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末流人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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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行万里路,似乎在当代这个交通发达的社会不足为奇。然而骑着自行车,有许多时候靠步行来完成万里行程,怕就有些难了。而且时间仅限于41天之内。

万里之行,非仅行之而已,还必须自寻吃食,说动别人随自己干某事某事,而且所要说动的人多半是陌生人。他就这样单枪匹马,穿行来往。

可以说这样的干事者在中国真是绝无仅有了。没有媒体助威,相反多的是人们的白眼,甚至走上成功,中间所需的勇气、耐性、智慧真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简言之,可以用七个字概括:“****难,挣钱更难。”

老九杨域平向三味书屋的营业员介于兰家进发,开始了万里之行的第一步。

车子是骑会儿,推会儿。看看天,已是中午了,老九的T恤衫和灰布板裤几乎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四五遍了。正饥渴难忍,终于看到了人家。公路的那边,上半山腰有几户,老九拼尽全力推上去,见路边的一个小山谷,溪流从公路下面穿过,有个小桥。老九就将车子放于桥下,上了锁,挎上提包,往半山腰的人户爬去。

最近的人户是一个三口之家,男主人有二十多岁。坐在院坎里编竹篾。妇女正烧火做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写作业。老九自我介绍了一番,递了烟说明来意,主人挺热情,男子要他等着吃米饭,老九谢绝了。讨了开水和碗筷,将鸡蛋打入,冲了方便面,就这么吃了两袋,两个鸡蛋。又匆匆上路了。

直到下午2点,才到了该步行的山下。又找了个草深的地方,放入车子,退到路上,看车子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才放心地爬山。又翻了半小时的山,走了田坎小路,几近飞奔,终于到了介玉兰家。院坎里有一个妇女,背着竹篓子,拿着弯弯的镰刀,正要出门。

“大嫂,请问这是介玉兰家吗?”

“是啊,是啊,你......?”

老九兴奋异常,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我是杨域平啊,嫂子。”

“哎哟!哪阵风把杨经理吹来了!快,屋头坐。”小兰的母亲约四十岁,人很干练,鬓露银丝,但脸却健康红润,稍有皱纹。她放下背篓、镰刀,开了房门,忙不迭拉老九进去。

“那口子去赶场了,怕是要天黑了回来。小兰耍朋友,惠县的。****的那娃儿是个转业兵儿,找个工作,又辞了不干。她爹因为这,很恼火,不同意这门亲事,如果小兰要跟人家,老家伙就与小兰要断绝父女关系。哎!我又不能生了,只有小兰是个依靠,这咋办啊。偏偏小兰不听话,偷跑了,她爹也不去找,这都十几天了......”

老九一听这话,心里好没情趣,但出于一种礼貌,他并未说出来意。就问:“大嫂,你知道小兰她们在惠县什么地方吗?”

“那娃叫杨文猛,兄弟两个,有个哥哥在惠县一个大厂给厂长开小车,他住惠县哥哥家,在县城里嘛。听小兰说,杨文猛还是挺有才学的,在部队当过文书。”

“那为什么大哥不同意呢?”

“莫说那些,来喝茶!”嫂子递过一杯茶,“小兰她爹也是个老转业兵儿,在普县城里有个战友当副书记,人家的一个侄子介绍给小兰认识过,工作又好,这女子硬是看不中人家,说人家花花公子,弄得老家伙很没面子......

老九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临最后,老九要起身回县城。“哪里话,那么远,回不去了,我自顾说话,还没问老弟,找小兰有啥事吗?”

“有点儿事,说不准还能让小兰堂堂正正地风光起来呢?”

“啥事嘛?”

“我一个大学同学,在郑州开办了一家公司,托我找几个可信肯干的女子去上班,初高中文化不限,说是培养成业务员,工资实行提成的办法,一个月少则三、五百,多的可拿到几千块呢!”

老九没敢按传销的说法介绍。

“哪有这么好的事哟。”

“同学嘛,跟战友一样的不分彼此,这个你懂。”

“那就多谢杨兄弟了。我没法找回小兰。”

“我的意思你跟她一说,她一准回来,让他到普县按这个地址找我,或打传呼,她知道号码的。”老九给了她一张新印的名片。

老九决意回普阳镇。于是又回到公路上,一看表,已是下午5点半了。扛出车子,打道回府。

在公路上,已赶到一多半路,收到了洪灵用大哥大打来的传呼。老九大约要到半夜12点多才能赶回镇里,前面是里头乡,费了半个多小时,到深夜10点40才赶到。街面上全部黑灯瞎火。干转了20多分钟,没找到公用电话,无法给洪灵回话,只好又返回公路,往县城赶路。

一路上,上坡下坡,盘山路。有几处公路与普河的支流平行,贴山的盘旋着,一不留神,将窜进河中喂鱼。幸亏车子的闸还灵,一会儿惊出一头冷汗,一会儿唱几句自己壮胆。偶尔过几辆汽车。而盼望汽车灯光的照射成了他心中的动力。

终于回到了租住的巢穴中,老九开了门,本想将冲上的方便面吃了再睡,于是搬出竹躺椅,拿条被子铺上,打开电视,放了一本暴力片,企图阻止困乏。

睁开眼一看,竟然红日高照,已是上午9点了。电视还开着,方便面涨起多高一碗。

又想到了喝酒,但想到与洪灵的盟誓,只得乖乖作罢。正吃着面,电话响了。

“洪灵吗,我是,我是。昨天?收到了,当时正在普惠公路上骑车子,回来又睡着了,对不起。很想抽烟、喝酒,不行?好,遵命就是!购机的人很多?明天才能取货?嫂子后天才能回来,好,好,再见!”

老九又是高兴,又是气愤,美丽的小酒啊!唉!

中午,吃了点自己做的米饭,睡不着,又骑上车子,去找荀男、肖竹吧。肖竹没睡,正看老九给他的一册《OPP——产品说明会》OPP乃“机会说明会”的英文缩写。

“咋样儿?懂了没有?”老九进门就问。

“不咋样,懂是懂,可我跟别人说,没一个相信的。”

“不要紧,你懂了就行。”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在里头乡政府上班,今天去找找看。”

“走,马上行动呗!”

二人都骑上车子,一路狂奔,直指里头乡,一路策划,说着话,已到乡政府。

肖竹这同学挺本分的一个人,却疑云多得出奇,老九利用掌握的知识,一一解答,他仍旧不能理解似的。

一直到了傍晚,他们也顾不上吃饭,又一路飞奔,上离里头乡约二十多里的王家湾乡找肖竹的一个女同学蓝花。

回到老九的住所又是深夜,这天只跑了来回约140里,会见了两个人,丢下了两册OPP。“蓝花可以,挺信的!”

“可她爹听到一半就出去了。”

“明天还去,做老家伙的工作。”

送走肖竹,老九决计利用肖竹的一切关系,打开缺口。一连如此,跑遍了普县十九个乡、六个区,找了肖竹的同学男女计有七十来个,逐个交谈,还有十来个并不在乡区政府驻地,而是在农村,翻山过河,不觉已是一月过去。他终于忍不住,与肖竹喝了一次酒,大醉了两天。

肖竹与老九同榻而眠了两天,看书、交谈、看录像,丧心病狂地唱歌、大叫。

第三天一早5点就醒了,老九跑到县城依自然山林而建的公园里,站桩练了一个小时气功。心境平和多了。

回来叫起肖竹,“今天总不能还玩儿吧,我算了一下,一个月跑了九千七百多里了,毫无收获!看样子,不到一万里难成功啊!”

“走!马上行动!这次带点儿东西去。”于是将录放机和OPP录像带、公司简介带子一并拿上。

王家湾乡,三个小时赶到。10点多一点儿,直奔蓝花家在三条街会合处开的食堂。这一阵还没人,今天似乎又不当场,生意冷清。

“杨老弟,肖老弟,来,请坐!”老蓝笑脸出迎。路上由于遭了一阵雨,身上还湿着,头发也没干。老九心里暗骂,老顽固,人倒满好,对新事物咋一点儿也不开窍。

寒喧了一阵,见饭店里除了锅上的师傅外,别人并不在,老九已调试好饭厅里的电视,放出了OPP——那盘儿洪灵主讲的录像。

当带子里洪灵讲到印度国王奖赏大臣那个老故事时,老九惊奇地发现,蓝老板目不转睛,眼放异彩。

老九故意上街转了半个多小时,回去后,见肖竹正在倒带。

“干啥?”

“老叔要再听听奖金制度!”

老九心里顿时激动异常。

终于,老蓝长长地舒了口气,“杨兄弟,你那一回跑的冤枉路,可得怨你自己。你看人家录像上讲得多清,我还要怨你哩,白白耽误我晚参加半个多月。那个****的,美国人难怪经济称霸世界,这办法,任你啥东西,不消几年就可占领全球市场!”

“蓝老板见识不错!”老九赞道。

“中国除了广田,还有哪个工厂这么搞?”

老九立即翻出《河南工商报》5月4号那一期。“这不,国家批的四十四家,各省自己批的怕更多些。”

“****的,中国咋就这么笨,传销在外国搞几十年了,老子才听说。”老蓝站起身形,在饭堂里兜起圈圈来。

“啥时候去郑州?我带钱去看看。”

“明天如何?”

“几点?”

“看你喽。”

“几点有火车?”

“9点多的慢车,直达郑州。”

“多久到?”

“后天下午或晚上。”

“好!我带上花儿两个。”

......

老九和肖竹一路欢唱,胜利万岁!成功怎就这么轻松,今天可是没说几句话呀!

回到县城,连夜又叫来荀天义、荀男,一同看了录像。

“姐,你去吧,我支持你。买厂房的合同就在明天签订,我就不去了。明天上车前,我给你弄6000块,给我也弄一台。”

“好嘞!”荀男几乎是跳着,吻了天义的脸。“好兄弟,姐当了经理,请你吃河神宴!”

“哈哈......”

大家的欢笑震得屋子嗡嗡直响。

大抵11点了,他们还在不时的算着并未实现的奖金收入,做着各自的梦。正这时,电话响了。

“喂,哪位?”天义将耳机给老九,“找你的。”

“谁?”

“我是小兰啊!”

“什么,小兰啊!在哪儿,我马上去接。好,一会儿见。”老九兴奋异常,异常兴奋。“天义,走!接一趟。”大家纷纷下楼。

荀天义开着他的北京213吉普,他们很快将小兰找到,将她的车子放吉普车上。她还带了一个人,一问,知是杨文猛。这小子俨然一个北方汉子,膀大腰圆,175厘米的个头,微胖的身子,刮得光净的长方脸上一脸英气。老九心里暗赞:“又一员虎将。”

来到楼上,“咋来的?见你妈了?”

“见了,她去了三四趟,才见到我们。头一段时间,我们去了郑州,找到灵姨,想让她帮我们找点儿活干,不料却撞见一个大好机会。我们奉命回来找你杨老板接头。不料我妈正好去了。听我妈说了一遍你上我们家的情况,差点叫我和文猛笑得肚子破了。”介玉兰边说边笑。

“喂,你这个人咋了!”小兰点住荀天义,“害我们杨老板还嫌轻啊。”她似乎仗着杨文猛要与天义斗气。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早过了,如今天义发家了,马上就还我钱。今后都是朋友了。”老九忙打圆场。

“除了杨老板,谁有这肚量,你这号人,真是叫人没法整。”小兰也就作罢了。

天义厚着脸皮,“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算了,天义!”荀男一瞪眼,“哪有那种借钱法,换了别个,怕是早坐了一百回监狱。”

大家更是欢笑起来,把荀天义盗窃三味书屋一万多块的那一档子事情隐了过去。

老九作东,找了个饭馆,点了几个菜,将洪灵那六元一天的标准早抛得无影无踪。但是烟酒,只让别人喝,老九没有再尝。

头一步是走出来了,上郑州与洪灵在广田见了面,购了四台机器。因为小兰不同意,老九只好将肖竹和荀男、荀天义、蓝老板安排成一条线,荀天义与蓝老板都是肖竹夫妇的直接下线,小兰安排为老九的直接下线。老九原来在普县只设一条线的计划打破了。

下一步,这些新传销商会不会遭遇老九的万里苦行呢?老九可是从到郑州购机至今苦拼了41天啊!他们能够比老九更快地成功吗?他心里没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