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潜战关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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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田定三当特警 大傅无惧闯警署

围绕福纺纱厂游行的工人队伍离去不到半小时,一辆警察的三轮摩托车驶进院。那警察持条子走进角野专务的办公室,说是武田警官让花田定三去大连警察署报告十三厂工人闹事的确切情况。角野对花田定三说:“找你的,快去吧!”花田定三当时躲在厂子里,怕说不清楚,便把他当时派了去的小个子山本找来。他坐进三轮车斗,山本骑在后座上,赶到市里来。

开摩托的警察把他俩直接送进武田警官的办公室,恰与从吉田大佐办公室回来的武田警官脚前脚后,武田的腚还没挨椅子上,但还是坐下了,抬手示座说:“快坐吧,花田君!”花田也没再称“姐夫”,而是先介绍说:“山本是我的工友,当时十三厂工人集会游行,我派他一直盯着。”小个山本第一次来警署,有点拘谨,忙点头。武田说:“那太好了,都坐吧!”他的话迟半拍,花田早坐下了,但他没急于汇报,因为他不掌握全过程情况。

武田说:“傅景阳召开十三厂工人大会游示威,我在吉野大佐办公室一直通过电话与区警所保持联系,总体情况我都清楚了。我问你们几件事。除了傅景阳,工学会总部还有谁去啦?”花田捅一下身边的小个子,山本答:“报告警官,开大会时傅景阳身边有两个人,带队伍游行示威时傅景阳身边也有两个人,有一个叫王立功是肯定的。”武田问:“你咋肯定?”花田抢答:“王立功和金永绪一直在工人罢工指挥部坐镇,我俩都见过,这错不了。”山本说是。“十三厂大会时,金永绪在干什么?”武田问。山本答:“金永绪一直在工人罢工指挥部,接收捐款和捐物,当时有两辆大车往下卸米面。”“谁家的大车?”武田盯住问,职业生涯使他练得更睿智,审讯时会特能盯住关键点刨根问底。小个子山本不好意思说:“对不起警官,当时我想挤进去被工人纠察队给挡住了,纠察队长过来,我怕他认出我来,嘿嘿,我溜了。”见刨漏了底,花田忙道:“容我们回去细查。”武田警官拄肘桌面一摆手说:“不用,工学会骨干名单我们警署掌握,只是区警所派去跟踪傅景阳的特工跟丢了,让他得手开成了十三厂工人大会。等把策划参与指挥福纺厂工人罢工的工学会骨干抓起来,一审问就什么都清楚了。”“什么时候抓捕他们?”花田定三显得很兴奋。武田警官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话,依然按他的思维说:“花田定三,我批准你参加特警队,经吉野大佐同意,任命你为少尉警司。”“谢谢堂姐夫武田警官。”花田定三欣喜若狂,虽没有手舞足蹈,但面部表现丰富到微微抽搐。“我呢?”小个子山本捅他一下。两人的动作表情没有逃过冷静的武田警官,他说:“还有你上次提到的你那几位武道馆的师兄弟,当然也包括山本君,都可以一并参加特警队。”“好,好!”花田定三和山本异口同声。武田警官俨如考官说:“明天就行动,你们俩是我亲自考查认可的,一会儿去办理登记手续,领警服和枪支。其它的人,明天上午10点钟以前到的,做为第二批,列入审查考核程序。”这意思是今晚和明早你还可以找几个人来。然后招呼:“来人!”侍卫应声进来,带花田、山本去办理手续,包括安排宿舍。花田、山本就这样成了警署的特警人员了。两人向外走时多了几分挺胸拔腰的气势,也意识到步入统治者天堂的门槛了,成为上上人。

红衫白马的铁木兰驶入罢工指挥部的小屯子,大宽和几名纠察队员正在院门口,见一骑沿街驶来都目注过来。“是木兰姑娘!”大宽惊喜地说,遂即一招手。木兰“吁—”一声勒住马跳下来:“大宽哥,金永绪在吗?”“在,啥急事,这么早就赶来啦?”大宽这样说。铁记镖局捐赠两大车米面之事,在这罢工工人当中已传为佳话。纠察队员们爱屋之乌,对木兰的坐骑也特别宠爱。接过马来,爱抚着,帮助牵马。

木兰急匆匆往院里走,说:“我找他有紧急的事。”大宽与她熟到称兄妹的程度,殷勤地陪她走进上房。金永绪正在写宣传品全神贯注。“快点呀,金永绪,我有急事,找你单独谈。”木兰急嘴快舌说,扫视屋子的人。初玉昆把他们安排到对面房,把刘庆枝、马大帅给招呼过来。木兰不是稀客,而是熟客,且对铁记镖局有爱屋及乌的那种认可,享有一定威望。有了单独谈话的场合,木兰说:“日本当局下令给警署,要抓捕傅景阳大哥,还有你,总之,策划领导福纺厂罢工的工学会骨干都抓。”金永绪瞪大眼睛:“木兰,你这听谁说的?”他有点疑惑。木兰说:“消息绝对可靠,我怕找不到傅景阳大哥耽误事,所以来找你,去通知他,快都躲一躲。”“你哪来这样的消息?铁武呢?”金永绪不太敢相信。木兰急了:“这消息我敢乱传吗?我二哥还有我大哥都随我父亲押镖去了。我告诉你谁讲的,你只能告诉傅景阳大哥,对别人谁都不能讲。”金永绪说:“好,我守口如瓶。”木兰这才告诉他是武田玉霜来报的信,他二哥铁武不在,才告诉她了,是武田警官昨晚上回家时讲的。金永绪的脑海里立即闪现侠女武田玉霜的影子,那腾身一跃,阻止了警察队向送葬队伍开枪,避免了一场屠杀。她通风报信怎能不信?他忙跑过来说:“你们听着,现在得到准确消息,日本当局要抓捕我们工学会骨干,你们从现在起只留下一个人值班,不要再集中在这儿,我走了。我马上回总部去。”说完就往外走。

木兰追出去,说:“金永绪,你骑我的马,让人给送回铁记镖局就行。”金永绪也不客气跨上马便飞驰而去。

初玉昆、大宽等追问铁木兰这消息可不可靠?木兰说:“金永绪相信我说的,你们相信金永绪的就行,不必再问。”大宽问:“铁武呢?”木兰说:“押镖去了,昨晚上走的,不然这大事还能轮到我?”木兰心急,便徒步往回赶。

金永绪骑马回城快多了,小伙子先赶到镖局还马,然后乘人力车赶到黄金盯工学会小红楼。总干事高胖子高吉山和王立功按着会长傅景阳的指示,正参拟向全国铁路总工会、中华全国总工会写发福纺纱厂罢工呼吁信。以至金永绪匆匆而至也没在意。“喂,喂!咱们傅会长呢?”金永绪冲到近前急道。两人这才停笔,高胖子说:“出去了。”王立功问:“金永绪,你咋回来啦?”金永绪说:“有急事,傅景阳大哥去干啥啦,去哪儿啦?”他急得跺脚。两人惊诧:“啥事这么急?”金永绪忙说出日本当局下令,抓捕傅景阳和他们一干工学会骨干的事,两人追问这消息哪来的,金永绪说:“为保证通风报信人的安全,我咋讲?人家说只可以让傅景阳知道,连我都不该知道的,别问了,保证准确。”高胖子说:“对,宁肯信其有。可傅景阳只说他得想办法搭救侯立鉴,没说去哪儿呀?这可怎么办?”金永绪见他们也不知傅景阳去哪儿,便说:“我去找找。”转身跨步,又转过来说:“老高,你是总干事,王立功你是宣教部主任,现在总部就你俩官大,我可把这消息告诉你们啦,要不要通知别人,你们俩安排吧!”说完匆匆而去。

秀才王立功说:“看来金永绪讲的是真的。”高胖子说:“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先去满铁通知唐宏经,再去船渠通知威铭三,他担任过副会长,也树大招风。只是小野田陈德祥那儿,他拍一下脑袋,说:“太不顺路。”王立功说:“我去吧。”高胖子说:“你赶快把呼吁信发出去,傅会长对这事急着呢。陈德祥那儿我想办法。你留下等傅景阳。”说完他也匆匆地走了。王立功又坐回办公室桌里,整理信件。

人找人最难找,金永绪就在附近乱转,他遇到人力车夫古天。古天也是没事就愿到工学会总部这边转悠。“金永绪,你用车吗?”古天招呼他。金永绪摇头,但还是走向他,问:“古天,看没看见傅景阳去哪儿?”“啊,你找傅景阳,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你上哪儿去找?还不如在这儿等。”古天这样说。金永绪无奈何地坐进古天的人力车,说:“古天大哥,帮我盯着点。”真等到傅景阳了,还有小野田洋灰厂分会副会长刘伯伦,两辆人力车戛然停住。金永绪从车上跳过来,说:“傅大哥你可回来了。”“有事?”傅景阳问。“急事。”金永绪答。“进屋去说。”傅景阳说,随抬手势向古天说:“古天,你的车留下,还有这两辆,等我。”古天回答说:“知道了。”

回到屋里。“高吉山呢?”傅景阳问。王立功看一眼金永绪,金永绪:“我有紧急的事。”傅景阳的事也是紧急事,他抬手一挡金永绪,转对王立少功:“把唐继先找来。”王立功说:“去邮信了,写给铁路工会和中华全总的呼吁信。没再等你回来,但完全按你的意思,高吉山审过了。”傅景阳点下头,拉金永绪坐下。金永绪忙把日本当局下令,抓捕傅景阳和工学会骨干的消息讲给他听,傅景阳愣眼问:“哪来的消息,准确吗?”金永绪起身凑过来耳语,傅景阳惊讶:“是她?”然后点头说:“可信。”王立功这才解释高吉山就是去通知唐宏经、戚铭三、陈德祥去了。

这时,唐继先邮信回来,被傅景阳招过来说:“唐继先,你留下,陪我出去一趟。你先坐。”他转回来说:“看来日本当局对我们要下狠手了。大家是得躲一躲,金永绪(伯阳),福纺那边你安排了吗?”金永绪说:“安排好了,不再集中,留一人顶值。”傅景阳说:“你不要再回去了,还有王立功,你们躲一躲。”“那你呢?”金永绪、王立功异口同声。“我?”傅景阳说,我和刘伯伦、唐继先去日本警署,去向他们要人去,要求他们释放侯立鉴。“你去警察署?他们正要抓捕你,你去警察署?那岂不是你自己格儿送上门去吗?”金永绪、王立功都这样说。表示不赞同。

傅景阳说:“这你们可说错了。我们大连中华工学会可是在关东州厅立案的合法组织,我是总会长,我躲了,岂不是说我们工学会成了非法组织啦?这正好,我正要以合法组织领导人的身份去警察署要人的,侯立鉴是福纺分会会长,我去要人理所当然。他们要抓我们,我正好借机质问他们。”

金永绪急道:“肯定把你扣那儿了,去的人一个回不来。我不同意你们去,可别辜负铁木兰,还有那位给咱们通风报信的侠女一片苦心。”

傅景阳说:“金老弟,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更感谢铁家妹子,还有那位神秘的通风报信的姑娘。可我是工学会会长,我绝不能退缩。刘伯伦、唐继先,你们俩怕不怕?”“怕啥?不怕!”刘伯伦、唐继先表示出赴汤蹈火的决心。“好!我们走!”傅景阳三人起身。金永绪、王立功也起身相送,如为出征的将士送行般生离死别的那种感觉。两人都默然不语,沉闷着自己直到送出门口。就差唱“风萧萧兮易水寒”了。

傅景阳叮嘱说:“如果我们中午不归,告诉高吉山、唐宏经,你们要离开,转入地下指挥,工学会不能关闭,福纺纱厂罢工斗争一定要继续!”王立功、金永绪默然点头。

傅景阳乘坐古天的人力车,刘伯伦、唐继先也坐上车,沿着黄金町马路(今黄河路)飞奔。三轮人力车驶到大广场,傅景阳对古天说:“古天兄弟,你们三辆人力车在外边等,如果12点不出来,劳驾你去工学会总部报个信。”“傅会长,你是说他们会扣住你们?”古天突然有些担忧。傅景阳说:“世事难料,我们要求警方释放侯立鉴。日本人翻脸无情,不翻脸也无情。”这话说的艺术,古天点头。

傅景阳三人走进警察署大院,直奔办公楼。门卫传进话去,武田警官一听傅景阳来了,不由一怔,心说:下午就开始抓捕行动了,他倒选送上门来了,这事怎么办?他眼珠子滴溜一转悠:“把傅景阳等带进来!”他要问问傅景阳来干什么?是不是走漏消息啦?

傅景阳三人被带进他的办公室,武田早已挺身拔腹端起架式,让背后的“武运长久”的太阳旗衬出他罩在帝国的光环里:“傅景阳,你来干什么?”傅景阳拉把椅子坐下,质问说:“我问你,为什么二次抓捕我们福纺厂分会会长侯立鉴?我们工学会可是合法组织。武田警官,你得给我说说清楚。”武田警官猜傅景阳是为这事,便道:“你们的组织合法,但活动不合法,以前侯立鉴煽动工人罢工,破坏工厂生产,曾被抓进来关押一个月,可放回去,他继续与日本厂方为敌,唆使工人闹事,拒不复工。所以第二次抓捕他。”傅景阳说:“罢工是工厂劳动时间过长,变相降低工资引起的,侯立鉴只是站出来为工人鸣不平,为工人说话。你们抓捕侯立鉴是企图压服工人复工,这是阴谋,绝不可能得逞。算了,我找你们最高警官吉野大佐理论去。”

武田东营心里明白,抓捕行动统一由吉野大佐指挥,他只是副手,是副官。傅景阳是中华工学会会长,是来向警察署要人的,他现在就采取扣押行动,有点冒失,至少有越位之嫌,他不想背这个恶名。傅景阳要大闹警察署,起身说:“今天,你们警察署必须放人,快带我们去见吉野大佐。”傅景阳三人往外走。武田警官用日本话说挡住他们,傅景阳听得懂日语,一瞪眼说:“武田警官,你不讲理,你偏向日本厂主,有意镇压工人罢工,我找吉野大佐告你!”

武田警官离座说:“傅景阳,这是日本警察署,吉野大佐不是你想见就见的,他见不见得由我去请示。”傅景阳说:“那好啊,你去请示吧!”他们让开一条路,武田警官走出去。武田去请示后,把傅景阳等带进吉野大佐的办公室。

吉野相貌凶恶,典型的日本军人出身,双手沾有中国人的鲜血,他肩上的星花,是中日甲午战争和在中国土地上日俄战争的功绩积累。他很严肃也很傲慢地投过来挤出的目光:“你就是工学会会长傅景阳?”“是的,我就是代表中华工学会来找你,为什么随便逮捕我福纺纱厂分会会长侯立鉴?福纺厂劳动时间长达12小时,变相降低工人工资,工人要求缩短劳动时间和增资,这是正当的合理要求。日本厂长角野造二拒不认真谈判,工人举行罢工,这并不犯法。侯立鉴领导工人罢工也并不犯法。我想听吉野大佐先生给出解释。”傅景阳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因为他还要说更重要的话。

吉野大佐听了说:“傅景阳。”“我是中华工学会会长。”傅景阳提醒对方尊重一点。吉野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是的,傅景阳会长,我想告诉你,关东州是我大日本帝国的领属之地,日本企业会受到特殊保护,工人闹罢工是不可以的,尤其煽动工人罢工的领导人,我不管他是干什么的,是什么组织的。都会以破坏生产论处。”傅景阳说:“吉野先生,你若持这种态度,我提醒你,福纺厂工人要求缩短劳动时间和增资,也包括你们日本工人利益在内。你只保护日本资本家利益,却不保护日本工人利益,你是错的。第二,我们中华工学会是经关东州厅批准备案的合法组织,你随便抓我们的分会会长,也可能还要抓我这个总会长的,请回答我,是与不是?”傅景阳把要说的话在这儿说出来了,他有投石问路的意思。吉野大佐听出来,傅景阳已经知道警署要抓捕工学会骨干的事,目光刷地投向武田副警官。那目光冷得让武田东营后脊背发凉,他装做茫然不知的样子。傅景阳想宁肯站着死,让你扣捕,他逼问:“说呀,是与不是?”吉野途穷匕首见,摆出一副掌控生杀大权的架势说:“傅景阳,我可以告诉你,我奉上级命令,今天就对你们工学会骨干进行抓捕行动,包括对你这个会长。”傅景阳早有心理准备,他异常冷静,说:“这么说,你们现在就要扣留我啦?”吉野奸笑:“你认为我们还能放你们回去吗?”刘伯伦、唐继先忍不住说:“这也太霸道了,还有没有公理?”傅景阳阻止两人说:“跟日本警察头子哪有什么公理可讲?只若咱们坚信公道自在人心,就什么都不会怕。”

等在警察署大门外的古天一直向院子里张望,有几个不三不四的日本青年来到在门口,他看见穿上警服的花田定三走过来,把几个日本青年接进去。“花田定三!”他喊一嗓子。花田回头一看见是他的冤家对头古天,便走过来:“是你呀,喊我干什么?”“哦,你混上警察啦?”古天说。花田摇晃着膀子,一拍挎的“王八盒子”(手枪)说:“知道就好,你来这里干啥?”古天说:“工学会会长傅景阳雇用我的车,让我在这儿等他,你给问问他啥时候出来?”花田大笑:“今天就要去抓他们,他送上门来,还能让他回去?你别傻等了。我今天有事,不然,我非收拾你不可!”说着拍拍腰间的枪。然后,走了。古天知道出事了,遣走另两辆人力车,抬头望望天时将近傍晌,赶紧拉着空车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