瘫痪病人所主宰的家。多少次科妮俯身去采摘那些娇嫩的花朵儿，沉醉于梅勒斯带着爱情的指尖温柔的触摸她的身体。她们采集了各种缤纷的花、如风信子、蓝铃、毋忘我等，把他们像环一样自豪地置放在毛发上和身体的各个部位，既赞美男女间温柔、忠贞的亲近、也赞美人和自然那种水乳交触的和谐关系。我特别欣赏小说中的这样几段描写，看过好像身临其境，宛如我与你也沐浴在这大自然中。“她消失在轻柔的迷狂中，就像飒飒作响的森林在春天里发出低沉而又快活的呻吟，绽开了花蕾。”“她就像森林，像交缠在一起的黑色橡树林，无数含苞欲放的花朵在浅声吟唱，同时欲望之鸟佯眠在她复杂缠绵的躯体中。”小说中最富感染力的是第15章中科妮在雨夜尽情欢舞的场面。那天晚上，雷电交加，科妮被炽烈的情感驱使着，猛的脱光了衣服冲进了雨幕。她挺起胸，让雨水肆意冲刷她的胸部，腹部和四肢，她还忘情的跳起了一个古老的舞蹈。雨中“一个奇怪的白色身影在起伏不停”。她就像一只火中的凤凰得到再生！最后，惊呆了的梅勒斯也加了进来，两人像动物一般相亲相爱。人们多么希望重返自然，不受任何枷锁的束缚啊，这场雨的冲击象征着宗教洗礼，昭示着科妮新生活的开始。一看到这里，我就想起我们在一起经受的淋浴，虽不是在大自然中，我们却同样感受了同样的心境。劳伦斯对肉体的信仰、对血的呼唤，表达了男女结合、情爱行为的最完整的意识。他主张：“通过女性获得活力”“只有女性才能使男人的灵魂充满活力、具有旺盛的想象力和生命力”，我想是对的。只少在我身上体验了这种力量。当然没有爱也就没有这一切，没有欲望也就更不能去体验。虚伪的情感得不到真正的满足。“性”枯萎了，必然被伪装的感情取代。I think when we grow old together / And we look back ward down the years. / On rainy days and sunny weather， / And mingled smiles and tears：The mountain peak of every sorrow / That casts a somber shadow still. / When viewed upon that far tomorrow / Will seem a little hill.And you will touch my hand with meaning / And I shall smile a russet smile. / And we shall whisper， closer leaning / The venture was worthwhile！“ ［130］（Anne Campbell Perspective）［130］ 回忆：我想当我们白首偕老时；再回顾过去的这些岁月，有雨天，也有晴天。有欢笑的日子也有流泪的日子。每一种悲愁的屋顶，多会投下默默的阴影，可是从遥远的未来回顾，只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山坡。那时候你深情款款摸摸我的手我也要回你一个微笑，我们要紧紧倚偎在一起，轻轻地说“这一生值得留恋！”（A. 坎贝尔）
第117封 6月15日
我的信恐怕不会再引起你太大兴趣，可我还要罗嗦地说给你，实在还需要你一点耐性，把它看下去。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往往是最脆弱的，例如花。爱如嫩美的花，需要有耐心的仔细栽培，需要体贴入微。不浇水，花会枯死的。没有体贴入微的培植、爱也要枯死。有人说嫉妒和占有是真正爱情的特征，是吗？自己所爱的人，从内心里崇拜敬爱的人应该是天下第一，惟恐失去，我想这不为过。如果是每天在思念的恐惧的空气中维持着这份爱、就觉难过。记得一位哲学家罗素（Bertrand Russell）曾说：嫉妒和占有是足以致爱情命的。此话足以令我们深思。至于有人用残酷的手段，维持自以得意的外表，就更不足道了。你我都有爱与被爱的幸福，要使这种幸福持久、园满，重要的是信任和忠诚，这是爱的空气和阳光。爱既是有生命的，我们就有责任不断细心经意地使它日趋完善。可是，相互爱了，因为某种原因又不得不分手，在人生中也可能是常有的事：Since there’s no help，come let uskiss and part．（既然没有办法了，让我们来亲吻分离。）这也许是所谓Mushroom Growth，也许经历一年、二年……但都未必酸苦，却往往像一场好梦，留下甜蜜的记忆。被爱可是并不爱，你说不是怪苦人吗？而爱人而不被爱，那也就只有恨了。你知道，恨也不完全是坏的情感。如果把恨用在适当的地方，也许是好事。但要尊重彼此的感情最好不要恨。因为恨毕竟不会有什么大道理。英国诗人白朗宁（E·Browning）写过一首诗，大意是说：在爱情中无妨跌倒再起来，这样度过一生。如果真有这样有勇气的人，大概永远不会跌倒。这不是多数人能做到的，我就是其中之一人。生活中没有捷径可走，但我们又要有勇气正面人生的事实。爱情会有变化，这也是常有的，令人焦虑的问题。因此，我们怀着畏惧，怕吃不起这痛苦。然而人生经验是：没有纯甜的。既然我们是人间的情侣，就是要去追问这爱会维持多久或何时能真正在一起。让我们都留心，在相爱的时间里，让分分秒秒充满欢乐。我们所品味的欢乐，也许-闪而过，但那是不朽的灵魂，在恋爱中永无变化发生。I’ll always remember you / As long as I live. / You’ve taken my heart and soul / What more can I give？ / My love for you should have ended long ago. / But deep down inside of me. / I still feel that flery glow. / We cried when we said goodbye. / I cleary recall / Yet I can’t remember why / We quarreled at all. / I only wish we could make up / Like sensible people do / For though you’ve forgotten me / I’ll always remember you. ［131］（Anonymous I’ll Always Remember You）［131］ 长相忆：我永远怀念着你，直到生命的终点。你已把我的心，我的灵都取去，我还有什么能给你？也许我对你的爱早该结束，可是在我心底深处，仍有疯狂的火焰在燃着。我记得那天分手时，我们都流过眼泪，但不记得为什么我们要争论？但我们能像天下有情人，今宵定情誓相厮守，因为虽然你已忘了我，我却永远怀念着你。
第118封 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