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颜劫——萧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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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次日一早,永璘轻轻推我,道:“稚奴,该起了,今儿还有正事呢。”我缓缓睁开眼,浑身酸痛,他扶起我,给我穿上衣裳,一边低笑:“知道你昨晚有多疯么?”我摇摇头,什么都想不起了。他道:“朕还没见过你这样呢,疯丫头,癫狂成那样,让朕********呢,还说自己不狐媚?”我笑:“皇上,今儿臣妾不去了,臣妾浑身痛呢。”“朕去还是为你呢,你倒说不去?站好了!别动来动去的,朕不好扣钮子。”他笑斥。我站住了,斜睨着他。“你又来了。”他拍拍我的脸,道:“别这样,许多正经事等着去办呢,醒醒神儿。”拿了浓茶来灌我,我呛了出来,终于真正清醒了。他又再次笑了,边给我穿衣边道:“朕也是第一次给自己的后妃穿衣,什么规矩都是打你这儿破的。”我笑笑,自己动手穿衣服。他笑着也自己着衣,一边对我道:“你那边请安理完宫务后等朕一会儿,朕办了几件事便过来。”我点点头。“真乖!”他亲亲我,匆匆整理好衣裳,将帝冠交给我,我帮他小心戴好,理好流苏,端详了一下,道:“好了!”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院回身过来亲了我一下,道:“等朕回来!”我笑着再次点头。

理完宫务,在慈宁宫等他,太皇太后问:“他说了一准儿来么?”我点点头,道:“说要先办几件事再来,让等一会儿。”她笑首看看我,问;“昨晚歇在奉乾殿了?”我低下头,脸红。“皇上的身子骨儿太好,你又太不好,”她边笑边叹:“你们哪,也不知老天是怎么给配的,活生生一个东一个西,偏执拗起来又一模一样,叫皇帝怎么能不日里夜里惦着呢?幸你是个知礼贤德的,不然还不知这国家后宫会弄成什么样儿呢。”我笑笑,自古道:红颜祸水,永璘说他不怕祸水。

永璘终于来了,我们便起驾去进香,我与太皇太后乘凤辇,皇上要骑马,便也由得他了。

到了寺门,我先下了辇,与永璘扶出太皇太后,方丈迎出来,引我们进殿叩拜。永璘不信佛道,但叩拜起来倒还似模似样。先是太皇太后上香,她叩完,我与永璘扶起她,然后是永璘,最后方是我。起身时头一晕,身子不由得一晃,身边的永璘忙一伸手,扶住了我,才没闹出笑话儿。我冲他感激地一笑,轻轻抽回手,跟在太皇太后一身后,走入内堂,喝茶。这边掌院在跟永璘介绍佛教中典故事迹。永璘负手含笑,间或微一点头地静静听着。

我刚喝了一盏茶,一个僧人走了进来,冲太皇太后高宣佛号,太皇太后合什为礼,转头对我道:“这是无垢大师,以前来过宫中,你该见过他,不过你那时还小,恐怕已忘了。”我忙起身回礼,口称“大师”,他合什还礼:“娘娘终于归于帝皇之家了。”我不明白,太皇太后笑道:“你小时候跟皇帝去玩,见过他一面,他对我说你将来要进宫侍奉皇帝的,没想到竟成真的了。”我笑,打量着他,他道:“娘娘神采飞扬,看来帝后和谐,老僧算得半个媒人了。”我脸红,道:“谢谢大师。”看他似有话要对太皇太后说,便寻了个借口退出了客堂。

到底僧人有闲情,将寺中的花草打理得比宫中更繁茂,花木扶疏摇曳,伴着时进传来的诵经声,我心底空明如月,回手止住宫人的步子,让他们别跟着,自己逶迤而行,边赏景边听经,正自心醉时,忽见花丛闪动,似有永璘的影子,便站住了,从花的枝叶中悄悄看过去。

永璘不是一个人,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女人,我当然认识——许琼!我迸住呼吸,透过枝叶的间隙静静看着二人。永璘仍是淡笑,负手,但神情有一点点伤感。许琼低低问:“你真的——不能放弃你眼前的一切?”永璘轻轻地但很肯定的摇头。许琼又问:“你便那么放不下她?”永璘露出一个微带讥诮的笑容。

许琼望向远处,神色空茫,过了好久,才道:“她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永璘再次摇头,许琼突然出剑指向永璘心口,我忙捂住嘴止住了要发出的惊叫。“你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你!”她道,神色已经变了,象罩了一层寒霜。永璘仍是那幅样子,眼睛更不向那剑看一眼,缓缓道:“你以为你用剑就可迫得朕跟你走么?朕天生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迫朕越是会招致朕的反感,女子当以温柔和顺为美,懂么?你要杀就动手吧!”

我忙冲出去,挡在他身前,道:“许姑娘,要杀杀我好了,别为难皇上!”永璘静静地道:“稚奴,闪开!她要的是朕!”我何尝不知?但等江湖女子是不怕杀人流血的,她们率性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许琼的目光如手上的剑一样清冷锋利,听她缓缓道:“我只杀一个,你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我!”我忙道:“杀我吧,你喜欢的是他,你带他走好了,只别伤了他!”永璘道:“不错,你杀了她吧,她若死了,朕必将你碎尸万段,锉骨扬灰!然后陪稚奴一起去,叫你一个人在阴间亦清冷孤凄!”他的声音厉且快,这些诅咒听得我浑身发抖,心里发寒。他从我身后握住我的肩,缓缓将我移到一边,许琼剑尖微颤,花容凄惨。

永璘忽地伸指一弹剑身,剑荡开,永璘一伸手,快如闪电,已捏住她的颈项。许琼又惊又怒的看着他。永璘冷笑:“你没想到吧?三郎也教过朕一些拳脚之术,现在你在朕的手上,还敢强横霸道么?”我忙拉住永璘的手,道:“皇上,她曾救过你,放过她吧。”永璘看着她,缓缓道:“朕对你本来尚有三分感激,三分喜欢,可这会儿却荡然无存,知道为什么吗?只因朕平生最恨受人威胁,你软语相求,或许朕尚会一时心软,可是用剑相胁,更差点伤及稚奴,朕却容你不得。稚奴为你求情,朕且放你一次,算朕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你好自为之,下次再给朕撞上,便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羽林何在?”有人高声回应。永璘吩咐:“绑了她,带出寺院再行放释,以免玷污了佛门圣地!”羽林上前,麻利的拿出绳索绑了许琼,永璘方松开了手,冷哼一声,再不看她一眼,携了我的手离开。

我默默同他走着,他问:“稚奴,刚才你怪朕么?”我问:“皇上指的是哪件事?”他道:“朕让你死!”我笑笑,抬头看向前方。他道:“朕知道你心软,若是朕先死,你心痛神摧,便会给了她逃走的机会,朕既已起念杀她,便不容她再走,所以朕唯有先舍稚奴。”我笑问:“那后来皇上为什么放她走?仅仅为了臣妾的一句话?”他摇头:“她毕竟救过朕,朕不能不还这个人情,况且这里是寺院,皇祖母和稚奴都在这儿,她们不愿见血腥,朕是陪她们来还愿的,不是来大开杀戒的。”我冲他嫣然一笑,他心中倒还有我们。他还报以一个微笑,我问:“皇上就没想过世间女子亦倾慕皇上么?”他笑道:“朕知道,始自于稚奴偷看朕开始。”我啐了他一口,道;“活该让她刺你几剑,你还取笑我。”他道:“她刺不着朕,朕穿着三郎赠的软甲!”我笑道:“岂不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他嘘了一声,低低道:“这里是寺院!”我方觉失口,脸一红不再说了。

他携着我的手,走进客堂。太皇太后正站在门前同无垢大师说话,永璘松开我的手,上前含笑合什,问:“大师一向可好?”无垢笑着还礼道:“老衲好,皇帝也好?”永璘似与他甚熟,笑道:“朕不好,朕曾差点去见你的西天佛祖,大师也不来救朕。”无垢笑道:“圣天子百灵呵护,皇帝有金童玉女卫护,有惊无险而已,又何须老衲操这凡心?”太皇太后问:“你看皇帝以后还有劫数么?”无垢看了看永璘,道:“皇帝劫后余生,以后当一马平川,只是西行之时尚有小劫,但并无大碍的。”西行?莫非是西征?永璘笑道:“多谢大师指点,朕自当小心在意。朕有一心爱女子,望大师亦详加指点。”回头叫:“稚奴!”

我走上前行礼,向大师一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微笑:“兰心蕙质,迥然不俗,只须从老衲的法名上想便可知贵人前途。”永璘的脸徒然变得苍白。太皇太后道:“可有破解救护之法?”无垢道:“人生定数,如之奈何?”永璘又是一礼,道:“求大师指点,朕愿倾囊为佛祖现塑金身,重修佛寺,化解稚奴的灾厄!”无垢看了我半晌,我蹲蹲身,道:“大师不必为难,臣妾愿随缘而安!”他大笑:“好,好个随缘而安,好个伶俐女子,老衲倒是心染尘埃了。”说毕,在空中大书一个“仁”字,对永璘道:“娘娘佛心常执,倒无甚可说的,唯愿皇上能记住老衲所书之字,或可破解些命数!”永璘恭身:“朕受教了,多谢大师,敢问稚奴寿数?”无垢伸指:“六六之数而已。”说罢,合什,恭身一礼,转身飘然而去,走时口中念道:“曲径深宫帝子家,剧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伴着这一声,头顶神鸦飞过,长叫数声,永璘的血色再次从脸上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