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元纪然在校门口,果然见到赴约的夏望。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噗嗤大笑。
夏望牵着两只哈士奇站在门口,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朝着她望去。
她在众人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到夏望面前,对着他露出一个哭笑不得表情,然后吻上他的脸颊。
直到看到那位带着油腔滑调的运动员失望地消失在她眼中,两人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我们去哪?”
“还狗。”
“好丢人啊。”
“怕什么丢人呢。”
“丢得没人敢娶我。”
“我咯。”
“你说什么?”
“非你不娶。”
清晨。
天气是难得的大晴。
无课日。
一大早,门被‘磕磕’敲着,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人想得到会有谁来,元纪然带着满满的疑惑,打开了门。
“我说上来找朋友,她就让我进来了,看来,我长得不着急啊。”
成静瑜站在门口,朝着她胜利一笑。
陈冰背起包包,瞥了成静瑜一眼,冷冷地走出了门。
姚君萍穿上高跟鞋,对着元纪然示意了一下,背对着陶丽丝,也走了出去。
“你们宿舍是‘杀手训练营’吗?各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打招呼的方式必须如此冷漠?”
成静瑜默默地看着两人走了出去,竟冷冷清清,一点也不似同住多年的舍友。
元纪然做了个难言之隐的表情,无奈地耸耸肩。
“然然,你要出去啊。”
陶丽丝一脸寂寞地看向元纪然。
元正想问‘你没约蔡少冲吗?’,猛然一想,两人已分手了。
“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吧?”
元纪然看了看成静瑜,不知她反应如何。
“好事成三,当然没问题。”
准备了些许,三人下了楼。
楼下的景致却三人着实吃了一惊。
清晨的阳光耐人寻味。
姚君萍和蔡少冲在宿舍楼下大树旁忘我的拥吻着,路过的人指指点点,两人全然不顾。
元纪然拉着两人迅速绕了过去。
陶丽丝眼里,闪过重重的失落。
“那男孩子我认识。”
成静瑜瞪大眼睛,望了过去。
“那男孩是我家靖宇的‘闺蜜’蔡少冲吧?”
三个字,灌入陶丽丝耳中。
元纪然转过头望着她,本想示意她不要在说,她却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初中的时候,他们两人本来就单纯俩同学,你知道他俩怎么好上的吗?有一回周末,他俩跟同学去喝酒,醉了酒,两人跑回来家里,我看着也没说什么,第二天起床,你猜怎么着?两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那时候开始啊,我就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单纯。”
成静瑜一脸严肃地说。
“他起床之后,居然要我们家成靖宇负责,丫的,我真想说你们这代人那方面的教育能别那么迟缓吗?”
陶丽丝沉默了两秒,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好这两人现在都回归了正道。”
元纪然望着陶丽丝,觉得她的心境,轻松了许多。
“姑娘,我就想告诉你,当你害怕面对某个人时,不妨想象,在你面前的他,裤链没拉,他的境况比你窘迫十倍百倍。”
成静瑜挤到元纪然与陶丽丝中间,紧紧拉着两人的手。
“你都知道啦。”陶丽丝小声地说。
“你的不安,你的逃避,哪一点不是透露着‘他是我前男友’的信息?”
陶丽丝低着头,耷拉着脑袋。
“姑娘,我说啊,是他失去了你,不是你失去了他,你看看,这光天化日下,他捧着那‘D’女神不顾影响的猴急样,要换成你,你丢的起这人吗?”
陶丽丝回过头,望着正在承受指指点点的两人,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分开是好事。走,咱们看电影去。”
“什么电影呢?”
“3D的《泰坦尼克号》。重温经典。”
天空中,阳光透出云层,照在地面上,铺上一层金黄的美好。
元纪然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走出影院,哭得泣不成声。
夏望背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泪水滴在他的衬衫里,湿透了肩膀。
“我们会不会有生离死别啊。”
“生离不会,死别待我们垂垂老矣。”
“你不许比我先走!”
“我怎么舍得看你离开……”
“不管嘛,就不准……”
陶丽丝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是一个被雨沉浸的夜晚。
她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拿着手机,和蔡少冲聊着微信。
“我一个人走,好怕,天好黑。”
“别怕……”
“我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放心啦,这世上没有鬼。”
“真的吗?”
“真的”
“我还是好怕……”
“放心,这世上只有混蛋狂,跟踪狂,和杀人犯,XX犯。”
陶丽丝看完这条信息,背后一凉,一双厚实的手捂住她的双眼。
“救命啊!”
“哈哈哈哈。”蔡少冲在后面忍俊不禁。
陶丽丝转过头,愤慨地望着他。
“走开!”
“别生气了啦。”
“讨厌,走开!”
“别生气了,笑一个……”
“走开……”
“别生气了,乖,我们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啊?”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不去,你不说我不去。”
“看《午夜凶铃》咯。”
“不要,坏蛋!”
“哈哈!那你想看什么。”
“君萍说她看《泰坦尼克号》哭了一个星期,我们去看吧。”
“行……那你原谅我了。”
“没有!”
虽然后来在微博上看到了那个吓人的段子,被作为玩笑流传,但蔡少冲愿意为了她,在网上寻找逗女孩开心的手段,陶丽丝仍然觉得,幸福,就在眼前。
成静瑜握着两人的手,大步向前走去,“咱们三人,处于人生情感的不同阶段,看同一部电影,能品位出不同的味道。”
一日,一日。
又回到那个城市。
春雨绵绵。
每年的今日,都是如此。
回到家中,元杰与张丽,都已准备好。
元纪颖所在墓区,是一处偏远,临山之地,周遭的风景并不枯萎,尤其是于春天万物尽态极妍。
这是座一眼望上去便能感受到无限庄严的墓区,它如诸多建筑一样,终年沉默着,只是这座建筑的沉默,携带着无止尽的悲凉与哀伤。
它的风格不仅止外貌的端庄,也在它百年如一的严格规定,诸如探望亲人一人只能携带一束花,且花的颜色必须淡雅;不准带任何电子产品入内,如MP3,MP4,手机,数码相机等等;不准开车入内,不准着装不得体入内……
“然然,爸爸就不过去了,怕惹了伤心。”
到达后,元杰下了车,拿着两束花,递给了元纪然。
元杰心脏不好,元纪然知道,便无多言。
他走到大门口,对着看门者说了几句,塞了几张钞票,而后对着张丽与元纪然示意可以进入了。
潜规则无处不在,元纪然心想。
张丽捧着一束花,一言不发,领着元纪然走入大门。
至目的地,张丽将雨伞递给元纪然,一人走入雨中。
四周是一眼网上去漫漫无边际的草丛,正在接受雨水的洗礼,不知是喜是忧。
雨水纷纷,张丽走在雨中,全然无法辨认落在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元纪然默默地跟上张丽,将两束花置于碑前。
两人久久站着,望着墓碑上被雨水模糊的,深深刻着的元纪颖三字。
张丽挽住元纪然的手,元纪然察觉到母亲浑身的冰凉与软弱,在伞下,她无法克制住内心的千情万绪,泪水不断的涌出,落在脸上,流入体内,也有滴入地底,融入尘埃。
元纪然经历了诸多风雨,尚且能较好控制眼泪。只是心底内心的酸楚,无法克制地抨击着全身,一股知名的罪恶随着它奔流。
时光如白驹过隙。
元纪颖走了多年,罪恶感在元纪然的心中却始终无法被自己克服,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当年为了一个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男人,竟然背叛了元纪颖,那个对她万般好的姐姐。
她渴望元纪颖在梦里能够给她一个痛快,她可以深深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奋力地打自己一顿,好让她能在梦里受尽折磨,在现实中能得到一丝丝安慰。然而并没有,即使在梦中,元纪颖也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眼里饱含着千言万语,却不说一句话,让无力感捆住元纪然浑身,她想伸出手抓住眼前的面容,告诉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她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像失去了声音,失去了……
直至张丽无力地瘫下,元纪然才扶着母亲走了出去。
每一年都是如此,尽管张丽万分坚定地提醒自己必要坚强,但当看到元纪颖三字时,心底的力量便付诸一炬。
她心底关于元纪颖的那份感情总是能让她的一切都瘫倒。
雨仍未停止。
至李叔墓碑前时,张丽已能较好地收拾自己的情绪。
张丽将手中未放出的花交到元纪然手中,示意让她亲自置上。
李叔没有任何亲人,每年的今日,都仅有元家三口来访,他与元纪颖相隔不远,但远远望去,二者皆免不了落单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