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放笑道:“娘娘不是病,是喜。臣恐娘娘不能再骑马了——要骑也需待生产之后。”永璘登时大喜,问:“真的?”亲手试脉,一会儿才放下道:“赏陆太医。”平姑姑忙取了赏赐过来。我抚住胸口,是……真的?陆天放谢了赏,道:“娘娘前阵子将养得好,不过还应多多注意。只小心过了年,稳住了胎,便好得多了。”“你看有几个月?”永璘问。陆天放道:“据臣看来,应将近两个月了。”那便是秋猎之时有的。永璘开心地道:“朕便将娘娘母子交给太医,保住了她母子平安,朕有重赏。”陆天放道:“此亦臣职责中事,不敢领皇上赏赐。”永璘转向我,握住我的手,道:“这次可要小心了,一定要保住皇儿。”“是,”我心中酸楚,想起了玄悲,便不由难过。他道:“朕下午陪着皇后,折子晚间再批。”我笑笑,晚间不能侍寝,他正好用来打发长夜,也真有点傻。
我拿出绢子给他拭汗,低低道:“你急什么?有太医在这儿呢,何必赶成这样?”叫人来给他擦脸换衣。陆天放识相地退了出去。他方对我道:“给朕生个女儿,不要宁寿这么皮的,要象稚奴。”我红了脸,道:“那可由不得臣妾。”他笑:“稚奴怀孕是喜,只是朕又要有段日子不能碰稚奴了。”我含笑。崔夫人教授过孕间行房之法。但也须得三个月之后。目下是不行的了。我道:“皇上宁耐些日子,待——年后臣妾再侍奉皇上。”他将我的手放在心口上,道:“朕等,只要稚奴母子平安,朕多久都等得。好稚奴,真是心想事成,朕心里也真欢喜。”“皇上,”刘全的声音:“太皇太后差人来问皇后之病。”“叫进来。”永璘道。
安姑姑想是已听到外头宫人之言,行罢礼后笑嘻嘻地站直了身子,道:“奴婢又要恭喜皇上娘娘了。今儿娘娘在慈宁宫昏厥,着实吓了老祖宗一跳呢。现下可放心了。”永璘心情极好,笑道:“那就麻烦姑姑回去禀告皇祖母一声,朕今儿个便不去请安了,要在这儿照料皇后。明天补个双份的,亲去给皇祖母道喜。”安姑姑笑:“是,皇上情尽照顾娘娘吧。昨儿个烛花双爆,老祖宗便说宫中定有喜事,没想到应在娘娘身了上。老祖宗指不定多高兴呢。”说着,蹲了礼去了。不多时,慈宁宫已派人来赏,并嘱咐我以后不必行礼,那也是循旧例罢了。
过了几日,因理宫务时再度晕厥,永璘便对我道:“你歇歇儿吧,让淑妃帮你打理。她身子好,也闲着,你别再出事了。”我道:“恐她于此不太熟悉。”他道:“你在旁指点教导,况且也还有朕呢。安心调养自己为上。”我答应,第二日便委了淑妃帮理宫务,良贵妃神色间便多有不悦。
良贵妃来探望我时,敬上西藏的佛香,说是藏人敬佛时都点的这个,最是虔诚的,太皇太后那儿也是她敬过去的。我谢了她,自然不敢用。等永璘回宫时过来交给他看,他拿到外头看了半天回来告诉我:“没有麝香——但还是别轻易用,交给朕吧,朕来处置。”让人牵了条怀孕的母狗别屋养着,点了那香在屋里,连着几天,并没见什么动静。想必是太多疑了些。
眼瞅着便到了年下,两个皇子的生辰,然后是太皇太后的寿日,宫中忙乱不堪,永璘怕我累着,一应事务都不让我动手,只每日城叫了淑妃来,由我口授,她去办理。他自个儿在一边也帮衬指点。萧子风叫我整治菊花火锅,说到朝中有些不顺心的事,君主难免有点郁郁,让我相机开劝慰藉。我答应了他。跟永璘说了这档子事儿,永璘同意过几日便召几个近臣来同宴。
这日刚睡了午觉。小丁子领了一个太监过来,直冲我叩头,也不说话,只是哭。小丁子代他道:“这是侍候万岁爷茶水的洪狗儿,今儿拿茶盅时不小心把万岁爷喜欢的成窑五彩万寿盅儿打碎了,怕万岁爷怪责,来求娘娘帮忙说风句好话儿,免了死罪。”我笑:“打碎了一个盅子也不致于就要赔上性命,只是以后当差须得小心,若谨慎小心了,纵打碎了也是无心之过,不会有死罪的。”“是,”小丁子道:“他日常都很小心的,今儿天冷,滴水成冰,他才失手了,娘娘慈悲,体恤些个。”我点点头,道:“你先带他下去,一会儿皇上来了,我来说吧。”他便带了洪狗儿下去。
永璘进了屋,边跺脚搓手边笑道:“今儿冷得紧,叫他们多添点炭,你怕冷的。”我帮他换了衣裳冠子,他笑道:“衣裳是暖的,想是又烤过了?你呀,总那么细心。”我瞧他心情甚好,便缓缓将刚才的事说了,末了道:“大节下的,不宜动大刑,臣妾替他讨个情儿,皇上别罚了吧。”他捏捏我的耳垂,笑道:“耳根子又软了,是吧?好,不罚,碎碎平安么,朕也讨个吉利口彩儿。”我叫人叫了那小太监进来给永璘叩头谢恩。永璘也不在意,洪狗儿下去后,他对我道:“你怎么样?听说今儿又晕了一次,怪吓人的,叫陆天放了么?”我道:“依旧是心口疼,上次太医说是常有的事儿,叫小心些便是。”“嗯,”他道:“那你自个儿多加注意,身边得有人跟着,小顺子说昨儿个你非要赏雪,不肯坐辇?这不行!这向日脚下不是冰就是雪,万一摔了不是玩儿的。别逼着朕给你下旨禁足。等化了冰,由得你撒欢儿去,成么?”我笑:“是了,昨儿个皇上不是已着人来教导过了么?今儿又说,讨厌的。”“你讨厌朕好过朕讨厌你,”他搂住我的肩,笑道:“说是良贵妃病了?身上发寒是不是?”我笑道:“臣妾已着太医苑派人去瞧过了吃着药呢。明儿臣妾亲自去探病。”“今儿吧,”他道:“朕陪你去,你一个人过去,朕还不大放心呢。她比你城府得多,出了事悔都不及的。”“是,”我道:“那过了晌午歇了觉便去吧。”“好,”他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