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瑁这段时间里,受的煎熬可不好受,鲜卑人的屠刀似乎一直悬在自己脑袋上。此时鲜卑退却,不亚于久旱逢甘露,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依照往常的惯例,鲜卑人肯定是会退出云中郡的,草原名族对城池并没有什么兴趣。
因此对于收回故土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桥瑁欢喜的同时,心里不禁苦恼,因为本来云中郡的人口就不多,如今六县被破,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虽叹息被掳百姓的悲惨命运,但是却也并无良策。
桥瑁心中感慨百姓的凄惨,同时暗自叫苦,这边境的官真不是好当的,暂且把这些难题放到一边,这个时候还是先安慰一下功臣吧。
桥瑁先夸奖了田都尉及时援助,田兴尴尬的应付了两句。其实田兴心中有愧,知道能守住沙陵县,功劳最大的是李宣和雄阔海,所以桥瑁夸了他两句,老脸都红了。
桥瑁当然也知道,但是毕竟这是现在自己手下仅存的武将,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桥瑁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手下在边境提心吊胆的当着这官,经此一战现在早就萌生回老家的想法了。
接着桥瑁又夸奖了县尉秦勇,尽管他在守城的时候,只是打打下手,秦勇倒是没有脸红,不过也是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摸着大脑袋呵呵傻笑了两句。
最后自家人也不能不夸,桥瑁感动的拉着李宣的手:“贤婿,此次如果不是你和雄壮士相助,我只怕要有性命之忧,如今虽然失了六县,但是转眼便可以收回,只是可怜那六县百姓,我对不起他们呐。”
桥瑁的后台毕竟还是很硬的,虽然他的族叔桥玄现在已经卸任在家,但是毕竟当过司徒、司空、太尉一职,朝中关系好的人很多,不难为他此次脱罪,况且此次确实是鲜卑大举入寇,也算是事出有因。桥瑁虽然军事无能,但是对百姓还是不错的,所以最后同李宣说起话来,就忍不住说起了心里话。
李宣听了桥瑁所言,也不禁心中感慨,想当初自己初次和鲜卑交锋,斩杀了一千鲜卑游勇,而当时那千夫长帐中所见,至今想起仍然不禁怒气上涌。而那次救的数千百姓,如果不是遇到他,日后被鲜卑人抓进草原,想必为奴为仆,生活不知道要惨到何种地步,难道自己如今要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惨事发生?
想到这里,李宣真诚的桥瑁说道:“伯父,我想让你将城中的骑兵尽数交付于我,再寻一些骑术好的以壮声势,我欲寻机救回云中六县的百姓。”
桥瑁微微皱眉道:“贤婿,不是我不欲救我云中的父老,只是城中仅有田都尉不到三百的骑兵,这点人马连给鲜卑人塞牙缝恐怕都不够,我怎么能看你白白去牺牲呢,今日鲜卑退军,必定是因为董刺史的援兵快到了,不如到时候你同援军一起去救。”
李宣摇了摇头道:“伯父,侄儿也不是傻子,如果有机会当然会动手,没有机会侄儿也不会拿鸡蛋碰石头,如果等待援军来了再行动,只怕鲜卑人早已退入草原,就来不及了。”
雄阔海在一边听到李宣这么说,对李宣的侠义心肠更是敬佩,对桥瑁道:“太守大人放心,我定保小公子平安。”
桥瑁看着这两个铁铮铮的大汉男儿,含泪笑道:“好,我答应你。”接着对身后的田都尉道:“田都尉,你将城内的士兵集中过来,本太守有话要说。”
田都尉在旁边都听到了,心里有点凄苦,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如今又要赴险地。可这时他也为李宣不顾己身安慰,也要救受苦百姓的精神所动,热血上涌的道:“末将领命。”
盏茶时间士兵集结完毕,桥瑁激动的道:“如今沙陵县之围已解,但是我们六县的百姓都被鲜卑人掳去,他们中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以后还要遭受如同奴隶和牲口一样的待遇,他们中可能就有你们的亲人,或是你们的父母,或者是你们的妻儿。你们能够同意鲜卑人这么做么?”
桥瑁虽然打仗不在行,但是这一番战前动员倒是非常激励人心。所有士兵高声大呼:“不同意,不同意。”
李宣见此,昂然大笑道:“我欲带一群勇士,前往营救我大汉被掳掠的百姓,愿意的,向前一步。”
所有士兵闻言皆大踏步向前,田都尉和秦县尉虽然有些踌躇,但是也被桥瑁和李宣所激,居然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
田都尉步子落下就有些后悔,不过又落不下面子,李宣扫视众人的时候,心里有些好笑,对田都尉道:“田都尉和秦县尉就不必前去了,还需提防鲜卑去而复返,援兵来了还要靠二位指引援助我等。”
田都尉和秦县尉暗中舒了一口气,都装作义愤填膺想去而不得的无奈样子,李宣自然不去管他们,精选了一千能熟练骑马且无后顾之忧的勇士。
李宣让其余人散去后,对桥瑁道:“伯父,我还要前些时日的战利品,两千匹马以做助力,同时还要多备旌旗、战鼓、火把。”
桥瑁捻着胡须笑道:“贤婿尽管取用,只是万望你要小心,要谨记家中还有父母,我也会很担心你的。”
李宣呵呵笑了笑,安慰桥瑁道:“伯父放心,小侄会谨慎小心,必定能够带着这些勇士安全返回的。”
鲜卑人走后,已经未时许,因为是战时,士兵的饭食安排在李宣的建议下是一日三餐(天子一日四餐,诸侯一日三餐,平民两餐),这时赶紧安排大家吃完战饭。吃饭在当时也算一种“政治待遇”,当时为这事,还曾经和准岳父争执过,最后还是李宣说道:士兵拼死保家卫国,如今不过是增加一顿饭罢了,伯父何必斤斤计较,须知城守住了才有未来,守不住那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将会失去所有。听了李宣最后这句话,才让秉持礼仪规矩的桥瑁同意。
李宣吃完饭,休息了一个时辰,大概在鲜卑走后将近三个小时才出发,出发的时候大约在申时(今时四点左右)。
出发前雄阔海曾经问:“小公子,为何直到此时才出发呢?现在咱们只怕赶不上鲜卑人了?”
李宣呵呵笑了笑,才道:“熊大哥,须知我们不是和鲜卑人硬拼,如果鲜卑刚走,我们就跟上,想必鲜卑人的斥候很快就能发现我们,到时候我们这么点人,怎么从鲜卑人手中救人呢?至于怕赶不上鲜卑人,这根本没有必要担心,鲜卑人数万人马,想隐蔽行踪根本没有可能,何况我们一千人准备了两千匹战马,换骑而行必定能追到鲜卑人。”
雄阔海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公子磨蹭了好一会才出发,又准备了换骑的战马,心中不由对李宣更加佩服,可想到准备的旌旗、战鼓、火把不知道是何用途,心就痒了起来问:“小公子,还有一事请教,那些旌旗、战鼓、火把是做什么用的呢?”
李宣看着雄阔海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卖了个关子道:“熊大哥,不必心焦,很快就能知道了。”
雄阔海见李宣卖关子不说,无奈只得策马跟上,心中却在想这些东西究竟能有什么用?
此时正值秋冬之际,夜晚黑的很快,开始的时候李宣带领队伍策马缓缓而行,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吩咐大军加快行军速度,又亲自充当起斥候率先而行,命雄阔海带着大队跟上。
鲜卑大军撤退的路线,是从云中、原阳、北舆、武泉过秦汉长城退往王庭弹汗山。当时和连大军攻打沙陵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并州刺史董卓必定来援,所以麾下留了少部分的兵马将所掳掠财富人口,都集中到了最靠边境的武泉县。
因为和连是提前撤退,所以行军的速度并不快,当天夜里就达到了云中县城休息,李宣赶到的时候已经入夜丑时。李宣见如今的云中郡治所云中已经是残垣断壁,城中的房屋也被鲜卑人雀占鸠巢,心里的怒火就不可遏制的涌上心间。
中国历史上边境地区的异族,从来都只会掠夺,抢夺中原的财富,中原地区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国家还好,否则对边境的百姓来说,就是巨大的灾难。想一想前世西晋时期的五胡乱华,中原汉族差一点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那时中国北方的百姓百不存一。当时的慕容鲜卑乘机大掠中原,抢劫了无数财富,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大肆欺凌,饿的时候就将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走到河北易水的时候,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而鲜卑人发现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最后将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易水为之断流。
其实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野蛮屠夫铁木真攻陷金国都城中都,对城中居民进行了长达一个月之久的大屠杀,超过100万人未能幸免;屠夫之最忽必烈,中国真正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施行种族灭绝政策,大肆屠杀汉人、南人累计1800万之多,中国北方90%汉族平民几乎惨遭种族灭绝;嗜血屠夫清王朝的奠基者占领辽东地区后,担心当地穷人无法生活而造反,把辽东地区的贫民都抓起来杀掉,称“杀穷鬼”,但后来又怕辽东的富人不堪压迫而反抗,接着又把辽东地区的富人几乎杀光,称为“杀富户”,共杀辽民300多万。
每每想到此间,李宣就恨不得跨越历史长河,找这些刽子手算算账,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今自己有机会改变历史,虽然未必能改变前世的世界历史,但是最起码可以改变今世日后的悲剧不再重演,至于改变了这个平行世界的历史会不会有更变态的杀人狂出现,那就是李宣也没办法的事了。
李宣仔细观察了云中的情况,知道被掳掠的百姓不在此处,便退了回去,吩咐雄阔海远离云中县三十里扎营,远远的吊着鲜卑人,不能被鲜卑人发现而有所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