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竹被挡在劲伟公司(尚未正式投产)门外,坐在老九的车上呆着。门房是两个身着制服的保安员,经过请示,里边当家儿的只许老九进去。
这是一个正在紧张施工的厂区,于普阳镇坡外普阳宾馆那条街的尽头。老九进入厂区,目测了一下,大约有200米远,100米宽的大院落。前半部是迎街大楼,正在施工。后半部有两座已建成的两层的楼房。老九被领到中间这栋楼的二楼总经理室。
一进屋,一种香水味扑鼻而来,一个风度颇不俗气的英武青年与老九握手寒喧。不一时,从套间里出来了荀男,裘皮大衣披着,双峰欲脱,高档的蓝色呢料裤,半裸双峰的低领羊毛衫,衬得那张俏丽的脸让人不敢多看。双耳坠金环,颈项围珠链,鲜细的唇,令人心襟摇荡。她微笑而来,伸出玉手,让你觉得这一握是三生有幸。好一个荀男,够气派!比老九那总裁夫妇的派头毫不逊色。连她这贴身小伙子刘争荣都是一流的,明显的是高等院校刚毕业。
老九被动地被荀男牵入内室。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大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烟。荀男已点上一支,笑眯眯地看着老九。
“荀总好威风。不是听洪大哥介绍,我真不知你已成了大企业家。”老九朝坐在老板椅上的荀男恭维。
“你不是喜欢有自己的事业的女人吗,我够不够格儿?”她此言一出,老九不知所指,犹豫片刻,照直说话。
“荀男,你,你,唉,真想揍你几个大嘴巴,可我又没那资格,你——”
“看不惯我的伎俩?听不惯我的故事?我凭啥只混个小学毕业,我凭啥嫁给肖竹,又凭啥才能有自己的事业?大总裁,你是大男人,好说,洪灵不是有一个当官儿的哥,她如我吗?扯她娘的蛋!姑奶奶就是浪,咋了!!”她虽然几乎要吼起来,然而却自己禁不住落下泪来。
老九竟然一时哑口无言。
“杨域平,我告诉你!你再不来,我就叫人去砸你们的会场,说明吧,就是冲你的!”她抹一把泪,像小女孩儿诉冤似的。
这是老九始料不及的结论。“为啥?”他非常不解。
“自从你们搞传销后,我的丑男人也很少有空儿管我了。我找机会想跟你好,企图后半生落个好情人,你却耍诡计,弄得我在你面前成了啥东西!”她指着老九的鼻子,站了起来,浑身抖动。老九明白她是指的是哪一次。是那次李代桃僵之计,让尤为亮睡了本该自己睡的地方,荀男要找他老九做事,却胡乱与尤为亮通奸了。
老九依然无言。
“你来了,我看见你心里好多了。杨域平,我告诉你,我跟过刘大川,还有邻居一个男人。但我后来终于有胆量想要你,你那样办,简直把我当——”她没有再说下去,爬在老板桌上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阵,她才抬起头来:“我发誓要让所有的伪君子倒霉。从那一夜开始,我就计划着大干,反正我已不是啥好人!”这句话声音并不高,却使老九精神恍惚起来,好象他欠了谁一笔难以偿还的天债!
老九狠命鼓起勇气,走向她,扶住她的肩头。她挣了一下,随即又扑入他怀,似笑非笑,“平哥,你是好人,我不该搅你的场子,但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去不掉!”
“算了,算了,都怨我。我是肖竹的知交啊。正常男人总不好突破这层阻隔吧,你这么美,我心里咋没动摇过?!算了,求你放我一马,各干各的!好好干,天义不就是你的榜样吗?”
“天义还好吗?”
“干得挺不错,但挺烦你,你找机会让他对你发发火吧,你们两姐妹总得好起来才对!”
老九发现自己的腰被箍得很紧,很紧。
老九不知如何从荀男那里出来的,让她依偎了好久。他出来后对自己竟会这样感到不可思议,他相信荀男所有的话,所有的道白,但不相信自己刚才的作法。
公孙丽兰是干妹妹,打幼年就关系不错,难中偶遇,老九越了轨,还合乎情理。做飞贼,与洪灵成奸,那是拣便宜的心在作怪,反惹来一场婚姻,如今志同道合起来。而对荀男,早在三味书屋时期,就为其美貌曾多侧几眼,不想她竟成了疯子。这是任谁也难以料想的。
老九自认为学富五车,阅人无数,终还是弄不懂女人的心。
“在吗?”肖竹从车上下来,小心问老九。
“在,今后咱们会平安无事的。”老九似又觉得这话不该说,紧又补道:“这种人的话也没个准儿,今后大家小心吧!”
路上老九编了一套责问荀男的说辞,使肖老弟不疑有他。因为天义和肖竹都相信荀男能听进老九的话。
当晚8点开始的培训会大打折扣,虽仍依四原则讲演,老九在对荀男及其帮凶的态度上,说得并不咬牙切齿。而且还加了一个说法:“惹不起咱躲得起,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分心平气和。”
其实聪明人听得出来,老九要求他们采取躲避策略才是所讲的核心。
老九誊出了相当的精力帮助强萝和明嫂,在明嫂面前激烈地攻击荀男的卑鄙。
过了好一阵,大约有10余天,与四应的冲突消失了。虽然离去了好多人员,但骨干力量均又恢复了元气。
老九于平稳之后,来在惠县尤家召集了小兰网中头子们。惠县受荀男及四应的打击不大,基本正常地运行着。
旋又回普县,想休整几天身体。闲来无事,他步行于夜色笼罩、灯光闪烁的普阳镇里。见一个路灯下的棋摊子,驻足静观起来。
两个下棋的是一老一少。另有几个青年人或坐或蹲,有三步远是一个开着门的小卖部,这条街的这一段再无门面。
过了一阵,一个观棋的青年人竟说:“喂,听说喻评早就被荀男爱上了,这个外地佬儿,真她娘厉害!”
“开书店咋没烧死他,如今把普县一内一外两大美色全拐跑了,一个是老婆,一个当情人!”另一个观棋的接茬儿唠。
“那可不是个凡人,要放在战乱年代,可真是个领袖的料儿。将!”老家伙似乎还有点儿公道。
“听说他定居普县了!”老九故意插话,惊动了下棋的那个青年,一抬头,“哟,这不大总裁吗?!”
大伙纷纷站起来,那下棋小子带头与老九握手。一一握了,老九笑着说:“荀男可不能往我头上推,在下不当官儿,不够她的标准儿吧!”
“我们是瞎说,瞎说!对了,给我们几个讲讲传销吧,今天听听总裁亲口讲讲,到底是不是骗人的!”
“好!好!”
一堆儿七嘴八舌,老九只好将理论通俗易懂化,众人都信服了。老九请他们有机会上家里玩儿,喝酒。
谁知临走,又听见议论:“他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荀男不勾引他才怪呢。咱啥时候也混个总裁干干,多美啊!”
“你小子有那水平?干个主任就对起你了。至于荀男,想都别想,那是名角儿的专利——”
……
老九心里一片茫然,直叫冤枉!
事情还是出在这里。是非,除了其本身的样子,更多的在于众口相传,任何躲避,无济于事。虽换了一种形式出了事情,但毕竟生出一场焦头烂额。
老九在家中休息了两天,洪灵说星期六来,他没等上她来相聚,就又一头扎入与肖竹和刘大川的矛盾之中。
肖竹和刘大川两人突然提出转线,老九问转到哪里,肖竹说转向明玉春下边。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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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竹发展了一个新人,名唤刘争春,是荀男办公室那位英俊小伙子的亲弟弟。刘大川则将荀男身边的这位俊小子发展成功,为了稳定队伍,肖竹主动将两兄弟并为一条直线,放在刘大川下面。
哥哥叫刘争荣,与刘争春一道在刘大川的悉心指导下,拓展成功,成绩还不错。
肖竹已是十分叫得响的人物了,下面已有了王玉娥、刘大川两位经理,最多一个月拿过4万多元的业绩提成,在普、惠两县比老九之下的任何人的记录都高出许多,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九上总裁后的那次最多业绩提成也只有12万多。肖竹也美了容,梳了往后背的老板头型,西装革履,除了残腿而外,俨然一个挺不错的大老板。人也发了胖,一胖遮百丑,掩盖了丑陋的脸庞。这一切使他不是花心了,而是坚定了与荀男重归于好的信心。
刘大川何许人,为了让肖老师的精力多向他的网络倾斜,看出肖竹的心病,也是极力想促成肖、荀重温旧梦。
在老九休息这两天,刘大川分付刘争荣、刘争春两兄弟:“今晚咱网络中的人举办个联欢会,在县招待所大舞厅里进行。你们设法将荀总叫去。”
刘争荣问:“刘老师,我们荀总赴会,除非喻老师能到场。”
“什么?!喻评老师吗?为什么?”
“我看荀总挺在乎他,荀总第一次大哭就是喻老师拜访的那次。”
“好吧,你就说喻评老师也去。”
肖竹带着一拨儿有文才有各种爱好的属下忙着布置一切,等布置好了,已是傍晚时分。他给老九打手机,老九说在惠县有事,尽量往回赶,让他们尽管进行。这种联欢会,肖竹曾在老九的带领下搞过两次。他自己又单独组织了一次,这都第四次了,老九相信凭他的地位、声望,肯定会办成功。
晚上,气氛热烈,爱的鼓励让人精神振奋,强萝的主持更是无可挑剔。有笛子独奏的,唱京戏的,唱歌的,演小品的,中间还穿插一些优秀经销商的经验介绍。
刘大川、王玉娥等等簇拥在肖竹身边,整个特大的舞池及两边的包厢群情激昂,人们踊跃上台的劲头早已调动起来。
刘争荣在强萝的主持下被推上舞台。
“各位广田事业的朋友们!请静一静!”强萝今晚尤其此时真是光彩照人,她甜甜的嗓子更衬得这位如刮风般好口才的大主任(下边有主任,即将晋经理的人)气度不凡。“劲伟公司总经理荀男将与大家见见面,大家要不要?”
“要!”整个大厅如山呼般回荡着同一个声音。
“要!我也要,额们中的许多老朋友都曾在她的带领下走向成功,要想见见她,有请她的办公室主任,咱们的优秀经销商刘争荣上台,他将满足大家的要求!”
强萝站到一边,刘争荣几步来到舞台中央,“各位新老朋友,大家晚上好!”下面雷鸣般的掌声。“我大学毕业不久,有幸在劲伟公司做事,能被大家认识,我们都感谢喻评老师,对不对?!”
“对!”台下顿时又是欢呼一片。
“好!喻评老师因在惠县有事,正在往回赶的途中。我们一边等他,一边让我们仰慕的荀总经理给大家说几句。大家来,爱的鼓励。”刘争荣与整个在场的人一起“一二、一二三、一二三四,嘿嘿!”这爱的鼓励是一种集体鼓掌的节拍,让整个会场和每个在场的人会产生一种“我是集体中一员,团结就是力量”的感觉。
荀男身着大方整齐而又华贵的裘皮大衣,登上舞台。台下欢呼声更是响彻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