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颜劫——萧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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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又行了几天,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大军行走不得,只能扎营下来。永琮叫我们这些女人栖身在路边的一所破庙中,自己带了士兵守在外面。

女兵升火烤淋湿的衣服,我靠在平姑姑的身边,对哗哗的雨声及间歇的雷声心怀畏惧。平姑姑搂着我,低低安慰。殷若真不时扭头看我,对我的害怕甚为不解。又是一声炸雷,我吓得缩进平姑姑的怀里。一阵脚步声响,传来永琮稳健的声音:“娘娘勿怕,臣弟为娘娘守护。”我转过头去,永琮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如一尊天神。我定了定神,道:“没什么,王爷自去休息吧。这些天连着赶路,王爷亦很劳累了。”他道:“臣弟就在门口守着,娘娘若怕,叫臣弟一声即可。”说着,在门口盘膝坐下了。

风挟着雨打进来,有几点打在脸上,生疼的,我忙道:“王爷,别叫雨淋坏了身子,你到里面来一些。”他应:“是。”起身向庙里走了几步,一转身,又是面对大门背朝我们坐下了,同时对我道:“娘娘早些睡吧,臣弟为娘娘守夜。”我也不想这么耗着了,他在多少有点安心,便将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盖上永璘的黄袍,合上眼。

模模糊糊中,似见永璘走过来,忙叫:“皇上”,睁眼一看,却不见他的影子,听永琮沉沉地道:“娘娘莫怕,皇兄不久之后便会回京与娘娘团聚。”我看看周围,仍是黑的夜,外头的雨小了一些。我拿下身上的袍子披在他肩上,他浑身一震,转过头来,暗暗的火光下,他的五官与永璘逼似,我错口叫了一声“皇上”,出口即知不对,忙捂住嘴。他的脸一下子石头般凝固住,过了好久方道:“娘娘,臣弟不是皇兄,娘娘再去睡一会儿吧,天也快亮了。”脸上闪过一丝丝痛苦,转头仍面对门外。我尴尬又后悔,回到座位上,取出自己的衣物盖在身上,合上眼假装睡着。

待第二日醒来,他已不在了。永璘的黄披风整整齐齐地折着放在我的头边。我起身,收拾了自己的衣物,披上永璘的披风,出庙来继续赶路。

永琮收到前方的战报,鄱阳王攻势虽猛却无法攻破京城坚固的防守,永璘叫大队以急行速度赶赴京城,自己却带了一支一千人的轻骑甩开大队,先行奔至京城。我的马快,也跟着他们前进,殷若真带了一百女兵随行照应保护。平姑姑身负武功,永琮叫她先行赶回京城,想法子混进城去报信。

永琮在围城叛军的外围驻扎下来,殷若真兴奋无比,离开了皇上和丈夫的束缚,在这儿她可以好好与敌军展开一场真正的较量了。

永琮却不急于出击,扎下营后,他纵马独自在外头绕了一圈,回来后神色似乎很欣慰。我问:“王爷可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他笑道:“算是吧。”并不多说,跃下马来,将马鞭丢给亲卫,耳语了几句,便一头扎进帐中呼呼大睡起来。我不禁皱眉,他也太儿戏了吧?殷若真劝慰我:“娘娘放心,王爷足智多谋,善出奇兵,既如此笃定,定有破敌之法。娘娘还是先去末将的帐中休息一会儿吧。”我不懂打仗,此时也只能依赖于他。虽是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多说,跟殷若真到了她的帐中,刚喝了几口水,外头便马嘶人唤,知道不妙,忙出帐去看。女兵已带上我的马,我翻身上马,殷若真吩咐女兵:“保护娘娘!”我举目观瞧,似是有人攻击,正无主张之时,永琮纵马过来,对殷若真道:“令你的女兵十人一组,分散撤开,与我的小队集合,敌人若追,不必恋战,只管退却,敌人若撤,再取聚拢起来,小股击杀。你自带二十名女兵,跟随本王,保护娘娘。”殷若真应了声“是”,传下将令,小股成团,分散开去。他们的马精良,对方远非敌手,一会儿已让对方扑空。

永琮带了我转到一个山丘后,那里已有了一小队骑兵,约有百人声鼎沸,军容整肃,铠甲鲜明,见到我们,立即闪出道儿,我们一进入,便即合围,执枪拿戟严密守护在外。永琮跳下马,在中间空地中坐下来,顺手拔了根草,放进嘴里,倒是好整以暇。我下了马,走到他近旁坐下,问:“王爷想是已有妙计?可否说与本后?”他斜斜看了我一眼,微笑:“臣弟就算有了妙计,只怕娘娘也未必赞同。”我笑道:“王爷何不说来听听?只当消遣吧。”他淡淡地道:“鄱阳王仰慕娘娘美貌,若娘娘与他虚以委蛇,趁他不备时伺机下手刺杀,当可一举得手。他手下原是大夏军,只要他一死,群龙无首,手下自然无心再战,溃不成军了。”我勃然大怒:“这便是王爷的妙计?本后宁死不从!”他道:“我知道会不从,所以也没说,是娘娘非要追问的。”我细思之下,果是如此,对他故作戏弄不禁恨得咬牙切齿,道:“王爷果然厉害,难怪总是惹得皇上生气。”他淡淡一笑,道:“娘娘不也一样?”我咬咬唇,决定不再与他做无谓之争,他悠悠道:“娘娘的箫管带在身上么?”我冷笑:“王爷还有心情吹箫弄笛?太皇太后正处于危难之中,王爷便没有丝毫反哺之情么?”他笑道:“反正反军未破城,太皇太后在是在深宫之中安安全全的,她比娘娘想得开,本王何必担这无谓之心?秦柱儿!”一个副将过来拱手:“王爷!”“待会儿去问问有哪个士卒带有箫管,今晚本王要听娘娘月下弄箫。”他吩咐道。那个叫秦柱儿的副将看看我,犹豫着应“是”。我冷冷道:“我缘何要吹箫给你听?”他笑笑,颇有深意地道:“娘娘会吹的,为了太皇太后和皇子,娘娘是不惜一管箫音的。”我哼了一声,不知他玩的是什么花样,没理他。

“王爷!”一个士卒过来道:“叛军攻过来了。”他才起身,掸掸衣服,对我道:“你就跟这儿别动!”又叫过殷若真道:“娘娘若擅离此处,你就绑了她,事关生死,不得儿戏,懂了么?”殷若真应“是。”我不理他的话,却担心那些叛军,不由叮嘱道:“王爷小心!”他回头一笑:“多谢翩娘!”我一怔,他已走出圈子,翩娘?这是三哥给我戏取的小名,他说我跳舞时“翩若惊鸿,宛似游龙”,所以取了这个别名,但除了几外兄姊之外并无人知道,且几乎不叫的。殷若真疑惑:“翩娘?”我看了她一眼,她立知不妥,不再开口。

听得永琮隐隐约约在似在跟人说话,却是听不清楚。我站起身,想去看看,殷若真拦住我,道:“娘娘别出去,外头有王爷就行了。”我道:“咱们毕竟人少。”她道:“王爷既敢这么做,必是有把握的,娘娘不用担心。”我终是忐忑,若是永璘,我倒是放心,他做事不会轻易犯险,永琮却是比较冲动的,胆子也大,虽说兵行险着,但终究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若有什么差池,我对永璘也无法交待。

永琮终于回了进来,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问:“他们退走了?”他嗯了一声,道:“来的是周培安,我救过他的命,算是还了一个人情给我,他还算有点血性。”我问:“若是别人呢?”他神色轻淡:“那就打一场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是冒险。他抬头,目光穿过士卒的肩投向远处,道:“再有个十天,大军也该到了,又是一场兵祸啊。”且是同室操戈,他招叫过副将耳语几句,副将便骑马走了。他冲我道:“你喜爱雅趣,我便送你一件雅趣之事,希望你能记得本王的一些好处。”语言中不禁有些凄苦,我心一软,道:“我从未觉得王爷不好,希望王爷看得开些,不要自苦。”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停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我不明所以,又不便问,便装没看见。他仍坐到地上,这一次,他不再说话了。

一直等到天色渐暗,他才令我们上马,找地方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