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关民自幼与大哥王关香、父亲王壮禾除了务农,偶事商业。以倒弄耕牛和天麻为主。到关民24岁那年,即1985年,因了舅父的一个关系,进了情意县食品公司当起了屠宰工,虽是临时的,但也是王家的荣光,总算出了一下头吧。
一干就是九年,到了九二年,关民已是该公司的副经理兼工会主席,但因屠宰的放开,国营的生意每况愈下,面临倒闭。前任经理调走时,曾要求关民随了去,到烟草局去干,那时烟草局成立不久。
人总是不知道机遇的来临,那次的机遇直接影响到现在。也不知他当时出于何种考虑,决计留在食品公司。一来二去,虽转了全民合同制工,也入了党,又升了职。局势大坏,要钱没有,要工钱欠着,陷入空前的困顿之中。
九三年,关民终于下定了决心,辞去了工作,下海单干。没有本钱的他怎么办呢?于是一杆秤买来,提上一个空篓子,倒蛋!
这倒卖鸭蛋,一开始2块钱从养鸭大户批出来,2块3每斤卖出,一天卖上个30至50斤的,可赚上10余元。一月下来,收入比在商业单位两个月的工资还多。于是那开不到手的每月170元的工作再无心去干了。这样在繁华街口风吹雨打了近一年半的光景,收入约存下了5000余元。于是又凭着一些城里的关系,东拼西凑了三万两千元,买了一套三室一厅80多平米的住房,在烟草局后院儿的一幢家属楼里住了下来。
除了关香借的两千元,欠下了两万五千元的外债,如何去还呢。一个小子一个闺女,小子九岁了,闺女六岁,当时的情况比刚辞职更难堪。
关民的夫人在这个极危险的年月里帮了大忙。关民嫂姓郝名燕,是85年春从县城里嫁入王家的。郝燕通过娘家,不但没还先前借的大批现金,又借来六万元。夫妇策划,包下县城里的五间两层的独院子房屋,院子里另有左右两厢陪房楼。于是开起了如今的这家住宿、餐饮一体化的饭店。饭店开了一年之后,86年夏天,所有外债还清,生意挺红火,一家4口子生活得挺好。
好景自有践踏人,这世上乃是通理。惊心动魄的事出来了。
大元帅地区的情意县,虽是个约40多万人口的县,但县城所在的两义镇却人口众多。比起普县的普阳镇大出一倍的光景,约有12万人口。是生市、大元帅地区等数县市中的一个重镇。处于虎岭那边。越过铁崖,枫树寨等两山两河才到,离王家有三十多里。山路的三十多里是合平原的六十里只多不少。因此关民夫妇一家自从在镇上有了房子、店面,平时极少回家,只是到年节才回家。这次姑姑王之禾来了,是关香专程上两义镇去叫他回家的。没想到能与表弟、表妹相谈甚欢。
说普阳镇和河南仁、爱县的情形,哪比得了两义镇的精彩,简直是让说书的、唱唱的编不完的段子,让写戏的、写小说的采集不尽的故事。
老九此时的闲云野鹤,却也大长见识。
王关民对于两义镇是太熟悉了,而就因为他太熟悉,又艺高人胆大,一步走错,惹来了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
96年的秋天,关民的这家名叫余香阁的饭店,于中秋节前的一天傍晚,来了两个食客,俱是关民认得的。一个是原食品公司的老部下,如今已成为贩猪个体户的中年胖子王东喜,一个是情意县知名的年轻律师郑南北。这郑南北,年仅28岁,却是全国第一批自觉考试的正牌律师,从事法律工作都好几年了,微胖,白净面皮,个头与王东喜相差无几,比王关民低半头,算中等个子吧。二人入了一个单间,要了四个菜,一件儿啤酒,一瓶泸州大曲,两盒烟。
关民正忙着照应大厅里的十几个散客,忽听老主顾老部下王大胖子大叫:“王老板,兄弟,来来。”
“来了!”王关民三步来至单间,笑脸相对:“喜哥,有何分付,只管明说。”
“坐!坐嘛,喝你胖哥几杯儿,总是有话说的,莫忙,先喝!”王东喜一连斟了三杯白酒,足有一两半光景。
关民一向豪爽,何况又是老同事了,一拱手,三杯酒不费多大功夫,已经下肚。没有坐,“胖哥请讲!”
“坐!”律师郑南北也是极盛情。
王关民只得落座,王东喜讲了一件怪事。事情是小舅子郑南北身上的。王关民第一次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于是外厅交待了郝燕和服务员打理,自己陪了二人聊事儿。其实他也正好有些事想请教律师,故肯相陪。
郑南北前一段时间,作为情意县蚕业公司的代理人,向一家大型缫丝厂要帐620万。蚕业公司经理一班人以李勤民为首答应事成之后回扣36万元。经过长达40多天,不分昼夜,想尽办法,殚精竭虑,无数次与对方周旋,对方还了200万。并开列中秋前10天还清420万的分期付款期限。李勤民等当即付了6千给郑南北,剩余的35.4万元,待对方付清420万后,一次性付给郑。郑当时接了由李勤民及蚕业公司一班人签名的欠款条,条上并盖有公章。缫丝厂于农历八月初一还上最后一批款后,620万元巨款已全部还清蚕业公司。此事对方还专门让李勤民带上郑南北一起喝了酒,为的是今后加强合作。这笔欠两年之久的老款算还清了。作为律师的郑南北理所当然应该得到35.4万元的报酬。
这件事,当初虽为李勤民等要款心切,36万元的提成虽不完全合乎法律法规,但毕竟是亲口签了条子的,郑南北以为,如果蚕业公司反悔,最少也该付6万元的报酬,也不妄了一番劳心劳力。
等缫丝厂走后,郑南北向李勤民讨报酬时,
“拿来条子,马上付!”
郑南北胸有成竹,往裤子的小腰兜里去掏条子,一摸,没有!再摸,没有!翻出小兜儿来看,还是没有!这下郑南北心里可翻了热水瓶,汗下来了,忙说:“你们等着,让我回家找找看!”
郑南北骑上摩托车,飞速回家,找遍了所有的衣裤兜儿、抽屉、皮包、箱子,足用了半小时,找了两遍,也没有!又回律师事务所,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是没有条子!
只好给蚕业公司挂个电话,说“今天太晚了,酒喝多了,迷迷糊糊的!明天再去取钱!”
第二天直找了一天,又没找到那张35.4万元的条子。幸好,卷宗里放有一张复印件,于是拿了复印件去讨钱。
李勤民大发雷霆,桌子拍得山响:“狗屁律师,流氓,伪造这么个东西,哪个不会?!滚!蚕业公司从来不欠你一分钱,再敢来敲诈,老子告你!”
气得郑南北大骂:“到底哪个龟儿子是流氓,想赖帐!走着瞧,法庭上见。”郑回到家里,正好王东喜在,对姐夫讲了情由,姐夫说:“复印件可别再丢了!”郑一摸,复印件果然不见!今天又没喝酒,自己记得清清楚楚,装进了裤兜儿里!
“好好想想!”
“对了!从李勤民办公室出来,去开摩托车,咋也开不开锁,正好,李勤民的女婿刘震开车来了,他帮我开了锁,才回的家。”
“坏了!”
郑大律师一听姐夫的惊叫,自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刘震乃是本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恶人头子,开一个甲鱼场,雇着一大帮扒窃、抢劫、嫖赌、奸狡高手,每一个都是各村的无赖、刁钻、鬼难拿的角色。他本人靠的就是扒窃和奸诈阴谋起家的。成为两义镇秽物们的首领。这甲鱼场由于生意火爆,规模奇大,销路很好。这两年,他刘震不仅是县政协委员,而且让李勤民这个岳丈从一个普通工人,一跃而为蚕业公司经理,乃本县与烟草、盐业平级的大人物。反面人物们还传言,李勤民与刘震的夫人——自己的女儿在性关系上不清不白,也是一个十足的秽物。
这条子及复印件,一定是李勤民为了自己提取35.4万,伙同或利用刘震等人窃走了!死无对证!干吃恶巴亏。
这桩索款大案,整整花费了郑南北万余元的开销,真是气也无由!怒也无处!
这不,郑南北约了姐夫王东喜来余香阁议个对策。王关民一听,火冒万丈,因自己也与刘震有一桩过节!
老九这番的闲游,不仅饱览了卧虎岭各山各溪,还看了铁崖和枫树寨,更让他难忘的是表哥王关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