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地大吉普车“哧——”地一声刹停在希望镇的“黑胖子烤龙虾馆”门前时,一个戴了一只白眼罩的独眼黑人斜倚在那只硕大的不锈钢质龙虾雕塑下,双手抱着一块牌子,上面写道:“我去找工作,你们说没有工作,我如果去抢劫,你们会把我抓起来。我没有出路,只好沿街乞讨,请你伸出仁慈之手。”
“齐天天,我们要不要给他几个兰德,怪可怜的。”
常乐乐俯在齐天天的耳畔说。“我看可以给他10个兰德。”齐天天说。
最后下车的莉妮阿姨发觉了齐天天和常乐乐的企图,她一把揪住正准备掏钱的齐天天,另一手揪住常乐乐,把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孩子拖进了“黑胖子烤龙虾馆。”
“天天,乐乐,你们不要命啦!在这里你只要掏出5个兰德,就会送命。”
胖胖的莉妮阿姨一脸冷汗,惊魂甫定地说。“天天,乐乐,莉妮阿姨说得对。”叽叽咕咕大叔斜挎着双筒猎枪和子弹带,肩上架着鹦鹉迪马乔,也心有余悸地说,“南非治安不好.枪支泛滥成灾,杀人抢劫层出不穷,你们要小心行事……呀!”
叽叽咕咕大叔进入“黑胖子烤龙虾馆”,仅仅来得及吐出个“呀”字,就愣住了。
这是一间又长叉宽的店堂,里面大约有20张桌子,其中一半坐满了人,混混杂杂的什么人都有,他们都被桌面上烤炉架上被烤的“滋啦.滋啦”响的红红的大龙虾冒出的袅袅的淡蓝色烟雾缭绕着。当中有八位穿着讲究的白人绅士,雪白的猎装一尘不染,圆圆的白色猎帽戴得很低,压在后脖梗儿上。几个长相不一,有着浅褐色皮肤的印度人也围坐了一桌,他们的头发都又浓又密像羊毛一样卷曲。剩下的几乎都是黑人,他们的肤色深浅也有细微的差别,能看出大多数黑人都是祖鲁族。有两个黑人特别,是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头埋得很低,脸被龙虾烤炉遮住了,仅仅能看见两个人头上都编了8条小辫,像是盘了两只硕大的蜘蛛。“叽叽咕咕大叔,那边的黑人胖子和瘦子好像是……”齐天天俯在叽叽咕咕大叔耳畔悄声说,“是……是在阿多象国家公园救了我们的那两个家伙。”
“天天,我也看出来了。”
叽叽咕咕大叔轻轻地拍了拍齐天天的头,悄声说。
莉妮阿姨和常乐乐早巳在一张桌子旁坐下,黑人侍者们已经开始摆放龙虾烤炉和碗、碟及刀、叉。
当叽叽咕咕大叔和齐天天在她们身旁坐下时,那个正在大嚼烤龙虾的头上盘了8条小辫的黑胖子恰好抬起了头。
黑胖子圆乎乎的脸上,那对眼白极多的牛眼闪过一丝惊诧,转瞬义泛起了阴冷的光,黑亮的额头上一条10厘米长的刀疤,也泛起了油汗,远看像是渗出了血珠一样。
黑胖子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又埋头大嚼起烤龙虾来。“叽叽咕咕大叔,真是那个黑胖子。”齐天天说。“什么黑胖子?”莉妮阿姨诧异地问。“噢,莉妮女士,齐天天是问,这家烤龙虾馆为什么叫‘黑胖子烤龙虾馆’?”
叽叽咕咕大叔一边摘下猎枪和子弹带,一边说。“噢,天天,乐乐,这家烤龙虾馆足一个叫术鲁木鲁的黑人开的,他是一个体重400斤的大胖子,会跳祖鲁族的战神舞。他经常会在客人烧烤龙虾的时候跳战神舞佐餐,加之这里的龙虾全是从德班空运过来的,义大又新鲜,所以这家烤龙虾馆的生意特别好。”
莉妮阿姨从黑人侍者端上来的一大盘洒了碎冰的大龙虾中挑了一只有着两只绿色大螯的龙虾,一下就摆在了烤炉上,一缕淡蓝色的烟气霎时袅袅地升起了。“噢,莉妮阿姨,那个叫木鲁木鲁的胖子什么时候出来跳舞呀?”
胖妞常乐乐也有样学样,拿起一只大龙虾搁在了烤炉上。“常乐乐,你真笨,莉妮阿姨不是说了吗,在客人烧烤龙虾的时候。”
齐天天白了常乐乐一眼,说。
果然,就在叽叽咕咕大叔放了一只大龙虾,齐天天又放了一只小龙虾在它旁边烧烤时,体重400斤的大胖子老板木鲁木鲁先生抖着一身肥肉,左手执一支铁矛,“吐鲁吐鲁”地叫着,像一头笨拙的大河马似的且歌且舞了出来。
大胖子木鲁木鲁仅用一把绿色的无花果叶兜住裆部,一身的肥肉就有节奏地抖了起来。
别看木鲁木鲁先生有400斤重,可他跳起舞来却身手灵活,一招一式刚劲有力,舞姿雄浑,力度十足。
然而,一个大胖子跳战神舞,毕竟像一头大黑猩猩在舞蹈,令人感觉有些滑稽。
齐天天想笑,可他眨了眨黑豆子似的大眼睛就不笑了,他嘴对着常乐乐的耳边说:“乐乐,把你扎头发的橡皮筋借我用一下。”
“你要干啥?”
常乐乐解下橡皮筋递绘齐天天。“乐乐,你一会就有好戏看。”
齐天天接过橡皮筋,拉了拉,试试弹力。
然后,齐天天就把硬硬的烤龙虾馆菜单撕成一条条,再把每条小纸片叠成硬硬的“V”型小纸弹,用橡皮筋套在右手做成弹弓,左手装好纸弹,拉弓,瞄准,目标:大胖子木鲁木鲁先生的肥嘟嘟屁股,射击,“啪”地一声,命中!
“哎哟——”大胖子木鲁木鲁疼得跳了起来。
大胖子木鲁木鲁先生回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就又继续舞蹈。
当大胖子木鲁木鲁又跳得将肥嘟嘟的屁股对着观众时,齐天天又装弹,拉弓,瞄准,目标仍是:大胖子木鲁木鲁先生肥嘟嘟的屁股,射击,“啪”地一声,再次命中!
“哎哟——”大胖子木鲁木鲁又疼得跳了起来。
不过,这次大胖子木鲁木鲁先生并没有回头,仍继续跳舞。
当齐天天又装好纸弹,拉弓,正在瞄准时,大胖子木鲁木鲁先生突然一回头。“哈哈,我还以为是一只马蜂蛰我呢,原来是你这小鬼头干的好事。”大胖子木鲁木鲁走到齐天天面前,一下子揪住了齐天天还套着橡皮筋的右手。“哎哟——”,
齐天天疼得跳了起来。“哇——”常乐乐吓得大哭起来。“很抱歉,木鲁木鲁先生。”莉妮阿姨连忙站起来,“这是一个调皮的中国男孩,仅仅是恶作剧,并没有恶意。请木鲁木鲁先生原谅他吧!”
“是呀,木鲁木鲁先生,祖鲁族的雄狮不会欺负一只小兔子的。”叽叽咕咕大叔也站了起来,“天天,给木鲁木鲁大叔认个错吧。”
“木鲁木鲁大叔,我不该用纸弹打你的屁股,是我错了,请你原谅!”齐天天说。“好,认错就是好孩子。”大胖子木鲁木鲁先生松了手,“在我们南非的祖鲁族黑人有个习俗,男孩子做错了事,是要受罚的!”
“罚什么?”
齐天天眨了眨黑豆子似的大眼睛,说。“哦,你胆子这么大,一定很勇敢,就罚你,用手抓起一只烤龙虾,一口吃下去吧。”
大胖子木鲁木鲁先生笑了笑,说。“畦,这么大的螯,肯定扎嘴,怎么能一口吃下去呀?”齐天天看着烤龙虾那张牙舞爪的大螯,挠起头来。“木鲁木鲁大叔,能不能折断大螯,分二口吃?”
“不行,就一口,连龙虾大螯一起吃。”大胖子木鲁术鲁斩钉截铁地说。“哇,哇,哇,齐天天。你要是一口吃下龙虾,你的嘴会变成兔子嘴的……”
常乐乐哭得更响亮了。
齐天天抓耳挠腮,犯难了。“术鲁木鲁先生,我来代这个中国孩子吃?”叽叽咕咕大叔说。“不行,你是桑人,不是祖鲁族人,不能替代。”
大胖子木鲁木鲁摇了摇头。“木鲁木鲁先生,我是祖鲁族人,我来代这个中国孩子吃?”
莉妮阿姨说。“不行,你虽然是祖鲁族人,但你是祖鲁族女人,不能替代。”大胖子木鲁木鲁又摇了摇头。“我是祖鲁族男人,我来代这个中国孩子吃。”伴随着一声瓮声瓮气的低吼,那个脑袋上像蜘蛛似的盘了8条小辫,脑门上有一条10厘米长刀疤的黑胖子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起一只烤得直冒蓝烟的大龙虾一口吞下,“咯嗞,咯嗞”地大声咀嚼起来。龙虾大螫刺破了黑胖子的嘴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齐天天和叽叽咕咕大叔面面相觑,全愣住了。
俄顷,齐天天才眨了眨黑豆子似的大眼睛,脑海里涌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脑袋上像蜘蛛似的盘了8条小辫的黑胖子为什么要帮我呢?
“喂,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叽叽咕咕大叔问道。“今天是7月28号吗?”黑胖子瓮声瓮气地说。“是的,今天是7月28号。”叽叽咕咕大叔对黑胖子的回答感到莫名其妙。“哼,叫我14天吧。”黑胖子用手抹了下嘴角的鲜血,一边像野兽似地用舌头舔,一边瓮声瓮气地说。“14天大叔,谢谢你帮了我。”齐天天说。“哼,不用谢。”黑胖子又用舌头舔了下嘴角的鲜血,“咱们在摩赛尔湾的邮局树下见过,也在阿多象国家公园里共同被阿多象袭击过。至于你们的姓名吗?我看过阿多象国家公园的登记簿,知道你叫齐天天,她叫常乐乐,国籍都是中国。这位木里巴·希里华拉·卡多多·阿卡西·几里咕卢·巴几努·斜巴叉里·赛罗罗·本乌里·皮皮卡·布布谷·巴拉巴拉·吉米米·卢卡卡·米尼姆几努姆卡多姆先生则是我们南非桑人的杰出猎人。哼哼……”
“14天先生,你下一步要去哪里?”叽叽咕咕大叔问道。
“你们呢?”黑胖子翻了翻那对眼白极多的牛眼,说。
“我们去桔河。”叽叽咕咕大叔说。“我们也要去桔河。”黑胖子朝远处正在大吃大嚼的瘦子瞟了一眼。“14天兄弟,那我们一起旅行吧?”叽叽咕咕大叔说。“不啦,不啦,我们今天晚上还要赶到普里斯卡的邮局树寄一封信,要后天才能去桔河。”黑胖子又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沁出的鲜血。“那好吧,14天兄弟,后会有期。”叽叽咕咕大叔用力握了握手里的双筒猎枪。“14天,后会有期。14天,后会有期。”鹦鹉迪马乔站在叽叽咕咕大叔的肩上,突然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