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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猜臆渊源

待了良久不见道胸答话,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面带狐疑,于她方才的问话竟置若罔闻。只是兀自目视唱词之人方向,口中喃喃语道:“奇怪!奇怪!”

杜逢妤大喊一声:“糊涂和尚!你在想什么?!”道胸一惊之下如梦方醒,却依旧不作回答。

杜逢妤靠近他,道:“糊涂和尚,你犯糊涂哑巴了?”

道胸抬起头来望她,道:“这人唱的,竟是黄裳的《烟波行》!”

杜逢妤道:“就算皇上所写也没什么奇怪,皇上手下文官学士那么多,他自己能写一两首词也不稀罕。”

道胸摇头道:“不是皇上,是黄裳。红黄的‘黄’,衣裳的‘裳’。”此言听进张无忌耳中,倒是起了涟漪,他只觉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又一时之间回忆不起。

杜逢妤道:“原来如此!‘黄裳’有什么奇怪?”

道胸正色道:“这人你未曾听过么?那你可听过《九阴真经》?”

张无忌听到“九阴真经”四个字,身子一震。心中暗叫:正是!《九阴真经》正是黄裳撰作!

杜逢妤闻言也收了笑容,道:“《九阴真经》,我自然知道。正是……”她本来想说“正是我派两大武学密经之一”,但记起师父所说“《九阴真经》是不喧之密”的话语,中途却停口不说。道胸并不理会,转首又望向那江边小舟。

船行渐去,但见舟上之人身影愈变愈小,杜逢妤道:“那人会唱黄裳写的词,说明些什么?”

道胸道:“我也说不上,只是隐隐觉得这人非寻常之辈。世人多半只知《九阴真经》的名号,论起对黄裳其人的了解,尚属罕闻,更何况他能诵唱黄裳所写词句?”

杜逢妤点头道:“甚是。”顿一下道:“听这词句,这黄老先生端的是文采武略尽皆斐然,词中说什么‘名利休问,都归幻境’,又说什么‘须臾百年梦,去来无定’,气度大得很呐!”

道胸道:“这黄老先生本就是个文官。原本的官位么,我也不知,只知他跟了徽宗皇帝,校对雕版印行道家经书,他将皇宫搜集寻来的五千四百八十一卷道经读完之后,竟然无师自通,不但悟出了一套极深的武学道理,还自行修炼,习成了绝世神功。”

杜逢妤虽听师父讲过本派密经《九阴真经》,对黄裳的这番故事却是闻所未闻。道胸这番话语只听得她惊诧不已,良久方自道:“这黄老先生可当真聪明绝顶!自己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文官,居然靠读书领悟了武学至理,还创出一套世人羡垂的精奥武学,确称得上神人!”

道胸道:“这便是‘文武之道,相系相通’的道理。”

杜逢妤闻听此言,喜得跑到杨璩身边连连道:“师叔!我今日终于领悟师爷爷所说道理了!”

道胸在远处道:“是什么道理?”

杜逢妤欢喜之际并未听见道胸问话,只站了杨璩身旁手舞足蹈,却听道胸又道:“何事叫‘豳风女侠’高兴至此?当日白三叔家中时,我便听船舷的‘玲珑女侠’唤这位‘嫏嬛女侠’作‘师叔’,现下也听‘豳风女侠’没停的喊‘嫏嬛女侠’作‘师叔’,缘何几位女侠却始终不肯告知师承门派?”

杨璩闻他话语,回眸只作一笑。杜逢妤却“格格”娇笑道:“什么‘豳风女侠’、‘玲珑女侠’、‘嫏嬛女侠’?你既知我三人名号,怎的叫不出师承门派?”

道胸一脸愁容,叹道:“方才我便猜想,你三人竟真的是‘黑衣仙子门’的‘豳风’、‘玲珑’、‘嫏嬛’三女侠,转念却又想:怎的她三人着装是蓝、黄、粉三色?与那‘黑衣’倒是不符了!是以思绪悖乱、烦恼不堪,只得亲口问个清楚!”

杜逢妤知他又是打趣,笑道:“也是难为你了!像我三人这般‘藏龙卧虎’的人物,都叫你猜了出来,你也算称得上‘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了。”说罢却忍不住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道胸道:“姑娘倒是夸我,还是夸自己?小僧自以为贫嘴的本事少有人及,今遇姑娘才知是学鸠撞见鲲鹏,池鱼撞见海鲸。”

杜逢妤笑道:“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我么?夸我贫嘴的本事好?我以前总见出家人自称‘贫僧’、‘贫道’,这贫嘴的功夫么,还是你要高!”

旁人听他两人斗嘴斗得着实有趣,都不禁在旁大笑。

道胸道:“‘贫’僧甘拜下风。适才正说黄裳黄老先生的事情,怎的比起‘贫嘴’来了?”

杜逢妤道:“我不知。”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少顷杜逢妤道:“言归正传。你方才说道黄老先生神武,读书悟道创制出绝世武学,我倒也恰巧知道一人,有他这般无师自通的本事!”

道胸道:“嚄?那便是谁?”

杜逢妤道:“便要你来猜上一猜——你问我话,我只答你‘是’或者‘不是’,你若能在二十句之内猜出这人名号,我便将我等的师承门派告诉你!”

道胸笑道:“你这是要考较我了?还是只当说笑?”

杜逢妤道:“‘豳风女侠’言出必行。说话自当算数!”

道胸道:“好。”连“我要开始问了”这句话都未先说,便道:“这人可是女子?”杜逢妤伸了左拳食指计数,摇头答:“不是。”杨璩、苏藜儿、牧文平方才听他说“我今日终于领悟师爷爷所说道理”,此时再闻她话语,皆已知她心中暗指之人。却听道胸紧接着问:“可是贵派之人?”杜逢妤道:“是。”道胸问:“贵派掌门可是姓‘宗’?”杜逢妤道:“不是。”道胸问:“可是姓‘碧’?”杜逢妤道:“不是。”道胸问:“此人可是使刀?”杜逢妤道:“不是。”道胸问:“此人可是使剑?”杜逢妤道:“是。”道胸问:“此人可有别号?”杜逢妤道:“是。”道胸问:“此人别号唤作什么?”杜逢妤一怔,又好气又好笑,斜了秀目瞧他道:“不打诨你心里便不舒服是不是?”道胸正色道:“此人可是以内功见长?”杜逢妤道:“方才也算一问。是。”道胸并不计较,道:“此人姓名可是三个字?”杜逢妤道:“不是。”道胸道:“此人出生之年可是闰年?”

杜逢妤道沉思半响,道:“我不知。”道胸笑道:“方才你说过‘只答‘是’与‘不是’,这会儿算作怎地?’”杜逢妤道:“不知便是不知。这一问不作数罢了,你问过二十问未猜出,依旧是你输了!”道胸笑道:“姑娘正可谓‘天下第一不讲理之人’。”杜逢妤道:“只是我之前未想得周全,怎能算作‘不讲理’了?你如只是这般诌扯不停,过了半个时辰,也算作你输了!”道胸只是一笑,不做理会,又问道:“你所说之人可有什么名震天下的招数?”杜逢妤道:“是。”却怕他又接着来问“这招数的名目唤做什么”,等得片刻,未见他这般问话,只道:“这人与少林派有渊源,是也不是?”杜逢妤又是歪头想了半晌,道:“不是。”道胸道:“这一问尚要思量这么久是何道理?方才你说半个时辰过了我猜不出也是算输,难道是要故意拖延取胜?”杜逢妤道:“你若当真讲规矩道理,只当一问一答,便不会说这么多无关闲话。”道胸笑道:“贫僧所问,未有一句‘贫’语。姑娘蛮……啊,那个,当真不同凡响。”杜逢妤道:“什么?”她本来又想接着他说的发问,但转念想到:我若顺着他所讲追问下去,到时他便尽可以说“你方才故意要耽误我时间”或“你方才只说与我所问无关紧要的话语”,就可以抵赖,却是停口不语,只待他问话。道胸见她神情,心中也明白了几分,笑道:“小姑娘却把胜负看得忒重!”少顷又道:“这人与武当派有渊源,是也不是?”杜逢妤道:“不是。”道胸道:“这人与明教有渊源,是也不是?”杜逢妤道:“不是。”道胸打个哈哈,道:“这倒奇了!江湖人常说‘天下武学出少林’,这人与少林、武当二派无关,与前朝圣教亦无关,又怎能称得上武学高手?”杜逢妤忍了半天,听到这句话却是再也按捺不住,脱口道:“自然是盖世无双的武学高手!与少林、武当、明教半点关系也没有,我古……”杜逢妤情急之下,差点说出“我古墓派”四个字,好在惊觉停口,道胸却道:“你古什么?”杜逢妤闭口不语。道胸道:“你方才是差些说出本派名字,是也不是?”杜逢妤听他问话,却是面色赧然,依旧不语。道胸道:“此一问你莫非又要拖延抵赖?”杜逢妤知道方才说错了话,颇为懊恼,只是此时道胸的问话却无悖之前的规矩,良久方才答道:“是。”不待道胸开口,抢先道:“你是否又要问‘你的门派是哪一个’?你可想好,只有五问了!”道胸却不问“你的门派是哪一个”,道:“我自然知道。你所指之人是否与‘五绝’有旧?”杜逢妤不意他并未借机胡搅蛮缠,便答:“是。”道胸道:“是否有妻子?”杜逢妤道:“是。”道胸道:“是否有儿女?”杜逢妤道:“是。”道胸道:“贵派祖师是否姓郭?”杜逢妤道:“不是。”道胸哈哈大笑道:“最后一问不必再问了!原来你所说的是神雕大侠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