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脚步一顿,沧仪的话让她心头有一丝颤动,可是也只会是一瞬间的动容。除了郁垒她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况且沧仪对她只是利用,他一定是在和朱砂演戏。
“哎……”朱砂拉住夭桃的手颓然垂下,也学着沧仪背过身子不想看夭桃离去的背影。
“恭送妖帝。”沧智低头行礼,嘴角扬起阴森的笑。
夭桃拍拍毕方的肩膀,毕方化作蓝鸟,驮着夭桃飞向天空。星辰般的光晕越来越小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天际。
却在这时,只见沧仪忽然跃在半空,扬起皓月鞭以一种怪异的扭曲姿势拦住一支泛着黑光的水箭,水箭被击散,余力震动着沧仪的手腕,皓月鞭也被震飞三尺开外,一股气流撞进沧仪的胸膛,紧接着他的身子一滞便是闷哼一声,直直坠在地上。
“该死!”沧智收了黑弓咒骂一声。
“沧仪!你傻子啊你!夭桃都这般绝情对你,你还替她挡箭!”朱砂忙奔过来扶住沧仪的身子,只觉沧仪的身子冰冷。他急忙抬起沧仪的手腕凝神把脉。
“皇兄,现在该是我们好好算清账的时候了。”
既然暗算夭桃没有成功,沧智索性就先放弃。弯腰捡起地上被夭桃踩得溢汁的茜草,只见那茜草的汁水不是该有的墨绿色,而是黑褐色,这明显就是剧毒。
朱砂身子一抖,眨巴着眼看向沧仪:“糟了,露馅了。”
沧仪苦笑,下意识的往天际看了一眼,夜幕上已经寻不到夭桃的半点身影。怅然若失,还是会难过的吧?连自己也没有料到,他会去为夭桃挡了沧智暗算的一箭。欠她的,还清了。他和夭桃从此天涯不相逢,各走各的路,他想,他也该死心了,驾驭不了就是驾驭不了,怪他本事。
“沧仪!”朱砂见沧仪出神,着急的提醒。
“是啊,本王露馅了,那又怎样呢?”沧仪的语气毫无情绪,衣襟的血渍斑驳,唇上冷峭。
“你是打算利用这个茜草妖毒死本殿吗?”沧智将稀烂的茜草扔在沧仪面前,目光凶狠。他差点就信以为真吃掉茜草妖,原来沧仪玩的是这一招!
“哎哟,沧仪啊,这下该怎么收场?夭桃走了,来意儿也受伤没恢复,我又不会武功,怎么办呢?”朱砂缩了缩脖子,他们面对的可是妖怪耶,想他朱砂年少有为,沧仪风华正茂,两人壮志未酬,却要英年早逝了,可悲可叹。
“你将来意儿带来没有?”沧仪伸出手,只见他的手掌毫无血色,手指冰冷,指尖也染了血,顺着手指又沁入掌纹,染出一根根一条条血纹。
朱砂一层层的将棉袄脱下,从夹袄里掏出来意儿,自己却冷得直哆嗦。
“你看,我把他保护得可好了,绝没有冷到他,可是他就是不争气,不苏醒过来。”
沧仪没好气的白了朱砂一眼,有谁听过石头还怕冷的?
将拇指含在口中,沧仪发出尖锐震耳的长啸,忽然从房檐各处涌来黑衣人,皆是他培养的杀手。
“可笑!你以为就凭你这些杀手就能打赢本殿了?糊弄凡人还差不多。”沧智狂笑,见到沧仪穷途末路的狼狈样他忽然就不想让他这么快就死掉,他还有其他主意,他要连沧仪刚刚挡住他射向夭桃的箭的账一并算上。
沧仪的杀手几乎是倾巢而出,不下三十人皆精壮高大,纷纷汹涌过来的杀手围住沧智竟也让他一时脱身不了。
“朱砂,你逃吧。本王给你拖延时间。”
沧仪说完,左手接过来意儿,咬破右手手指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食指和拇指相对捻决,沧仪念道:“我以命相托,缔结契约,以血喂养,犒你忠心。来意儿,该你出场了!”
荧光冉冉,玉如意徐徐升空,剧烈晃动着,像是有一股力量要冲出禁锢又迟迟冲不出来。
“贪吃!本王的血快要被你喝光了。”沧仪嗔怪一声,直接用指甲凝聚内力将手腕划破,殷红的血如泉水涌出,肩上狐裘火红妖艳,与沧仪阑珊的笑意成了对比。
华光满地,水渍耀耀反光,来意儿神色淡漠的从玉如意变为人形,眸色透明,如空洞深渊,额头上多了一块乌黑的瘀斑。
“誓死追随,我的主人!”
单膝跪地,来意儿声音洪亮。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朱砂逃命。”沧仪懒懒摆手,紧接着就是“哇”的又一口鲜血吐出。
“我不干!当初怎么说来着?说好要一起完成梦想,你不能倒下!”朱砂忙脱下最外面那层棉袍紧紧裹住沧仪的身子,他好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啰嗦!让你走你就赶快走!如此不果断怎配与我沧仪共图大事?”沧仪将朱砂推到来意儿身边,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别急,本殿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掉了。”沧智的声音响起,手指间捻着被喂了的毒茜草一步步逼近。
只见遍地尸首,血水横流。沧仪的三十余名精英杀手全部牺牲。
寒风卷雨,漓湖翻滚。冬雷震震,闪电耀耀。
顷刻间,漓城下起暴雨夹带冰雹,天上漆黑一片,夜幕中只有电闪雷鸣,渗人无比。漓湖的水位在极速上涨,带着一股腥味。
“灾难来了!大家快醒醒啊!”
“啊!漏水了,快拿瓦来堵上房顶!”
“娘!我怕……”
“家里有男丁的全部出来集合帮忙,快快快!”
漓城百姓从睡梦中惊起,各种喊声夹杂在雷声中,狗吠声,婴儿啼哭声,女人的惊叫声,男人的嘶喊声……
声声乱耳。
不出半刻,宫里传来消息,原本卧病在床的皇上在睡梦中被雷声炸醒,见到异象横生大呼“天灭沧端”后心疾突犯,驾崩了!
一时间,朝野动荡,丞相舒奇带领百官出宫迎太子沧智入宫,登基在即。
奇怪的是,不久前才在生日宴会上暴露实力展露锋芒的贤王沧仪对父皇驾崩动皇弟登基的事一点反应都没有,贤王府大门上悬挂白布条换上白色灯笼,闭门谢客。有路人听到贤王府内传来恸哭声,应该是为皇上驾崩的事难过,但也有人说,贤王在大婚当晚出事了,贤王妃也于新婚之夜莫名离去。
漓湖岸堤,身着白衣,银发飘飘的夭桃负手立在半空,周身白光形成一个保护伞,风雨还未沾她身就已经被弹开,她的身下是翻滚不息的湖水,一浪接一浪卷起几丈高,在浪花上面隐约可见被卷得支离破碎的船只还有一些溺水而亡的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