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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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对峙阿羯罗

大丘王庭的南边,是一片河口平原。

河边每隔不远就有三两个村落,依靠着这条小河繁衍生息。不过,在草原人的骑兵征服了江北之后,这些村落都成了草原人的附庸,原本的大夏居民也都受着草原人的管制。

一伙二十人的巡逻骑兵队沿着河在一一巡视各个村落。他们的任务就是监视这些大夏人的聚居地,防止叛乱和起义,维持他们暂时的统治。不得不说,贡罕没有对被征服的大夏土地选择屠杀政策,无疑是一个有远见的决定。贡罕明白,如果他将大夏人都杀光,那么这些用草原男儿的鲜血换来的土地,最后不会有任何的价值,草原人永远是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大夏广袤的耕地最后还是要让大夏人来对付。他的志向绝不仅仅只是打劫一番大夏,搜刮财物便跑掉,绝不是。

骑兵队的统领是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于那些跟在他身后的骑兵来说,这个小统领居然比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要年轻,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年轻人能成为他们的统领绝对不是偶然的。他们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统领,想到这个小子加入大丘军队短短两年来的战绩,不由得注视着他手中握着的那杆长矛。

是的,长矛。这种兵器按理来说,是大夏人才会用的,草原骑兵们用的都是马刀和长枪。

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用长矛这种兵器,但是这个年轻人让人惊异的武艺确实是不容怀疑的。

哪怕是当年曾经教授给他矛法的人,此刻站到他面前,也只怕认不出来这个年轻人了。岁月是充满魔力的雕刻家。

阿腾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青涩少年了,他长大了很多,个子高了,身材更加高大强壮,下巴上也开始蓄起了胡须,就像其他草原人一样。他已经二十岁了,是一个合格的战士,甚至是优秀的战士。他在两年前成人之后加入了大丘之王麾下的军队,经历了贡罕统一草原的最后一年战争,以及南侵大夏的战争。他的长矛之上已经倒下过许多的战士了,从一个普通的骑兵,一直到现在的小队统领,他被认为是前途无量的年轻战士。

“阿腾统领!”身旁的一个老兵说道,“前面就是最后一个村子了。巡查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军营了。”

“嗯。”阿腾点点头,对身后的人喝令道,“我们赶快过去吧!”说完,众人马鞭一扬,朝着前面的村子飞奔而去。

这是他们今天最后一个巡查的村子。阿腾对于这样的任务显然不喜欢,他希望自己能加入到曼陀沙大统领的先锋部队里,或者加入贡罕大王手下的亲卫军,这才是大丘国最强大的武力军团。他是一个战士,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所以他多年以来一直在为这个梦想而努力着。

队伍来到了村子前,可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整个村子似乎都不见人影一般,这样的事情可是非常少见的。“停下!”阿腾下令,众人随即勒马。

阿腾皱皱眉头,翻身下马,朝着村子走去。

村子外面看不出什么情况,可是一踏进村子,眼前的场景可谓触目惊心。阿腾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哪怕是在战场上见惯了大生大死,尝过无数鲜血的他也难免动容了。身后的骑兵们也纷纷下马,跑进来看,都被惊得愣愣的。

在他们的眼前,是一个一丈高的人堆,或者说,尸体堆!

大约近百个大夏人的尸体,被堆放在一起。每具尸体都被砍得面目全非,四肢残缺,有的眼睛被残忍地挖掉,鼻子耳朵被割掉,很多人死前痛苦而狰狞的表情依然没有消失。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让人无法呼吸,苍蝇在围着这巨大的尸体堆嗡嗡地转着,仿佛这番恐怖的惨剧变成了苍蝇们的盛宴。

“呕……”队伍中一个年轻的新兵,还没有怎么上过战场,见到这场景,居然直接呕吐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人率先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可是大丘之王统领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走!跟我进去一看!”阿腾咬着牙下令道。他感觉到自己心底有种怒火在燃烧,不是因为有人敢这样挑衅贡罕大王的王令,而是因为他们这样的罪行。也许对于他身旁的那些士兵来说,死去的大夏人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草原人,被征服的大夏人只不过是奴隶而已。但是他是阿腾,大夏人这个词在他心中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代表着他一生中最为敬爱和感激的一个人。

“统领,我们真的要进去?”有个士兵显然有些害怕了。

阿腾冷哼一声,将长矛矛尖指地,没有理会他,大踏步走进了村子当中。士兵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村子是沿河而立,阿腾他们从村子口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子中心。

在他们右手边,是一小片树林。令人惊讶的是,树林里居然有着三十多匹马在那里放着。而且马背上还有马鞍,挂着牛皮缝制的水壶和一些羊皮袋子,显然是草原骑兵的马。

阿腾看着这些马,心底有了猜想,不好的猜想。

“统领,这些马……”一个士兵忍不住提醒道,“是我们的骑兵的马!”

“我知道。”阿腾心底已经明白了。可是他想不通,草原骑兵怎么可能会违抗贡罕大王的命令,居然不顾军法,将一个村子的大夏人屠杀掉。

另一个士兵指着不远处一排房屋道:“统领,那边好像有人!我听见了!”

“都跟我来!”阿腾命令道,“拿好你们手中的武器!”一行人朝着那排房屋冲去。

站在一间房子的大院门外,阿腾已经听见了门内传来的狂笑声和叫骂声。阿腾毫不犹豫,飞起一脚将木板门踹开来!

“砰”的一声响,木板门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踹散架了!

门内是一个大院子,三十来个长相狰狞的草原男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给惊住了!只见一个昂藏的草原男子,破门而入,手持一杆长矛,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个士兵,也拿着马刀纷纷涌进大院之中。

院内的草原人警觉起来,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水壶和碗,拿起马刀和来者对峙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院内的人中,为首的一个凶恶的男子厉声质问道。他的身材壮硕,眼神如鹰一般,狡诈而凶残,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他脸上那两道交叉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到下巴,让他的整个脸都变形了。

“我还要问你们是什么人呢!”阿腾身边的一个士兵高声回应道。

“哼!”凶恶的男子冷哼一声,迈着虎步走到阿腾面前。

阿腾稳稳地站着,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这个男子手中拿着的马刀上面,一阵惊讶一闪而过,他又看了看周围这个男子的手下,居然都拿着和他一样的马刀。这样子的马刀,阿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刀柄上的苍鹰标志!苍鹰部落!

“阿羯罗!”阿腾不会忘记的名字,曾经的苍鹰之王!草原的屠夫!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认得我!”阿羯罗长笑一声,带着狰狞刀疤的脸显得极为可怖。

阿腾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地问道:“村子里的人是你杀的?”

“是又怎样?”阿羯罗傲然答道,“这群大夏人就是牛羊。不!牛羊都不如!我阿羯罗想要杀多少就杀多少!哈哈!”说着阿羯罗狂笑一番,四周的手下也都跟着笑起来,这样的笑声在阿腾听来几乎和恶魔的笑声一样。

“贡罕大王严令不准擅自杀害大夏人!违抗者就用军规来惩罚!你知道吗?”

“贡罕?”阿羯罗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怒火中烧,吼叫道,“你个臭小子!别拿贡罕来压我!就是贡罕他自己到这里来,我也照样杀给他看!”

阿羯罗对于贡罕几乎是恨之入骨!即使是他脸上的那两道可怕的伤疤,都是这个狡猾得就像狐狸一样的大丘之王在他脸上留下的!

当年,贡罕在草原上击败了阿羯罗的苍鹰部落,将阿羯罗活捉。原本阿羯罗以为自己会被杀掉,可是贡罕却留下了他的命,将他贬为自己军队中的一个小统领。数年来,阿羯罗一直被贡罕当作狗一样对待,曾经的苍鹰之王沦落到这般地步,失去了草原王者的全部尊严。他不断地挑衅和惹怒贡罕,哪怕是贡罕杀了他,也比让他这样苟且地活着要干脆得多。可是贡罕却仿佛故意要折磨他一般,不肯杀他,还让人保护他,不要他死。

骄傲的雄鹰被人当成一个玩物,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阿腾也听闻了这件事情,但是想到阿羯罗当年还是苍鹰之王的时候,在草原上留下的种种天怒人怨的罪恶,也只能骂一句“活该”。

可是,阿羯罗此刻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不听令,就不要怪我执行军规了!”阿腾语气冰冷地说道。他是巡逻骑兵队的队长,有权力在巡逻中对违法之人执行军规。

“就凭你们?”阿羯罗鄙夷地看着阿腾。他的手下可是有三十来号人,阿腾他们只有二十人,何况,阿羯罗知道,马上另外一伙他的手下就要过来和阿羯罗汇合了。

阿腾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长矛一挥,做了一个起手的准备姿势,冷冷地说道:“我们就够了!”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阿羯罗愤怒地说道,“你们是要来找死吗?”

“我不想杀你们!”阿腾说道,“我只是执行军令,如果你们非要逼我,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身后的二十来个士兵也握紧了手中的马刀,和眼前的阿羯罗部下紧张地对峙着。战斗,一触即发!

“看来我是应该给现在的年轻人一点教训了!”阿羯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当年也是草原上有名的强者,手中的马刀不知道斩杀过多少勇敢的战士。

阿腾没有说话,将全身的力气都运上,长矛的矛刃闪着寒光。

就在战斗即将爆发的时候,一阵杂乱而仓促的马蹄声忽然传来!很明显是一大队的骑兵来了!

阿腾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浮现出来。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该有这么多骑兵到来的。

而阿羯罗先是惊讶,随后又是一阵阴险的笑容。他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

马蹄声猝然停止。随后,一群拿着马刀的草原人闯进了大院!

这群人一见园中居然是这番光景,阿羯罗一伙人和另一伙人居然拔刀对峙,局势紧张,都难免一阵惊讶。可是他们很快地就反映了过来,也纷纷拔出马刀,握在手里,居然从后面堵住了大院的出口,将阿腾一伙人围困在院子中!

带着苍鹰刀柄的马刀!阿腾一眼就看见了,心中一阵冰凉。其他的士兵眼见陷入这般田地,都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哼哼!小子,你还想手下留情吗?”阿羯罗脸上一阵阴笑,两条刀疤如同毒蛇一般扭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