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她说的搬库一说,其实是永璘的日常所赐之物,既是赏赐,断无收回之礼。所在现在我的库中收存着。其实也不是自有了这个库永璘才给赏的,一直以来,永璘的赏赐都是不断流的。只是从前也有赏了即用的,也有收了后即赏人的,永璘也是知道的,从未追究过。今儿他心下高兴,安姑姑便大开玩笑,永璘也不便为自己分辩,只笑笑不语。萧子风却道:“若真是这样,皇上可是委错了人了,娘娘只会比皇上更大方,自己的东西都不够赏人的呢,还会替皇上看着家什?出宫前,皇上赏了娘娘一批东海水晶,虽名曰水晶,却是比玉石还圆润剔透,色泽清透,当时也不知谁在帝边说了句淑妃娘娘就爱这些个玛瑙水晶的,娘娘立马就叫人赏给了淑妃,竟是个卷包儿会呢。”众人又笑,平姑姑道:“还不止这样呢,晚上皇上过来,问这批水晶,因小顺子传话时说皇上知娘娘怀胎怕躁热,所以叫娘娘挑了制成饰物夏天带着清凉的,娘娘因怕皇上怪责,托辞说给了公主皇上玩耍了,如今公主皇子们还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沉冤未雪呢。”屋中人已是笑得直不起腰,位份低的宫女躲出去笑。永璘手指着我笑得说不出话,半晌笑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永璘拿了我的手,轻打手心,道:“你又欺朕,让朕替你背个黑名声,好似朕多小气似的,该打!”又拍了一下。淑妃笑道:“虽说是娘娘赏的,我可没敢独吞,已交由内务府去打造首饰了,太皇太后是一串长念珠,娘娘是一串手珠链,十八罗汉的,皇上是一只水晶板指,臣妾自己留了一串珠链,一副耳坠子,回宫后想是都应贡上来了,皇上不信,只管去查。”永璘点头:“你想的周到,娘娘平时确不大爱这些首饰的,只念珠还是常戴的,或还有剩的,给朕也弄串手珠串,跟娘娘一色的便行,其他的也不用白孝敬了。”淑妃笑:“皇上什么使的用的都要跟娘娘凑成一对儿,圣颈上已有了那‘鹣鲽情深’了,如今又要手珠串,皇上又不信佛,要那个干嘛呢?”永璘笑斥:“你只管叫人去做便是,问那么多干嘛?越发嚼舌了。”淑妃笑道:“臣妾是怕皇上掐着念珠想着娘娘,未免对佛祖不敬。”众人复又笑,我道:“是,拜佛之物不可亵渎,淑妃不用给他。”淑妃道:“臣妾可不敢抗旨,不如臣妾叫人打制好了,敬献给娘娘,给不给皇上娘娘自己看着办吧,那可就与臣妾无关了。”永璘道:“你便只会听她的,不听朕的,滑头,该打!”淑妃故意儿道:“皇上不是常说帝后一体么?既是一体,今儿怎么又分你的我的来?”
我笑着抚住腹,道:“你们别再说了,再笑下去我可吃不住了,哎哟。”永璘忙挥手令他们退下,扶着我,问:“要紧么?”我摇摇头,刚才不过是笑得狠了,肚子有点抽筋似的痛,歇息一会儿便会好了。他摸着我的便便大腹,叹道:“唉,怎么又是双胎呢?上次稚奴生产,险些儿没唬死朕,这次又要害朕吃惊吓了。”我笑道:“总是皇上的龙种好呗。”他笑:“朕是一样雨露,别人倒不见有双胎,偏只你有了一次再一次,显见得是稚奴平日积德行善所致。”我道:“那么受罪,还积福呢,臣妾宁可一个一个地生,也不稀得这样的福。”他道:“别人想要还要不来呢,就你看珠成瓦,你不想要?好啊,朕这便叫太医配药,趁他们还小,打下胎儿,以免日后生产之时母子皆险。”我气得打他:“你谋杀亲子,凶残霸道。”他握住了我的手,笑道:“行了行了,说笑得也够了,一会儿笑伤了气,又该难受了。”叫进李大用,传旨回京中刑部,停勾一年的死囚,准备我生产之后恩赦的。
我靠在他怀中,道:“臣妾怀了双子,福祸难料,皇上答应臣妾,臣妾生产之时一定要陪着臣妾,不然臣妾可没那本事自己生孩子。”他安慰我,道:“稚奴放心,朕当然要陪的,不但那时要陪,现在也要陪,一直陪到稚奴平安产下皇儿。”我听着他有力平稳的心跳,叹气:“皇上,说句实话,你对双龙儿真的不高兴么?”他笑道:“这么难得的事,朕怎么会不高兴?朕唯一担心的就是稚奴,稚奴这么瘦弱的身子,却要历经双胎之险,想想都不免让人害怕,唉,朕怎能不担心呢。”我抬起头,亲了他一下,道:“臣妾陪皇上猜枚儿玩。”他点头:“好久没玩这个了,彩头儿是什么?”我道:“臣妾若赢了,便由臣妾给皇儿起名字,皇上若赢了,便由皇上起。”他笑道:“那朕可得用心一点儿,这么大的事儿输了,可挺丢人的。”我笑:“那换一个也行,反正肚子里是两个,一人取一个好了,这样最公平,换成——臣妾若输了,就答应来年给皇上生个公主,臣妾若赢了呢,罚皇上背臣妾走一圈儿。”他笑得更深了,道:“就算来年生,也未必准生个公主,听你的口气,是自忖必赢的了。好,朕跟你赌了,到时你生不出公主怎么办?”我道:“那臣妾就从宫外抱一个呗。”他笑骂:“就知道你会耍赖,自己生不出公主却要抱人家的来养,羞不羞?”我道:“那臣妾拿儿子换女儿,人家正巴不得呢。”“又胡说,又胡说,”他用手背拍我的额头,笑斥:“拿朕的儿子换黎民之女,亏得你想得出来,朕今晚不惩治惩治你就枉为一国之君。”我叫他拿来围棋子儿猜枚取乐。
他故意让我,毕竟比起那玄之又玄的生女来说,背人倒是容易些。收了围棋子,我道:“皇上背!”他看看我的腹,还是摇头:“等你生了孩子后吧,这会儿可怎么背?”我道:“谁知道你那会儿还记不记得这档子事儿?就这会儿背。”他笑道:“别开玩笑了,朕真的没法儿背,会出事的,稚奴乖,听话,等你生完皇儿,朕一定背你,决不食言!”我道:“旧帐不过年,正着不好痛,反过来背对背便是,皇上快到床边儿来。”他笑着走近,我缓缓站想,扶住他的肩,刚要伏上去,腹一压立即痛呼。“朕说了不成吧?”他忙反身扶我坐下,道:“快别闹了,好好歇一会儿。”我道:“皇上以后可不许赖。”“朕不赖。”他耐心地道:“朕什么时候跟稚奴赖过帐?好了,去躺着歇会儿,你的气色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