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赞的夫人刘氏这时却突地面色一沉,李赞看到后笑声戛然而止,也突然醒悟到,李家正被流放边境,处于被看管的状态,而周侗自从父亲卸任度辽将军,便回老家雍州潼关,到如今已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两家因为当年的关系,后来也偶有来往,但如今想拜其为师,儿子走不了,也没有请老师屈尊来此的道理啊。
想到这些李赞顿时又变成了一副苦瓜脸,但爱子之心又让他不愿胡乱给儿子找个武师,最后一咬牙道:“实在不成的话,我也只能豁出这张老脸,去恳求元伟贤弟了。”
李赞口中的元伟就是现如今的沙陵县令桥瑁,因为两家都是名门之后,加上司徒桥玄秘密嘱咐桥瑁关照李氏,数年间二人倒是成了好友。
刘氏听了丈夫的话,面色稍缓,叹了一声道:“也只能试试了,只是怕元伟先生不敢担此干系。”
李赞心急儿子拜师的事情,刚刚出门的他听到刘氏的低语,心里也有些担心,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便没有理会,安排管家福伯套着马车前往县衙拜访桥瑁去了。
当李赞到达桥瑁县衙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也就是现在的大概晚上五六点钟左右,桥瑁也恰好下班,听到李赞来拜访他,当即亲自将他迎了进来。
二人进了客厅互相客套完后,李赞便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
桥瑁能当上堂堂的一县之长,除了家世的原因,当然也不可能是草包,后来灵帝帝末年,曾经当过为兖州刺史、东郡太守这样的高官,只可惜诸侯起兵讨伐董卓之后,因与刘岱不和,被刘岱给杀了。
桥瑁见李赞如此,押了一口茶放下案几上,便对着李赞问:“ 子助兄何事为难,不防说出来,如果我能办到决不推辞。”
李赞听桥瑁这么说愈发感动,反而不好意思说了,毕竟这事让桥瑁实在为难,万一事情泄漏对桥瑁的仕途也不利,李赞支支吾吾的一会,厚道的性格终不愿害好友仕途受阻,最后关头叹了一声,道:“感谢元伟贤弟好意,只是因为这些年陛下不肯为我等昭雪,故而心情烦闷。”
桥瑁听李赞这么说,反而不高兴了,将茶盖重重的放在杯上,生气的道:“子助兄是没把我当成兄弟了,看来是为兄高攀了。”
李赞听桥瑁说的这么严重,胡子一抖一抖的,明显气得不轻,忙道:“ 贤弟哪里话,如今兄是待罪之身,这些年多亏你的帮助,才能在贤弟的治下安逸的生活,哪里是贤弟高攀呢?”
桥瑁双目闪过一缕精光,依旧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说:“既然兄长这样说,那我问你,为何不说实话呢,你面有为难之事,分明不是你说的那些,你来就是找我帮忙的,为何到了兄弟这里反而不言呢?”
李赞见事到如此,如果不明说反而得罪了桥瑁,便苦着脸实话实说的道:“实在是难以启齿,怕连累贤弟,故而临到府上反而不敢说了。”
李赞越是如此说,反而引起了桥瑁的好奇心,催促的对李赞道:“子助兄但讲无妨,以你我兄弟相交的这些年,些许为难之事只要我能办到的,定让贤兄满意。”
李赞站起来深深的施了一礼,激动的道:“元伟贤弟天高地厚之恩,愚兄今世难报,来世当效犬马之劳。”
桥瑁忙起身相扶,对李赞说:“子助兄严重了,若非当今陛下宠幸奸宦,以致元礼先生遇害,兄长也受难致此,岂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如今有为难之事,像贤兄这样的忠良之后换谁也会倾心相助,请子助兄快快道来。”
李赞热泪盈眶而下,掩袖而拭后说:“元伟贤弟,我膝下仅有一子,如今已经七岁,非是愚兄自夸,从三岁开始随我学文,孔孟文章、兵书战策倒背如流,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了,他今天跟我说,想找一个好的武学老师,想做个文武双全之才,便想到先父生前有一好友,姓周名侗字光祖,雍州潼关人氏。欲拜其为师,但如今我们一家都被陛下敕令流放于此,不得擅离如之奈何!”
桥瑁到是知道李宣,确实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有一次去拜访李赞,在书房外曾经听过他学习,确实才思敏捷,是个可造之才。如今天下边地叛乱四起,朝廷却奸宦当道,陛下却自以为天下稳如泰山,巧立名目搜刮钱财,甚至卖官鬻爵以用于自己享乐,却鲜问政事。
桥瑁知道天下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问题的,如今如此天纵之才却因为陛下不肯昭雪,而受困于边地,耽误了前途,心中也万分惋惜,便对心急如焚的李赞道:“些许小事,兄长何必这样为难,但请将贤侄送去学艺,我自会想办法替兄遮掩。”
李赞闻言喜不自胜,又是长长一辑,激动的双手颤抖的道谢:“千言万语也没法道出为兄的感激之情,多谢贤弟。”
桥瑁握住李赞的手说:“兄长严重了,我有一女名唤双,年方三岁,欲许给贤侄为妻,不知兄长可否答允。”
李赞目瞪口呆,没想到桥瑁不但答应替自己遮掩送子学艺,还将爱女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但也只是愣了一愣,当即大喜过望的道:“答允、答允,此乃求之不得的好事呀。”
李赞刚说完答允就后悔了,不是看不上人家女儿,而是因为自家被禁锢无法当官,而人家的女儿可是名门之后官宦世家,这岂不是坑了人家女儿么,当即面若死灰连道:“不妥、不妥,这岂非是坑害了令千金么,请贤弟收回成命。”
桥瑁见李赞这样说,更敬仰其品格,道:“贤兄不必妄自菲薄,是我高攀才是,以贤侄的人才日后未必不会有一番作为,我只当兄长答应过了,勿要推辞。”
就这样,桥瑁将李赞送出了门外,李赞无奈中又充满感激,这年代谁会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个注定前途灰暗的人呢,当下一路兴奋的回到府中不提。
桥瑁回到内室,看望了妻子女儿,便对妻子王氏提到了将女儿许给李宣的事。
王氏当下不乐意了,对桥瑁道:“夫君,李家被陛下流放边境,又被禁锢门生故吏皆不准为官,你为什么将女儿许给这样一个人呢,这岂不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桥瑁呵斥道:“简直是夫人之见,你知道些什么?李家名门之后,虽然一时间受困,但我观李宣是个可造之才,未来未必不会腾云化龙。”
其妻被他呵斥,不敢再言,但是内心深处却不以为然,不过这个年代男人就是天,她反对也没用,却不知日后正是李宣救了她一命。
李赞回到家中,一家人正等他吃饭,妻子刘氏见他满面喜色,便问:“夫君,何事如此高兴啊?”
李赞呵呵一笑,卖了个关子,对她道:“夫人且猜猜看。”
刘氏撇了撇嘴,道:“这有何难猜的,定当是宣儿拜师的事有了眉目。”
李宣听母亲这么说,便问:“父亲,真的么?”
李赞哈哈笑道:“不止如此,桥元伟还将爱女桥双许配于我儿为妻。”
刘氏惊讶的“啊”一声,喜道:“真的么?”
李赞乐呵呵的说:“这哪能有假呢,珍珠一样的真。”
李宣惊叹的嘴巴张开,能塞进一个鸡蛋,纳尼?老爹出去一趟就给混了个童养媳,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是却也不得不接受,也不知道未来的媳妇是美是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桥叔叔是不是历史中的那个桥瑁,如果是的话,那可要麻烦了,他的记忆中桥瑁可是在诸侯讨董之后不久就被刘岱给咔嚓了,不过现在担忧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打铁还得自身硬,学好武功再说。
想到这,李宣便问:“父亲,你给孩儿找的老师是哪一位啊?”
李赞听儿子这么问,便得意的道:“提起你要拜的这位老师可不得了,当年曾经跟随你爷爷,杀得鲜卑、羌人闻风而逃,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姓周名侗字光祖。”
李宣听了哦了一声,然后就是一愣,他只知道三国名将赵云的师父叫童渊,其它的名师倒不知道。而这周侗似乎是岳飞的师父,水浒中曾经提到卢俊义、史文恭、林冲、武松等人也是他的徒弟,可周侗可是宋朝时期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三国呢,或许是同名同姓吧。
一家人上了菜,吃喝的时候,顺便商量了什么时候走,走哪条路,需要准备些什么。
第二天天不亮,李宣的母亲刘氏便起床,一边垂泪一边为儿子收拾衣物书籍等随身物品,匆匆吃罢早饭,在刘氏哭哭啼啼不舍中告别后,李赞便带着儿子踏上了拜师路途。
在桥瑁府中开了个假证明,李赞深知如今世道不太平,乱匪如毛,便和儿子化妆成投亲的难民,一路尽量走官道,虽然途中遇到几拨小毛贼,但看他们混的凄凉,也心情找他们的麻烦,途中一番辛苦不必细表,经过并州、司州、雍州数郡之地,终于到了潼关。
这时的李赞父子已经真的跟难民没什么两样,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铁臂膀周侗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