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顽皮的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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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好望角、好望角(1)

①甲板上的把戏

大轮船“维多利亚女王”号的水手“咣当,咣当”地铰起锚链的时候,黑烟已经旋转着从船上的大烟囱里冒了出来。待头缆和尾缆一收回,“维多利亚女王”号就鸣响了汽笛,缓缓地驶离了莫桑比克的马普托港。“维多利亚女王”号是一艘来往于莫桑比克的马普托至南非的开普敦之间的客货两用船,船长叫马夸西,是个布尔裔的南非白人。

马普托河口没有海堤,陡峭的岸被荆棘丛覆盖着,偶尔的一株两株鸟木树和无花果树也在正午的阳光下耸拉着叶子,显得无精打采。

马夸西船长举起双筒望远镜,可以十分清晰地看见萨拉曼加角峭崖下的十几只海豹也在懒洋洋地打着盹,完全没有觅食的意思。是呀,这样正午的毒日头,连鸟儿也懒得扇翅膀了。

然而,当马普托港引水员一离船,“维多利亚女王”号转入正常航行时,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小男孩,确切地说,是一个黄皮肤的亚裔小男孩,大约十二、三岁,长得胖乎乎的挺结实,穿一件白色圆领T恤,一条有吊带的白色短裤,脚上是长筒的白色网球袜和白皮鞋,显得十分洋气——这个亚裔小男孩出现在前甲板,顶着毒日头,开始溜溜达达地东张西望。

马夸西船长放下望远镜,“哧”地一声,笑了。他知道,这个亚裔小男孩叫齐天天,13岁,国籍是中国。“维多利亚女王”号在马普托港一共上了三个黄皮肤的亚裔旅客,全是中国籍。

除了这个在甲板上溜达的齐天天,还有一个小女孩叫常乐乐,也是13岁,另一个中年妇女叫方静,41岁,是中国的博物考占学家;常乐乐和方静是母女俩,关于这一点,船长马夸西是在旅客报关单上看出的。

除了这三个黄皮肤的中国人,“维多利亚女王”号上的旅客便全是白人和黑人了。

齐天天和常乐乐,以及常乐乐的妈妈方静是一个星期以前从香港出发的,乘飞机先到法国巴黎,再转机去毛里求斯的路易港,然后再转机飞抵莫桑比克的马普托港,他们最终是要抵达南非的开普敦港。

常乐乐的爸爸常云涛叔叔是中国驻南非的航运代表。常乐乐就利用暑假和正好去南非开国际考古年会的妈妈方静一起,既探亲,又旅游。

而齐天天的爸爸齐一翔,则是中国驻埃及的航运代表。而齐天天的妈妈叶屏则是广州的一个记者,由于工作忙脱不开身,就委托好友方静顺便把去探亲旅游的齐天天捎带到埃及。

谁料,齐天天随方静阿姨抵达法国巴黎时,收到爸爸的一封电报,说他也因公出差到了南非。这样,齐天天就改变行程,一路跟随方静阿姨和胖妞常乐乐赶往南非。

将近一个星期的旅程,齐天天被方静阿姨管得死死的,几乎没有什么自由,因为稍有风吹草动,总是被警觉性很高的方静阿姨发觉,加上爱告状的胖妞常乐乐,这一路上,真是差点把齐天天闷死。

现在好了,由于炎热,怕热的胖妞常乐乐和方静阿姨躲在二等舱里叹空调,齐天天就可以乘机溜到甲板上放松放松了。“瞿——”齐天天吹响了一个口哨。这种不用手指,仅靠舌尖的弹力的吹口哨新奇妙法,是齐天天刚在马普托港从一个黑人那儿学来的,齐天天满心想要练习练习。

这种口哨特别像鸟儿叫的音调,是一种十分流畅而又婉转的轻柔调子,在吹奏的时候把舌头尖断断续续地抵着口腔的顶壁就可以发出来。

齐天天一上船就练得很勤,很上心,在二等舱里吹得溜溜转,也吹得方静阿姨心烦意乱,胖妞常乐乐则捂着耳朵喊:“齐天天,吵死人了,吵死人了。”

所以,齐天天一说到甲板上练练口哨时,方静阿姨则难得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走近船栏杆,小心别掉到海里去,这一带海域的鲨鱼可多啦。”

你瞧,方静阿姨就是这样啰嗦。

南部非洲的正午显得十分悠长。

太阳像个大火球,就在头顶上空燃烧。

齐天天溜达了一会,汗就下来了,本来轻柔的口哨音调也有些跑了调。“嗨,小子,你的口哨吹得不怎么样!”

一个清脆的英语话音在齐天天的脑后炸响,齐天天一回头,见是一个个头和他差不多的白人男孩子站在那里。

这白人男孩子看上去比他年龄稍大,穿得也很讲究:他戴了一顶白色的遮阳藤帽,上身穿的内色短猎装又新又干净,有吊带的白色短裤也是一尘不染,不过,他没有穿袜子,脚上的鞋是荷兰产的木鞋。

这双木鞋立即使齐天天嫉妒起来。哼,那木鞋上面竟画了两只小猴子。

齐天天想:“‘俺’齐天大圣的鞋上都没有画上个猴子,这个白人小子也太猖狂了。”

“嗨,”齐天天瞪着眼睛瞧着这个神气十足的白人男孩子,越瞧就越来气了,“你信不信,我敢揍你一顿!”

“是吗?你敢吗?我倒要领教一下。”

“哼,那我可就要动手啦!”

“好呀,你放马过来吧!”

“那我可就动手啦”。齐天天由裤兜里掏出一支码克笔,像孙悟空抡起金箍棒般,以自己身体为轴心,在甲板上划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嗨,白人小于,你敢踏进这个圆半步,我就把你揍扁啦!”

不想,白人小子也有样学样,竟也从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摸出一支码克笔,也以身体为轴心,在甲板上划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划完,白人小子将码克笔插回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昂了昂头,说:“你敢踏进我的圆半步,我也把你揍扁啦!”

“你过来。”

“你过来。”

“你不敢。”

“你也不敢!”

这样僵持了一会,齐天天说:“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国家?”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国家?”

白人小于故意鹦鹉学舌。“我叫齐天天,来自中国,乘这艘大轮船去南非,看我爸爸。”

“我叫克鲁格·藤克,来自荷兰,乘这艘大轮船去南非,寻根!”

齐天天和藤克,友好地握手了。“嗨,齐天天,我给你看一样好玩的东西。”

藤克变戏法般地用手在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纸盒。

藤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哇,纸盒里竟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小乌龟。“齐天天,你知道吗,这只小乌龟叫几何龟,是莫桑比克的特产,很有意思的。”

藤克将小几何龟托在手心里,有些得意地说。“藤克,让我玩一下,行吗?”

齐天天很喜欢这只小乌龟,不由得手心一阵痒痒就伸手去拿这只小乌龟。

不想藤克很机灵地把手心一攥,竟把小几何龟藏在了身后。“齐天天,那可不成,这小几何龟认生,它可不会随便去那个生人的手心上的。”藤克说。“藤克,我也有个好玩意儿。”齐天天由裤兜里掏出一个黑白瓷小熊猫,“你瞧,我可以送给你这只小熊猫。”

藤克有点动摇了。“藤克,你知道熊猫吗?在地球上只有我们中国有。这可是我们中国的国宝,呱呱叫的。”

藤克彻底动摇了。他一手拿过那只可爱的黑白瓷熊猫,一手将那只小几何龟递到了齐天天的手上。

这只小几何龟很漂亮,齐天天托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可以看见龟背上隆起8个小山包,每个小山包是一个几何图案,黑黄色彩的几何图案很有意思。

齐天天有些爱不释手了。“藤克,咱们可以用这个小几何龟玩个游戏。”齐天天说,“我们在甲板上划一条线,这条线就划在我们俩刚刚划的两个圆的中间。把这只小几何龟放在这条线上,然后我们俩各数10下数,数数的人,就把小几何龟朝向自己的圆。如果在10个数内,小几何龟朝哪个人的圆爬行距离最长,就算他赢。当然,如果我赢了,这只小几何龟就作为奖品,属于我了。如果是你赢了,这只几何龟自然属于你。我会另外送给你一个泥塑的中国脸谱作为奖品。”

齐天天说完,也变戏法似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泥塑小脸谱,正好是齐天天喜欢的泥塑孙悟空。“好吧!”

藤克眼馋地盯了泥塑小脸谱一眼,点了点头。

由谁先开始呢?

齐天天提议像足球比赛那样,猜硬币的正反面。

藤克同意了。

藤克掏出一枚一荷兰盾的硬币。

两个人猜先。

结果是齐天天赢了。

齐天天看了看天。

这时候,太阳已不在中天,开始偏西了。

齐天天果断地选择了朝西的那个圆,往圆圈后面一站,投下的人影,刚好把圆圈遮住。“一、二、三……”齐天天才数到三,小几何龟已快速爬进了被齐天天的阴影占满了的圆圈里。

而轮到藤克往自己的圆后面一站,却正好面对阳光,人影投到了他自己的后面。

藤克声嘶力竭地一直数到十,小几何龟不但不往他的圆里爬,在犹豫了一会之后,竟掉头爬进了齐天天的圆圈里。很显然,小几何龟也喜欢荫凉的地方。“瞿——”

齐天天大获全胜,高兴地吹响了一个口哨。

齐天天捧起小几何龟,兴奋地亲了龟一下,大叫道:“嘿,小几何龟,你终于属于我了。”

藤克输了。

虽然有点沮丧,可是得了一个中国小脸谱,这令他渐渐地又高兴起来了。

这一幕,全被在驾驶台的船长马夸西看见了,他放下望远镜,“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②大胖子联检官姆巴克

“天天,天天。这孩子跑到那里去了?”胖乎乎的方静阿姨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手拿一份南非海关说明书在仔细地看。“妈妈,齐天天又到那个叫藤克的白人小子的住舱去了,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搞什么鬼?”

胖妞常乐乐嘟着嘴说。“去,乐乐,把他叫回来,马上要到好望角了。让他回来填报关单。”

“又让我去找,烦死人了。”

常乐乐正在吃一个大芒果,她十分不情愿地拿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朝舱门走去。

几乎同时,“呯”的一声,卫生间的门和舱门同时打开了。

胖妞常乐乐还没有走出去,齐天天倒从卫生间里蹦出来了。

原来齐天天趁方静阿姨和常乐乐午睡的时候,从藤克的住舱溜了回来,一进住舱,就轻手轻脚地躲进卫生间,锁上门,一个人玩起几何龟来。“方静阿姨,又要填报关单呀?”

齐天天将小几何龟藏进裤兜里,故做镇静地问道。“是呀。天天,你和乐乐都坐下,我把南非海关的报关注意事项念一遍,看看你们俩还有什么没有申报的?乐乐的爸爸,也就是你常叔叔从开普敦打电话给我.说南非的海关联检十分严格,稍有违禁,弄不好就不给入境。”方静阿姨又推了推滑至鼻翼的金丝眼镜,清了清嗓子,念道:“个人用品如衣服、珠宝、运动器材、软片、所有的相机和摄影机、双筒望远镜都免税。除此之外,初次莅临南非的观光客可以携带价值高达500兰德的全新或使用过的物品(如礼物)入境,另外还可以携带2升葡萄酒、l升含酒精饮料、50毫升香水、50毫升化妆水、400根香烟、50支雪茄、或250克烟草。所有超过上述限制的酒精或烟草产品都要课税,不能充作500兰德限制内的物品。携带武器必须有许可证,可以在入境时向海关官员索取,有效期限是180天。携带武器的旅客必须要能够证明自己合法拥有所携带的武器,至于动物,则需要一份来自普勒多利亚家畜事物管理局的输入许可证。这件事至少应该在出发前两个月办理。顺便一提,不准带宠物进入南非。假使准备带汽车或摩托车入境南非,请确定您拥有国际认可的汽车俱乐部所核发的文件。携带植物和动物制品(例如种子或狩猎纪念品)进出南非必须有一份特殊的许可证。CITES协定严格管制买卖濒临绝种的动植物。一般禁忌:麻醉品、药品(个人用药除外)、春宫画。”

方静阿姨总算念完了。

她累了一脸的汗,掏出手绢,边擦汗边说:“天天,乐乐,你们两个有什么疑问吗?”

“方静阿姨,

‘兰德’是什么东西?”

齐天天一脸天真地问道。“齐天天,兰德是南非货币。1美元=3.627兰德。”常乐乐笑着说,“嘻,还吹自己是齐天大圣呢。哼,你干脆叫猪八戒得啦,什么都不懂!”

“你才像猪八戒呢,没见女孩子像你这样胖的。”

齐天天反唇相讥。“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冤家,不要吵啦。乐乐,这次你不对,不能对天天进行人身攻击。”方静阿姨又擦了把汗,说,“南非的联检官员很严厉,出了问题,往往没有情面可讲。天天、乐乐,你们俩有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譬如小动物什么的?”

“妈妈,我绝对没有!”常乐乐拍了拍胸口,说。“方……方静阿姨,我也没有。”

齐天天的保证声音有些颤抖,边说还边用手去摸屁股后面的口袋,那袋里就装着小几何龟。

不过,由于方静阿姨正忙着擦汗,没有注意到齐天天的这个异常举动。“呜——”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传来,接着就是“咣当,咣当”的沉重的抛锚声。

大轮船“维多利亚女王”号驶抵了南非的好望角豪特湾锚地。“呼”的一声,舱室门被推开了,藤克闯了进来,大叫道:“齐天天,快去看,联检汽艇来了。”

当齐天天、常乐乐随着藤克气喘吁吁地登上C层瞭望甲板时,南非开普敦港的米黄色联检汽艇已缓缓地靠上了“维多利亚女王”号右舷的舷梯。

汽艇的舱门拉开了,首先出来一个穿黑制服的联检官员。

不过,这人长得很滑稽。首先,他是个黑人,其次,他个子很矮,大约有1米5多点,但却很胖。看上去有二百斤重。

他一踏上舷梯,舷梯竟“哧”地一声下坠了几格。

这个大胖子黑人联检官总算站稳了,他抬起头,颤着一身的肥肉朝旅客们挥了下手:“旅客们,我叫姆巴克,欢迎你们莅临南非。”

“旅客们,我是船长马夸西,请大家到大台会客室集中,以便办理联检入境手续。”

船长马夸西通过扩音器,连续广播了三遍。

在播第三遍时,船上的一百二十位旅客在大台会客室排起了长龙。

方静阿姨由于等齐天天和常乐乐,去得迟,排在了倒数第二。

排在他后面的是一个高大的白人,是一个年约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了一脸金黄色的络腮大胡子。

当齐天天、常乐乐和藤克叽叽喳喳地跑进大台会客室时,方静阿姨才知道排在她后面的这个大胡子白人竟是藤克的父亲。“认识一下,我叫克鲁格·霍塔泽尔,是荷兰人,也是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派驻南非的首席记者。”

大胡子霍塔泽尔先生与方静阿姨握了下手。“我叫方静,是中国博物考古学家,来南非开国际考古年会。呶,这是我的名片。”

方静阿姨与霍塔泽尔先生交换了名片。“方静阿姨,我爸爸是研究狮子的权威,美国人都叫他狮子王呢。”

藤克不无自豪地说。“藤克,我爸爸是鲸鱼王!”

齐天天“嘻嘻”地笑着说。“藤克,我爸爸是鲨鱼王!”

常乐乐也凑热闹,说完,自己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藤克的爸爸霍塔泽尔先生和方静阿姨,也被孩子们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请安静,请安静,现在开始联检。请先生、女士、小姐、小朋友们把护照和报关单拿出来,一个一个来,按顺序联检。”

船长马夸西手执一个电喇叭,大声地吆喝着。

南非开普敦港的联检官员一共三个人,一白两黑,白人是个穿蓝制服的瘦瘦高高的女人,她是移民官,负责办理入境手续;另一个穿白制服的瘦瘦高高的黑人女人是卫生检疫官;再有就是矮胖子黑人姆巴克先生了,他是海关官员,权利最大。

南非联检官员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就轮到了齐天天了。“黄皮书。”

瘦瘦高高的女黑人卫生检疫官摸了一下齐天天的头,轻柔地说。

齐天天立即将俗称“黄皮书”的国际健康证书递上。“OK!"

女黑人卫生检疫官只瞟了一眼,就在证书上盖印放行。

接下来,就轮到海关官员矮胖子黑人姆巴克了。

姆巴克先生那对眼白很多的黑眼睛凶神恶煞地盯着齐天天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突然问道:“有携带违禁的小动物或宠物吗?”

“没……没有。”

齐天天吓得说话声音有些结巴,右手则不听使唤地伸到屁股后面去摸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