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虽都能独立运转了,在处理网中问题特别是素质教育问题上,小兰和文猛明显做得不够力度。仁、爱两县,老九原担心印章或夏侯敏会出个什么事,在洪灵的带领下,他们反而做得很好。真是世事难料。
老九到了尤家,尤敬德也上了郑州,尤冬生去了农村做辅导,尤为亮也不在。他又直奔李文聪家,在惠县,他只知道这三家的住处,连杨文猛的大哥家也没去过。
惠县史国庆闹的这出戏,费了老九好大的周折,容后再述。
话分两头,却说仁县水庆生,一米八二的大个头儿,是老九小学、初中、高中一连11年的同学,相知甚深。曾合作搞过钢材,一起打过仁县的公子帮。在仁县,老九已彻底沦为下九流,他却在官场上一路春风,先是在工商局干到副主任,旋于93年调到一个乡当副乡长,95年又调组织部。在老九上总裁的同时,他又下放当了仁县技术监督局局长。好象他们俩在不同的道儿上赛跑。大凡同学,无一个不以他两个为炫耀的。他长老九两岁,人很干练、圆通。第二职业他又往往得手,手机比老九早一年就用上了。
水夫人乃燕娇娇,虽仅初中毕业,但在土地局上班,工作很不错。娇娇之父,乃仁县名人,专业的美术家,50多岁的一个不显老的男人,中等个子。人们只知其号,未知其名,号曰黄米传人,性冷,寡言,民间中堂多为所画,而官家虽亦以挂其画而荣,家家一例只索得吴刚醉卧一个模子的画。只把嫦娥隐约勾于月中,吴刚满目愁容,不知所达何意。但唯有现任土地局局长家的画他改了内容。
娇娇上班于土地局,是他黄米传人唯一求人办事的一回。画了两蛙,一个慈祥老者,一个竹篓子,一蛙已咬破竹篓,正欲逃出,一蛙于水中,已被钓准,老者在猛提钓杆,洋洋自得。画中远处是一草堂,袅袅炊烟,树荫掩映。此图自然有趣,人亦不知所云,只是都道有趣。
这一日,已是96年末,将近春节,黄米传人招来两子一女及全部配偶并孙子外孙,水庆生夫妇自然到了。两人均已放假在家。顺便提了多买的鱼和青菜,带了已三岁多的小子原原。
这原原的名字,又有说头儿,老九和庆生原配之婚都在一年。因两家相约,老九之后代叫莽莽,他之后代叫原原。莽原之意相连而指后代也相交好。老九的莽莽却一直未出世,点点曾问老九后代之名,老九即答此,但未说明与庆生之约。
两同学情谊之厚,可见一斑。
其岳丈节前的家会,却也是传销。庆生曾为杨平平的劝说所动,娇娇请示老爹,画家那时极力反对。今天这是咋了。
丈哥丈嫂们与两夫妇均不解。岳母只是做饭,并不插言,她对老头子的事,从不在孩子们面前作什么反应。
老头子是这么讲的:“传销这个行当,其实就是替厂家卖东西,谁卖的多谁提成多,而且将推销大军以网络形式组织起来,人人有帮手,用心就成功。以前娇娇来说,我没弄懂,现在全国传销,新科技成果问世,一两年即销遍全国,此法之先进,令人乍舌。用此法而展现才干的人也大多成功了。如今干广田、安利都当不成线头了。有一个大好机会,让咱们当线头,不知如何?我讲讲,大家讨论。”
原来是省报的一个美术编辑,干了沈阳秋林公司的角鲨烯(一种高级营养食品,富含许多种人体必须的而又常常缺少的元素)推介。其制度与产品吸引了老头子,更主要的是仁县没有人搞。老头子娓娓道来。
水庆生这些晚辈当然就参加了,而且每人买了多份儿(与广田不同,一人一机一资格,秋林是每人买多少份额不定,有多少个资格也不限)。得了资料、产品,一时大动干戈,燕家和水家着实掀起了仁县的秋林高潮,大有与杨门女将的大网相抗衡的势头。
水庆生从来没想过与杨平平为首的仁县广田传销网故意相争斗。而且各自约束网中人,凡推介过程中两方撞于一家时,以先到的为尊,后到的避让。
事情总不会如人所愿,虽上峰讲德,而下线为了追求战绩,难免急功近利,出点差错。差错,难以控制的出现了。
这里须提提一个叫米再林的中年老江湖。他与米喜三不同宗不一家子。在仁县县政府那条大街上卖烟糖,开一个批发部。此人久历个体商业的事理,深知对工商、税务、技术监督、烟草专卖等部门要交好,否则,吃亏就在眼前。他米再林因太胖,有号曰“胖米”。
米再林这个人要细论起来,还是老九父亲杨可清的烧窑徒弟。杨可清一生专攻烧窑,无论砖窑的行市涨跌,总有人高薪延请。他米再林早在十年前就因家中拮据,而转行干了烟酒商户。逢年过节,虽也到杨府探问师傅师母,但各专一行,言语不随便了,平时两家人的来往就不太多。
他这次成了焦点人物。米再林已40多岁,江湖上的事吃得准,也应变得好。这善于应变本是商家优点,目下却遭透了。
春节刚过,初六开了铺面,米再林迎来了第一批客人后,坐于店中,悠然抽烟。大胖的矮墩儿的他正想心事,猛见燕娇娇领着儿子原原进门。
米再林急起,拿了一罐露露,砰地打开,给了原原。忙问水局长安好一类的套话。
燕娇娇开门见山,讲了秋林如之何,米再林店中多的是假酒、假健力宝,虽根本不懂夫人所云,当即递了钱,一买三份儿产品。夫人成功而去。等米再林拿上资料细看,却吃了一惊。因为工商局经检上的陶子成也来过,广田的事自己也拍了胸,急忙找来儿子米建南。建南也胖矮,虽仅20岁挂零,但早已如父般见多识广。
米建南讲:“爸,这事儿好办。我干广田,我去交钱。你干秋林,两边不得罪。何况陶子成、杨域平、水庆生都是同学,好周旋。”
“我怕要出乱子,陶子成铁面不认人,弄不好,这个副股长敢把咱的门儿封了。”
“那就不干,两家都不参加,省得惹麻烦。”
“对!不干了!我马上去找娇娇,编个事儿,不干了。陶子成再来,也不干了。谁也没咒儿念。”
米再林跑出去没多远,又折了回来,进门就喊:“恁娘的头,钱给人家了,能要吗?想坐牢也不捡时候!滚!回家去!少来给恁爹参谋,尽放些瞎屁!”
米建南一听,自知找骂挨,晃动胖身子,回家了。
儿子刚走,又来人一个,乃门面外边儿开着电话亭卖杂货的米家邻居王志新老婆二妞。这娘儿们别看姿色平平,一脸黑斑,却是个拉皮条的好手,认识一帮风月少妇,年前就曾给陶股长拉了一个。这些事儿,谁又不曾去捉奸,况且陶子成人又老成圆滑,滴水不漏,谁去细问。二妞一进门,就细声怪气问:“老胖哥,你这点儿事还不好办?借我两千块,我干广田,你干秋林,陶股长那儿我替你顶着,不啥事也没了?!”
胖米细一思量,虽钱儿上要借出,但生意上却有好处。何况人家这小媳妇是真有两下子。“嘿,你咋知道这么清。钱,借是可以,还呢?”
“呀,我是谁,两千块钱,快得很,你怕啥。”
一拍即合,如此办妥。
各干其事,其中奥妙,胖米深以为得计。那知,工商局突然来查,一下子抄走三十件健力宝、五件剑南春。这健力宝其实有二十件是真的。气得胖米团团乱转。儿子说的不干,不干是对的,干的哪门子传销,这才10来天,乱了套。过去两三年也没人查呀,娘的头!
胖米自己琢磨:“准是二妞使的坏,二妞让俺建南****的,建南说啥也不干。我却老去听娇娇的课,她不气?况且建南并不是不干,干秋林挺卖力,发展的人不少呢。二妞进的有假烟,光假石林好几箱儿,我见了。娘的头,告,工商局查我,老子叫技术监督局查你。小娘儿们,跟老子斗,还嫩点儿!”
米再林只上水庆生家对娇娇说了没几句,大起作用。技术监督局一举在二妞家搜出了所有的假烟,有石林、豫烟王、红塔山,总有十几箱烟。
当然水庆生和陶子成均未露面。事态还在发展。最后闹到了县长裁决,工商局与技术监督局两家大骂大叫,暗中拼,明里闹,真是仁县一大奇闻。这事虽已脱离传销,但可见商界事之繁乱。
还说胖米、二妞,两人给对方施拌儿,各人心知肚明,面子上仅仅少了平日的笑话、攀谈。
查抄胖米的主办是工商局经检和市场两股的人。指挥是经检上的陶子成手下陈武。
陈武,年过五旬,却不减混世魔王的秉性,除了不嫖、不赌,吃喝抽一应在行。喝则必得劲,得劲了就骂大街,骂大街不论你官多大,事多秘,一应抖落。骂着骂着,还憋不住尿,无论昼夜,解裤即于所到处尿下去。仁县没几个人敢去撞他。那些官儿也无可奈何。老工商,从不犯错,工作上的悍将,局长都让他三分儿,只是升不了官,一直屈就人下。后台是丈姨夫,退休县长何县长。
查抄二妞的是技术监督局的一个女副局长黄冲。只三十多岁,是水庆生到任后调来的。年龄不大,文凭甚高,某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在组织部干过近十年。刚调入不久,既得益于其叔,曾是老部长,又得益于曾与水局长在组织部同事。
胖米这天请客。工商的陈武到场,另外陪客的有娇娇和中途来的黄副局长。自然还有几个商店的个体老板作陪。一应为了喝得劲,叫来的全是酒鬼、酒仙们。儿子米建南也陪着。
酒至半酣,客套话早说完,两局的人本来就熟,陈武的老毛病又犯了。虽还没喝多,但话已没有遮拦。
“胖米,你她妈的太过份了,咋能有那么多假东西,工商局早该查了,就是一直没人举报。”
“这都是二妞放我那代卖的,我从来守法经营,我冤啊!”
“胡扯!二妞根本就与你不相干,工商局咋不查她?”
“查了!查了!”黄冲副局长说,“查了,二妞的问题不小啊!”
“谁查的?”
“我啊!”
“你!好,我问一下,你们有这权没有!”
“随便你问谁。”女局长岂能示弱,等着陈武联系,陈武拿出手机,叫通了股长陶子成。
“陶股长,技术监督局查二妞,他们有权?!好,好,这事我负责,我承担,放心,不会再找你了。”陈武关了手机,转而出得酒店,大叫起来,“真是天下奇闻,技术监督局算个鸟,*****……”没一句正理儿的话,只是脏话、恶语连篇累牍。
黄冲和娇娇自然不干了,也跑出来。娇娇发了火,平生少有的一次动怒:“你啥东西,工作上一点事,你骂谁?!”
“骂你,咋了,扯淡,局长夫人,小小的一个技术监督局,啥了不起,惹急了,老子把牌子砸了去!”
“去砸!去砸!给你个天胆,试试看!”黄冲哪受过这等欺凌,气得跳起多高。
还真行,陈武真就去了,摘下技术监督局的大木牌子,没砸得烂,扛起就走。
黄局长打了110报警,刑警来了,一看这场面,太滑稽了,问了详细,警帽们全不管,一走了之。
退休的何县长来了,还请了一个副县长来。老头子大骂如今的干部太没水平云云。副县长惧于旧威,责令黄局长向陈武赔礼道歉,并将查没的二妞物品移交陈武。
陈武直等技术监督局开车拉上二妞的十几箱子假烟出来,才放下牌子,坐车而去。
第二天,水、黄二局长怒告陈武及工商局,直达天庭——现任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