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万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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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豪侠忠烈

一名青年道人道:“冷师叔,何必多言?若师父当日知救下的是暴贼倭匪,也会寻凶手刃、为民除害!”长剑出手,向几名黑衣倭人攻去。

姓“冷”的白面道人同数名年轻道人挺剑齐攻,两拨人在舰艇前斗在一起。

少顷倭舰上一声长鸣,涌下的倭人越来越多。倭舰火铳齐射,将寅阳城墙炸开了一段。

登岸的倭人疯狂涌向城墙,众道人沿途阻拦却是有心无力。裴定云见数名倭人已附了墙面攀爬而上,听城下白面道人高声叫道:“退守城池!”众道人撤身朝寅阳城而来。

裴定云冲到城墙断口阻击倭人,身旁那名兵士紧紧跟随。二人挡了片刻已有倭人翻墙而上,二人退身自守被冲上的倭人团团围住。

猛闻一声大喝,一名道人疾踩城墙一跃而至,长剑斜点刺倒了三名倭人。众倭人见这人神勇无比,但凡与过招者不暇出手便被刺倒,不禁惊惧连退。

城墙山登上的道人越来越多,倭人倒地者、落墙者惨叫不绝。但听得铳声呼啸,岸边舰艇竟复开火铳轰击,城墙正面连连被铳火击中,众人站在城墙上冒着被铳火击中之险奋力迎战。

白面道人跃至城楼楼顶,高声叫道:“避敌铳火锋芒!”

众道人从墙上跃至城内,各寻地方躲避。

裴定云与那兵士随至城内,见到众道人问道:“敢问诸位英雄门派!”

一名青年道人道:“武当派!”伸手一指白面道人,又道:“这是本派冷祁顺冷师伯!”

裴定云曾于江湖中听闻“武当四侠”的名号,这冷祁顺便是大名鼎鼎,与殳混玄、李桢徵、后柏年齐名的武当冷二侠,上前道:“冷大侠携武当列位道长守城御倭,裴某先行谢过!”

那青年弟子喝问道:“你为海城守卫,却只有区区两人?!”

冷祁顺摆手道:“关儿不得无礼!你不见岸边战船么?这二人为巡海舟师,能在倭贼来攻时入城守备,已是忠勇不凡。你却在这里冤枉好人。”

那青年道人一怔。裴定云道:“此城守备调往舟山,原也与国公统率有关。今日众位英雄义举参天,才算得‘忠勇不凡’四字!”

冷祁顺道:“此城蔽陋,如何盘踞坚守?!还是退到****,再与倭贼斡旋。”

裴定云道:“也好!咱们在此支撑,先派人去和合、惠萍遣散百姓!待百姓离去之后退至****城固守。”

冷祁顺道:“关儿,飞宇!你二人去和合、惠萍二镇遣散百姓,两个时辰后咱们退往****城中!”两名年轻道人领命而去。

众人在城内躲着,待铳火攻势减了,复又上城墙抵御倭人。

武当派众人身手不俗,顷刻将登城的倭人赶退至墙下。

倭人聚集后在城外待命。舰艇碗口铳又是一阵齐射,直炸得城墙坍断了数截,寅阳城眼见将为平地。

众人在城中退走,倭人攻占后杀掠抢劫,残留的百姓尽遭涂炭。

众人一路奔行逃至****城。那城中守卫原是靖海侯吴祯麾下,领将姓魏名彧,见到裴定云腰牌,钑文“上天佑民,朕乃率抚,威加华夷,实凭虎臣,锡尔金符,永传后嗣”二十四字,拜见言道:“裴将军恕罪!我****城守备不足百人,前日分派四十人往海丰造建船舶,加上在下也不过五六十人。”

冷祁顺道:“家师正带本门弟子驰援,从水路来已至永隆附近!”

魏彧大喜,召集兵士前来听候裴定云调遣。

傍晚时分城东南听闻一支响箭。冷祁顺拍座站起道:“家师到了!”

众武当弟子意气大振,纷纷出城迎接掌门人。

裴定云带领守卫兵士出城,见到俞莲舟领着三百余名武当弟子步行而来。

众人见过,俞莲舟忽然向了裴定云道:“倭人有攻破屠城之心,靖海侯援军尚在千里之外。如何将消息传出去另求支援?”

裴定云知横沙、长兴水军离得最近,待要与俞莲舟商计沿他所来水路求援时却听守卫来报:“将军!倭匪已至城外五里!其头束白巾来势汹汹,已从四面八方迅速将****城围住!”

众人一惊。裴定云道:“‘兵贵神速’,倭人深谙此理!”

俞莲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武当派弟子随我登城迎敌!”

裴定云令兵士十人随魏彧先去,将城中百姓带往城墙藏兵洞,自己与剩余兵士和武当众人一起往城墙上而去。

众人立在城头,见数名倭人站在阵前,挥动链锁往城墙上抛掷物事。只听“哗啦啦”响声,几个装满汁液的水坛在墙头碎裂,溅到两名伫立的武当弟子身上。裴定云初尚纳罕,待犯险一名溅到汁液的弟子痛叫不已,失声喊道:“‘金波旬花’!”

城头众人闻语尽皆失色,俞莲舟抬手,人人向后退了一步。

一名弟子叫道:“倭贼阴狠,饮血啖肉难解我恨!”懊恼同门中毒受苦却无法上前解救。魏彧登墙而上,恰好见到两名中毒的武当弟子挣扎气绝。

城墙下不断有水坛飞上,余人在女墙后躲了,魏彧忽道:“列位道长不受皇命,原不须拼死御敌守卫于此!”

猛听城墙下倭人惊叫,城外传来“通通”的打斗声与水坛落地碎裂之声,众人探头去瞧,惟见城下一人大袖长袍、来去如神,身影所到之处如风折枯枝、雨摧朽木,整片整片的倭人奔逃四散。

俞莲舟惊叫道:“师父!”(众武当弟子叫道:“太师父!”“师祖!”裴定云叫道:“张真人!”)

但见其须眉飘动、拳掌翻飞,倭人阵列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城墙众人士气激昂,纷纷跃下去乘胜而击。

战了三刻,围城的倭人死伤无数,众人正要一鼓作气击败残敌。猛闻得远处号角齐鸣,原来倭人用平车运了碗口铳往启动城方向聚来。

眼见倭人头上尽束白巾,乌压压一片若鼠列蚁群,冲往城墙前面。

俞莲舟与裴定云各领众人暂退城中,登临城墙之际见倭人碗口铳来至城前,倭人正将填装的弹药换作“金波旬花”毒液注满。

张三丰立在前面,怒道:“倭贼狠辣,此城危难在所难免!”

俞莲舟忽的跪倒,抱拳向着张三丰道:“师父在上,我武当派以安守黎民、保卫疆土为己任,也不必朝廷钦点!但凡国家临危、生灵逢难,武当派上下重任于肩、更无旁贷,此城数千百姓性命系我众人,我武当弟子不期他人,今日战死此城,终究无愧天地!”

他身后弟子纷纷拜道:“太师父在上!”“师祖在上!”

张三丰双目湿润,转身叫道:“好!好徒儿!好徒孙!倭寇举四岛之力犯我疆境,此城临当,血战难免!倭寇怙恶不悛、惟死以抗!今我武当一派纵然派灭,英魂浩气足昭日月山河,此城一草一木沥我碧血而菁,此地一砖一瓦得我血肉而牢!”

众武当弟子悉数跪地,朗声叫道:“武当上下,战死此城!”“武当上下,战死此城!”

裴定云与众兵士只听得热泪滚滚,忖道:武当派果是豪侠忠烈,我今日得与并肩战死,此生复有何憾?!

猛见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冲出藏兵洞,挥拳叫道:“大不过一死!我等虽然力弱,却岂能叫倭匪猖狂如意?!”余人纷纷从藏兵洞中涌出,一名妇人道:“倭贼欲破此城,惟得尸骸瓦砾而已!”一名男子手执铁锤,吼道:“此城纵余一人,倭贼也休想踏进半步!娄铁匠在此!”一名书生也闪身出来,叫道:“桑琦在此,我一息但存,与贼倭誓不两立!”

众人齐声高喊,群情沸腾。裴定云见状道:“我等便杀出城去,毁了碗口铳,与倭贼决一死战!”

城门敞开,众人分两列冲入倭人阵列。城中百姓成百上千,倭人不知何以忽然多了数倍之众。不及措手阵列被众人撕开,排列的碗口铳已被冲击掀翻。

城外群人混战,裴定云只觉身前身后皆有人在,挥剑劈砍刀剑已然施展不开。酣斗了一刻,城南但闻杀声震天,抬眼见一列铁骑挥舞斩马刀奔驰冲来。

众人大喜,叫道:“援兵来了!”

倭人渐自且战且退,往岸边缩去。

兵士及武当众人在铁骑照应之下斩杀倭人,城外从城墙到岸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群黑衣倭人接应断后,拼死将来人拦阻在海岸一线。倭人舰艇起航离岸,灰溜溜的涉海远去。

裴定云与俞莲舟带众人回城,见到率领铁骑居然是汤和手下上骑都尉张恭。

裴定云道:“幸得都尉驰援及时,****城方免灭顶之灾!”

张恭道:“我得国公令察敌动向,侵占寅阳之际已得传讯。今率铁骑拼命朝这边赶来,也是唯恐耽搁,教倭人突袭得逞!”

裴定云道:“幸得武当诸位道长相助,此战我守卫堪居何功?”

俞莲舟谦让推辞,却听他身边的年轻弟子道:“太师父他老人家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