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站,永璘扶我下车,刚站稳,萧子风便抱着幼子玄鹰过来,皱着眉问:“你们都教了些公主什么话儿?一路上尽着夫妻孩儿的,问得孝堂无处闪躲。”永璘一下子皱起眉,叫人:“看公主在哪儿,速带公主过来!”太监去领来了公主,孝堂跟在后头,满脸通红的,又是羞躁又是无奈地看着这个活宝。公主却一点不见难色,一脸的灿烂笑容,见了永璘,立即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大叫:“爹爹抱!”永璘喝斥:“站好!站没站样,哪象个女孩儿家?”公主一怔,慢慢松开了手,又是困惑又是委屈地看着永璘,玄鹰却在萧子风怀里咯咯直笑,颇象是嘲讽。永璘板着脸对她道:“明儿个你给朕老实待在车里,侍候母后,不准再出去疯玩。如今大了,得有个公主样儿!”公主从没挨过永璘这样的严训,今儿又毫无因头,小嘴一撇,眼泪就叭嗒叭嗒落下来,永璘犹在喝斥:“不许哭!再哭朕使人打手板子!”我忙阻止:“你做什么?好好儿地那么凶!”将公主叫过来,蹲下身给他擦泪,一边安慰她别哭,公主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道:“皇上骂公主,皇上不乖!”永璘又好气又好笑,瞪着眼看着他,一时还真是拿她没法子,我牵了公主的手,道:“走,跟母后进屋去,母后做点心给公主吃。”狠狠瞪了永璘一眼,带公主进了驿馆。
好容易哄得她不哭了,又拿了点心来给她,永璘走进屋来。公主吓得丢了点心就往我身后躲,又哭开了。我对永璘道:“你先跟三公子下棋去吧,一会儿再来。”一边搂着公主细细安慰。本来么,这事儿就是永璘先不对,啥事也不问就开口训人,怎么不叫人害怕委屈?永璘看看我,无奈地转身走了。我叫人叫来了孝堂,跟公主一起玩儿,吃点心。一边慢慢问清了原由。原来公主把我教给她的话学给孝堂听,想炫耀她知道得比孝堂多,可偏生自己本就一知半解的,又没记全,说的那是错得一塌糊涂。孝堂毕竟是男孩儿,又没经过男女之事,当然听得一头雾水,脸红耳赤。我拉过公主,当着孝堂的面,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了,才告诉公主:“夫妻孩儿那是私房话,除了跟自己的夫婿是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讲的,公主以后若要问,也只可私下里问母后父皇,知道么?”公主点头,又道:“那父皇那天又在老祖宗那里说母后是皇上一宝,多子观音,为什么父皇又可以说?”我心里头一边怨永璘口无遮拦,一边也只好给他圆,道:“那是在太皇太后宫里,太皇太后是你父皇的亲祖母,从小儿把皇上带大的,就同母后跟公主皇子一样,是一家人。”她才算是接受了这个其实挺勉强的理由,毕竟是小孩儿,好哄劝。抬头想了一下,又问:“那公主以后还能陪小弟弟玩么?”我问她:“公主很喜欢小弟弟么?”她点点头:“皇上说小弟弟小,又弱,叫公主以后好好保护小弟弟,不叫小弟弟受人欺负,还说小弟弟会叫公主姐姐,陪公主玩的。”我只好笑道:“那公主以后就常来跟小弟弟玩吧,不过不可以当着外人乱说,这也是羞耻之事,不宜到处去说的。”她点头答应。我对孝堂道:“带公主去玩吧,再叫人请皇上过来。”他应:“是。谢谢母亲!”带了公主去玩。
永璘走进房来,笑道:“皇后教导完了?”我怒视着他,他转开目光,道:“朕叫人炖了鱼片粥,整治了当地几样清淡小菜,皇后一路辛苦,吃点清爽的,怕是还进得多些。”我道:“皇上请坐。”他反倒没了主意,站了一会儿道:“公主又招皇后生气了?怎么这样子看朕?”我道:“公主没招臣妾生气,是皇上招臣妾生气了!”“朕?”他怔了一下,又笑了,道:“朕一句话也没说啊。”我道:“皇上不是现在说的,是以前在太皇太后宫中说的,皇上当真不记得了么?”他道:“朕在太皇太后宫中说了那么多话,又怎知你说的是哪一句?你倒是给朕点儿因头呢。”我道:“好,那臣妾问皇上,皇上有没说过皇上是皇上一宝之类的话?”他又笑了,神色变得轻松,道:“原来是为这个,这也值得招皇后生气啊?”走到椅边靠下来,我走过去跪在他脚下,他忙起身,扶我,道:“有话起来说,别跪着啊。来,快起来。”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跪着不动,道:“皇上且听臣妾一谏:公主皇子如今大了,渐通人事,有些话不该当着他们讲,以免小孩子先入为主,没了规矩体统。再说,太皇太后那宫里有不少年青的宫人,命妇贵嫔内眷也常去的,皇上说时高兴,不防头上一句话,叫人听了去,说不定外头就有小人添油加醋,传扬了开去,皇上又是什么名声?臣妾不想皇上成为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故还请皇上在外头谨言慎行,维护皇权威仪!”叩下头去。他用力拉起我,道:“朕知道了,你说得很对,朕以后不这样便是,你有话坐下说,别跪着讲,看跪出事情来。”我道:“臣妾还有一谏!”他笑了:“还有?敢情你今儿是告朕的状来着啊,好,皇后坐下说,趁着今儿一发说完了,免得日后心里存着芥蒂,反不得自在说话儿,来,皇后坐下慢慢说,朕洗耳恭听。”亲自起身搬了椅子,让我坐下,握了我的手道:“说吧,还有什么要朕改的?”我道:“公主虽是臣妾长女,到底是女孩儿家,就论到保护,也当是男孩子护着她。皇后动辄叫公主保护这个,保护那人,不仅养成公主刚硬心性,骄纵性情,更会使她由此变得霸道凶悍,成了习惯后,以后也会动不动以保护为名使强用狠,不是女孩儿该有的品格儿,皇上宠爱公主,还应当为公主着想,千万别作养了公主一幅任性骄奢的性子,那不是公主该有的尊福。,臣妾知道皇上自个儿便是一幅峥峥铁骨,自是希望子女皆随了皇上的性子,皆为强者,便女子之强不是与男人好勇斗狠,而是贤淑温良,帮夫教子,皇上要真的没处发泄,几个皇子眼见得都大了,皇上用这幅心性调教皇子去,只怕倒比臣妾教授得好,皇上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