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的角落里,一人袭一身月白长衫,羽扇纶巾,气韵不凡,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只是沉吟不语。这个人的存在,就如一阵清幽的琴声飘漾在空气里,目光所及处,令人身心一振,顿生清凉之感。
思量间,管家高声喊道:“八王爷到了!”只见八王爷仪容俊美,五官的世界里气象纵横。一路翩翩走来,笑容可掬。而他身后的香阳公主金枝玉叶,香艳可人,一脸幸福的微笑。八王爷朗声道:“各位宾客好友,恕本王怠慢之罪,事出有因,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海涵。”
众宾客自是满脸堆欢,只道王爷日理万机,晚到一会那是自然中的自然。八王爷笑道:“都是主人,且领略古今烟火;暂留过客,莫辜负今日风光。今日大家以琴会友,感知雅意,以酒助兴,畅叙幽情。”
众宾客附会八王爷真是兼具孟尝之风与兰亭之风,八王爷只是淡淡一笑。众宾客中的三三两两先后弹了数曲,琴韵优美,不失之为好听,却失之为没有特色。他们却也有务实之风,并无倨傲之色,只说是抛砖引玉,引凤来仪。
八王爷笑道:“大家何必客气,望各展绝技助兴。”接着八王爷躬身向那月白长衫客道:“素闻苏琴先生琴艺一绝,实乃琴中太白,何不抚琴一曲,博大家一笑。”
苏琴笑道:“八王爷见笑了!”
众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苏琴轻抚琴弦,双手恣意变幻,不可捉摸。琴声飘漾开来,如倾如诉,如思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让人那扇轻掩的心扉,不禁遥伸出来一枝红杏。却是一曲《凤求凰》。端的是天籁之声。
曲终。八王爷抚掌笑道:“苏先生独剑江湖载酒行,可谓是侠骨铮铮,想不到柔情起来,竟也是信手拈来,无可挑剔。”
苏琴笑道:“王爷英雄少年,文治武功,天下仰慕。还请王爷弹奏雅韵。”
八王爷笑道:“不忙。”随即把目光投向我这个方向,道:“久闻姬公子才华横溢,琴艺方面想必也造诣非浅,何不弹奏一曲,本王为你倾耳听。”
姬凌霄闻言谦道:“凌霄才疏学浅,才华横溢实在是愧不敢当,琴艺方面更是不值一提,还望王爷见谅。愿听王爷雅音。”
八王爷置之一笑,也不勉强,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数秒之后,便转往别的地方。可那温和而又犀利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上下快要燃烧了起来一般。但觉八王爷风度翩翩,谈吐优雅,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磁场魅力。我惊诧于自己的反应。
八王爷见时候已到,在众宾客的一致要求下,便不再推辞,口中却道:“昔司马长卿一曲《凤求凰》携得美人归,刚才苏先生的演绎也已是淋漓尽致,本王不才,愿再弹一遍,并在原曲的基础上加入一些自己的体会。”众宾客齐声叫好。
八王爷的一曲《凤求凰》与苏琴弹奏的风格迥异,大开大合,不再有婉转缠绵之意,琴韵一泻千里,再没有停滞之感。时而如飞瀑行云,时而如潮汐涨落,时而如日升月沉,时而如野马奔腾。
琴声快要停歇时,众宾客正要鼓掌叫好,不料琴声又悠扬起来,原来是八王爷开始反弹《凤求凰》,琴声里流淌着的,时而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歌唱,时而是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低语,时而是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的最陌生的熟悉,时而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独白。正反结合起来,似乎整个外界都是惊涛骇浪,唯他身边是块避风的港湾。
我心摇神驰,忘记了拍手叫好,而众宾客掌声雷动,惊八王爷为天人。八王爷只是淡淡一笑。
我只是隐隐觉得八王爷其实不像父亲说的那样,父亲有时候……也有不对的时候,而且八王爷好像还挺不错。
苏琴笑道:“苏某的琴意里面都是世间的一些悲欢离合,而悲欢离合本身不过是寻常巷陌里的寻常风景,时过境迁之后自会云淡风轻。而王爷的琴意气象磅礴,不拘泥于成法,高于成法,理想,抱负,情怀尽收于七弦琴底。实在在我辈凡夫俗子所难以企及。”
八王爷笑道:“哎,苏先生过奖了!”此时天色已晚,于是八王爷吩咐下去准备酒菜,大宴宾客。
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而我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姬凌霄见我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玥儿,身体不舒服吗?”
“哦……没事……哦……我身体是有点不舒服……”
“玥儿,坚持一会,我去跟八王爷道个别,然后我们就回去。”
“凌霄哥哥,八王爷的琴弹的很好呢!”
“嗯,是啊!”
姬凌霄连喝了几杯酒过后,过去向八王爷告辞,推说不胜酒力,八王爷说了一些回去的路上诸事小心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之类的话,目送姬凌霄和我的背影离去。走着走着我装着不经意的回头,却发现八王爷早已融入人群里面招呼宾客去了,心里不免有些莫名的失落,又想起香阳公主的香艳与幸福模样,心里失落感愈发强烈。回去的路上我只是一路的沉默,姬凌霄还道我是身体不舒服所致,柔声安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