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九洲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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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杜掌柜从后面奔出来劝道:“虎爷,有话好说,别动手打人呀!”杜月生立着眼冲他道:“杜掌柜,算起来我们也是家门。你大概也听说了,昨夜儿有几个人跑到小东门的‘醉春宵’闹事,伤了我们好几个人。现在那小子让你手下这伙计给藏起来了。你说该不该揍他?”杜掌柜知道:杜月生与小瘪三们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苦,但是他是个富有心计的人,常常出些坏主意教唆小瘪三们混饭吃。身边无钱,他就喝令他的瘪三伙伴把裤子脱下来,让他拿去当了下赌场;输光了赎不回来,让他们穿自己的裤子出去,自己却躺在被窝里睡觉。十六铺的乞丐、流氓数不胜数,而那些打扮得妖形怪状的风骚“野鸡”,挤在人群里拉客的也不算少。在昏天黑地的上海滩,妓院很多,分为三四等。头等为“书寓”,妓女能弹会唱,善说会道,妓女称做“先生”,只赔酒,不留宿。二等为“长三”,妓女七成能喝,陪酒只收三块钱,条围也收三块,所以叫做“长三”。三等之下为“么二”,赔酒只收二块钱,条围收一块钱,所以叫“么二”。最低级的是俗称“野鸡”,即烟花间妓女,除了抽大烟外,就是撩衣解扣,只能靠与男人偷欢出卖肉体为生。杜月生从小就贪玩,父母早逝没人管,除了赌外,拈花惹草也是他生活的内容之一了。但是他只是一个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水果小摊主,不要说“书寓”,连“长三”、“么二”也不敢问津,他只有到烟花间乱搞。这天,他来到烟花间,一个约莫30岁上下的女人,看见杜月生那股灵泛劲儿,便笑眯眯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喂,小兄弟,生意不错呀。”杜月生见一个胭脂粉涂得血红的陌生人,尴尬地笑了笑,说:“太太,有事要帮忙?”那女人道:“我是小东门的大阿姐,想请你到我们店里帮忙。”这“大阿姐”是小东门烟花间的老鸨,颇有点小名气,杜月生曾听人谈起过。他心想:“自己现在正是落魄的时候,能找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管它是烟花间还是燕子窝!”于是便也有心去那儿。上海滩几年多来的世面己将杜月生磨炼得鉴貌辨色,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当即一口应允,拍拍胸脯,说:“没问题!”闻言,大阿姐从袋里掏出几枚铜板,对杜月生说道:“好,小兄弟,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就来找我。”大阿姐经经营的烟花间是最低一级妓院,专在码头、街面上拉客为生。来往的嫖客以地痞、流氓为多,也有些乡下佬。杜月生来到这后,就在烟花间里打杂,代妓女拉皮条,为嫖客跑腿买烟什么的。这时上海滩的妓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结拜“十姐妹”的风气甚盛。所谓“十姐妹”并非都是女的,而是九个妓女加一个男的或十个妓女加一个男的,这个男的必是黑社会中有势力人物,妓女与其结拜,就是为了求得他们的一致庇护,而不至于受到嫖客的欺负,作为回报她们对结拜的兄弟是白玩不收钱。大阿姐在黑社会颇吃得开,与三教九流来往甚密。杜月生浪迹于这种场合,很快与一批流氓恶棍混得烂熟。他羡慕这些人各霸一方,作威作福,更感到如果没有靠山,没有势力难以在这种蛇蝎出没的地方捞到便宜。只要有势力,干什么都能发财。于是,有心去做一个敢做敢为的大恶棍。

一天,吃过午饭,杜月生到客堂里向大阿姐请安,见大阿姐赔着一个小伙子闲聊。这人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牛高马大,20岁刚出头,穿一身黑香云纱衫裤,说话粗声粗气,杜月生一瞧便知道这是地盘上的角色。于是,他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先生,您好!”“新来的?”那人斜视了一眼这位陌生的伙计。大阿姐忙上前介绍:“这是我的干儿子,叫月生。泉根,今后你可要多照应照应。”“多大啦?”“16。”杜月生答道。这位叫泉根的走上来,扳了扳月生的肩膀,又用力试试他的腰板,半晌才吐了一句:“好。这小子将来会有出息的!”这个外号“花园泉根”的青年,是十六铺一霸,原名顾泉棠,住在上海赵家桥,过去曾在北新径种花,所以得了一个“花园泉根”的绰号。他是十六铺流氓集团“徐小八股党”中的一名打手,在流氓中以“四大金刚”浑号出名,在十六铺一带颇有名气。在人鱼混杂的上海滩,自从建立租界后,外商轮船在十六铺码头停泊。贩卖大烟土的生意特别兴隆,一些燕子窝的老板与土商作大烟土生意时常遭到抢劫。因此,他们愿出高价请一批流氓保镖。“徐小八股党”独霸十六铺,专干此买卖。顾泉根看中了杜月生,于是几天之后就把他拉进了“徐小八股党”。很快,杜月生在“徐小八股党”里也称王称霸,抖了起来。每当有商轮靠码头,杜月生就带了几个小流氓蜂拥而上,如果是些没有向“徐小八股党”孝敬过的商家,他们就将一些燕子窝里的小伙计一拦,霸道地打开切口:“你们都是背了招牌有店、有家、有依靠的,我们是白天喝西北风,晚上吃露水的,识相的让让路。”久在码头上跑,这些伙计也知这批小流氓不好惹,都自认倒霉,识相地跑了,或者成为了“徐小八股党”的布施者。

杜月生聪明,鬼主意多,于是又用这个办法,时常对一些运瓜果、蔬菜的农民敲诈索要,赚得不少赌资酒钱。结果杜月生越混越得意,胆子也越混越大。这时,在小东门福生街的丹凤茶楼生意日益兴隆,伙计小福子居然将大闹醉春宵的王鼎悄然藏了起来,杜掌柜脑袋嗡地一下,他明白得罪了这群混混儿,自己的茶楼将难有宁日,便急急地问:“福子,怎么回事?”福来此时己镇定了下来,头摇得拨浪鼓儿一般:“掌柜的,哪有这事去?”“虎爷,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的?”“我亲眼看见的。”一直站在众混混儿背后的李猛牛蹿了过来。“原来是他妈你小子!虎爷,这李猛牛是让我赶走

的,他跟丹凤轩有过节儿,这种人的话能信吗?”杜掌柜恨恨地道。杜月生可没工夫在这儿斗嘴:“都少废话,搜搜就是了。”杜掌柜也在街面上混了多年,此时把脸往下一拉:“虎爷,我这丹凤轩不大,可来这儿喝茶的净是有头有脸的,您要是弄个盆朝天碗朝地,我可不好向那些茶客交代,徐九爷面上恐怕也不好看。”小东门大东门中街与后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杜月生还不想为此事撕破面皮,于是道:“杜掌柜,我们只到你伙计的住处搜一搜,我叫弟兄们手下干净些就是了。”杜掌柜不好再拦阻,言请杜月生切莫打坏物件。“甭废话!”杜月生一摆手,带着手下,拽上陈洪福,进了后院。在洪福的住处找了一遍,根本不见王鼎的影儿。混混儿们由洪福引着又查了其他房间,最后到了张狼师徒租住的那间小屋,有人向杜掌柜要来钥匙。洪福心里怦怦直跳,脸上还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待房门打开,里边竟然空空如也。杜月生急了,又搜了遍地窖,连杜掌柜的屋子,也亲自转了一圈,仍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