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杨域平被李县长一席话,激起无名大火,甩手掷出酒杯,硬生生把珊瑚岛的玻璃窗户打得稀烂,众人惊骇不已。他站起来,一抱拳:
“我杨域平也是被人骗了,才干的传销。但从我干这近一年半的经历中知道,国家首批批准的传销公司绝不是用来骗人的。我杨域平也从未骗过任何一个人。我们只是个产品推销员,如果说我骗人是事实的话,我就如同那只打碎的杯子,碎尸万段!我还要申明,骗人的传销也有,算了,还是少说!”
他一席话后,甩手就往包间外疾走。
肖竹跟了出来,扶定老九坐到楼下的大厅里。
楼上包间里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焦县长狠狠地瞪了李县长一眼:“你这人,咋这样儿?”
王经理忙说:“域平的性格我最清楚。他呀,按小说里说的,是个忠肝义胆,文武兼备,义薄云天的汉子。我也相信他绝不会干骗人的把戏。他使性子的时候,又往往是把身边的人当自己人才发火的,对外人他总是一团和气呢。”
“对,对,他就那种性格。别管他,一会儿他自己就回来了,你们看他咋来道歉!来,吃菜,吃!”洪灵打个圆场,众人才放松了一些。
又吃喝了一阵,李县长红着脸向洪灵问话:“对了,也听你洪区长讲过广田,到底咋回事,惹得老杨大发雷霆。我外行,洪区长给指点指点,咋样儿。”
洪灵当然不客气,以她对传销精辟独到的论述讲了什么是传销,广田只是一个企业,而且只是卖摇摆机,致于李县长说的洗发精、保健药等等,那是另外的传销企业产品。洪灵还讲了非法传销害人与国家核准范围内的传销之区别。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老九坐在大厅里,呼呼大喘,强忍怒火,过了好久,王经理从楼上下来,拍拍他的肩头:“老弟,县长都领教了总裁的威风了。洪区长讲明白了,走!上去给人家找个台阶吧。”
肖竹也劝,老九才又上楼,给人家道歉去。
此次宴会未入正题。酒后,两司机送走了县长们的夫人,余下的6人又到舞厅跳舞。给两县长物色了美色,洪灵下楼,5个男人终于放胆行事。跳啊,唱啊,各搂美色,摸、抓、细语等等节目一应进行着。
间隙,焦县长凑近老九:“杨老弟,你的脾气可比我这县长还大呀!”终算见到了他言不由衷的笑容。
“我这人,认死理。我敢保证,绝没有心去与人为敌!事儿一过,从不记仇。”老九掏出高级的古巴雪茄,他看了看房间,封闭太严了,不敢抽这太辣的烟,只好夹在耳朵上。此时,小姐们似乎经由王经理的指教,各自来扶了这边的大爷,相拥又跳,又玩儿。最后进了三个包厢,两县长各一间,老九、肖竹、王为东三个同三个小姐一间。
等了好久,才算出得舞厅。下楼,结帐,洪灵和老九分别开自己的车送人回家。
在舞厅的费用是2000元,老九三位600元,人家两位是1600元(每位800元),宾馆还优惠了200元。宾馆说陪焦、李二人的是黄花闺女,而且都是上层次的大学生,出台费贵些。
趁热打铁,酒宴过后,王经理和洪灵及肖竹催得马不停蹄,好象老九已不是他自己,而是一颗棋子似的。
杨平平和印章也从中市打来电话,询问进展情况。洪灵极有把握似的在电话里回答着。
杨家弟兄多不在家,大哥一家子已在郑州开起了快餐店,只八月十五晚上聚后就走了。
四哥一家子在海市又干起了水产批发,生意做得挺大,五哥、六哥都去了海市帮忙。
云村老家就只有二哥、三哥,两家又不多来往,父母常住三哥家,老宅常常空着。
老九心里没底儿,不知县长能否如咱心愿,想找两个哥哥商量,又觉得他们对跑官绝对不懂。此时,他最想见的人是二姐夫丁选一了。其次,如有时间的话,可与水庆生交流,他似乎很忙。
丁选一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与杨海平结婚后,迁为工商局办公室主任。与柴泽运关系挺近,今年又调入了城建局干副局长。
柴泽运听说还在等机会,不给个正局不干。
二妞杨海平早已经被安排在县旅游局,在办公室干着,做些采风,发表些摹写景色的小文章。转眼数年来,她竟编了个集子《美丽的平原》,有游记,有典故考证,有散文,约30万字罢。一个初中毕业的人,如今比老九强多了,吃着财政,写写文字,无忧无虑,还自修了河大中文系,真要令九弟刮目相看。
前日虽大家团聚,但人多嘴杂,无甚详谈。此时,老九欲用过午餐,往访。他正想着心思,手机响了,一接,是一个很熟悉又说不准的声音:“总裁大人,你好啊!是在家吧?”
“谁呀?是在家呀,仁县。”
“连我都听不出来了!应雷呀!”
“喂,你老兄好久不见,又发啥财呢?”老九一听,心中大喜。
“在徐州,帮应侯干点儿杂活。”
“应侯?!你帮他啊,他帮你啊?说准了。”
“你给他改了个好名字,他如今还念着你呢。你们搞传销,他钻研古钱币,赚了百几十万,在徐州铜山县开个米厂。现在又想干鱼粉加工,我来他这打工。”
“好小子,难怪一直见不着他。介明也在铜山?”
“在,全家都在。对了,你如果能给肖竹联系上,告诉他,他女儿肖月儿也在铜山。”
“什么,再说一遍!”老九根本不信自己的耳朵。
“肖月儿在铜山,在我们这里!”应雷几乎是一字一顿。
老九总算信了,心里无比激动,急忙忙说,“等等,肖竹就在我身边,让他说话。”老九飞快将手机递给一条半腿肖竹同志。
肖竹高兴得声音颤抖,与应雷和月儿谈了好一阵。那情形,恨不得立即就父女相见。
原来,肖竹在老九去大元帅地区期间,为了处理普县传销网络中一些善后问题,忙得比起步得时节还少着家。肖月儿早已开学,许是暑假在家时间多些,开学了老忘随身带钥匙,放学就进不了屋子,饥一顿,饱一顿。有时睡觉都没地方钻。于是生下野心,在普阳镇乱转。幸好应雷的儿子应星儿与她同学,偶尔撞见,就助她跑到了铜山。
肖竹关了手机后,泪珠滚滚坠落。
此时的老九和洪灵袭上一种莫名的沉痛感,许是带肖竹搞传销破了他家而感负疚,也许是他们在善后时节轻闲着而忙坏了肖竹。
一个残疾人,千军万马,万头千绪,趟山涉水,东奔西走,苦口婆心,为每一个退机的人办手续,为每一个想不通的人做工作。
老九甚至有一种罪孽感绕在胸中,未与洪灵商议,当下就说,“马上往铜山,将月儿设法送回普县,跑官儿的事回来再说。”洪灵无言地点了点头。
反正不太饿,立时去云村村委大院,开出车来,与肖竹一路飞奔,直指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