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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豳风女侠

忽听得门口一人哈哈大笑,紧接便道:“有这等战事,安陆侯却不愿喊我凑个热闹!”

众人转身见一个头戴金冠、手摇折扇的少年男子扬长而入,这人衣着华贵富丽之极,身后随从几十人分站长长两排。众人慑其阵势,犹自疑惑,却见吴复已然迎上前去,恭敬垂首道:“楚王殿下驾临,微臣失迎!”俯身将拜,被少年男子双手搀住。

众人未曾料少年男子竟是朱元璋第六子、楚王朱桢,惊愕不已,目光相顾之际班商客与那偏安寺门徒也即垂了长剑,侧转身来。

朱桢道:“休要搅大家兴致!”迈足走进堂来,向停剑峙立的二人道:“二位侠士继续,本王观战,绝不滋扰!”

偏安寺那人本见取胜无望,拼斗下去必输无疑,此刻朱桢忽至,枝节横生,却是脑中飞转欲如何借楚王做出文章。他长剑还纳,示意罢斗,向了朱桢施礼道:“殿下大驾,小的怎敢舞刀耍剑班门弄斧?殿下是否也有兴致看看安陆侯爷设下的赌注?”

朱桢好奇道:“难不成是黄金百两?”自问自答,又觉不像,再道:“那是什么?”

偏安寺门徒答:“是一把精巧锁具,唤作‘八面神镣’!”

朱桢更加好奇:“‘八面神镣’?是什么物事?”

不待偏安寺那人作答,朱桢已然向了吴复道:“可否容本王一瞧?”

吴复立在朱桢身侧,早已明白偏安寺那人话中之意,只是楚王求观,不敢推辞,拱手道:“微臣遵命!”换了一名侍卫走入后堂,捧了一尊高约四寸的绒布木匣出来。

堂上众人虽知偏安寺那人用意,但因俱是首次听闻“八面神镣”名号,拥上前来欲一睹为快。裴定云推搡于众人之中,遥遥望见安陆侯带了一双鹿皮手套,打开木匣取出一个银色菱角状的物事来。

裴定云忖:这便是“八面神镣”!探头瞧时,见是一副亮银所铸的精致机括,八面相聚宛若菱角,每面均有“上”“去上”“左”“去左”“右”“去右”“下”“去下”等密密匝匝的方字阳文。

朱桢也戴一副手套,从吴复手中接过镣锁端详片刻,问道:“这神镣是怎生用法?”

吴复在镣锁上轻轻一拧,原先左面的阳文方字便转到了下方。

吴复伸指道:“殿下请看,这神镣不假钥具,惟八面镌以方字,前后左右皆可对转,使用时事先设定字面组合,暗记心中,方字一变,锁轴自动锁紧。如欲开启,只须将方字还转至先前设定,锁轴脱落,自行打开。”说罢将那神镣前后左右转了几圈,轻轻一掰,竟然从当中取下。

朱桢惊讶不已,拍椅道:“好物事!”众人也在一旁将那镣锁不住打量,有人看得出神,赞不绝口道:“极工巧湛!”“匠心独具!”更忖:这般物事,无怪乎偏安寺将其视若珍宝!

众人被“八面神镣”吸引,早已忘却适才正在比武拼斗,堂上人员走动,偏安寺六人混入人群悄悄逃离。班商客目力过人,几人离去时被他瞧在眼中,只是今日比斗因八面神镣而起,他觉得消弭无形也算作“得饶人处且饶人”之举。

正当他还剑转身,向旁退开之际,忽听人群一个女子声音喊道:“侯爷言技压群豪者可得神镣,还作数否?!”这一声内劲充沛,回荡不绝,堂上顿时静谧下来。

不待众人目光搜寻,人群中已款款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女子。

吴复道:“吴某言出,自然作数!方自班掌门得力胜出,大家都瞧得清楚!”

蒙面女子道:“方才是班掌门接战偏安寺一袭,侯爷只言技压群豪者得神镣,可未限定是胜了哪门哪派不是?”

吴复见女子口齿伶俐,并不反驳,道:“女侠愿意一战,径自请便!”

班商客上前道:“姑娘请报名号!”

蒙面女子道:“班掌门识得我手上功夫,自然知我师承门派,只是我乃本派资质悟性最差而功夫最为不济者,先报名号,恐没及家师脸面。”

班商客道:“既如此。姑娘赐招!”

蒙面女子襟袖一摆,双手已多了一对明晃晃的匕首,双足一顿,身形迅捷无比。裴定云听闻人群有人惊呼“烟云横渡”,不明所以,却见蒙面女子招法极妙,双手匕首宛如两道白虹,首尖不刺肌骨只打要穴,瞬间将班商客头面颈胸所有大穴悉数扫过一遍。班商客回剑自护,“咦”的一声,手底不敢稍停,蒙面女子左手匕首迎面掷出,右足一个踏步,紧接着右手首尖攻到。班商客惑道:“这是什么招式?”仰头见飞过的匕首竟又飞袭回来,他长剑斜递,将袭来的匕首弹开,左掌借机出招反击。蒙面女子猱身跃起,指尖另发出两枚暗器,班商客不暇细想,退身闪躲一一避过。蒙面女子十指齐出,一枚枚暗器竟连绵不绝,班商客长剑舞动,力加格挡。蒙面女子身形飘忽,又一个欺身迎面刺来,班商客提剑反手,且战且退。裴定云忖:班掌门此刻变机与方才不同,气势虽在劣势,招法竟丝毫不露败相。眼见班商客长剑绕身,招招缩守,任由蒙面女子雨疾风骤的左右夹攻,却稳稳似太岳山峦岿然不动。蒙面女子自出手起招法层出、似无尽头,众人也看的专注。

裴定云忖:方自这女子一出手,尚且有人叫出其招式名目。此刻斗得激烈,竟不再闻有人出声?其实他不知这等匕首抢攻夹带暗器的招法堂中连万籁清这等武学高手也是闻所未闻,再加二人对战之际迅捷无比,招式常常使到三成便已改换,方才蒙面女子一出手招式有人识得,那是因她先前言语激起旁人好奇,且那“烟云横渡”本为红袖帮帮主宗如萍的成名绝学,早就以招式轻盈虚幻、迅捷灵巧为江湖中人熟识,打眼认出并不足奇。但蒙面女子后来空射匕首以及连打暗器的招法,却是中原武林各门各派所无。再加她手法奇妙,越打越快,以致后来让人但觉目不能接,更无人有心思再去定神琢磨她的招法来路,更何况推知其门派师承?

班商客手上不停,心中愈发起疑。常言道:守则不足,攻则有余。这女子围攻在她身侧久攻不弃,势头竟分毫不见衰减。自忖:这女子内力不俗,当非旁门左道,待我伺机逼她施展内力,方能探知师承所出。

众人见蒙面女子只攻不守、班商客只守不攻,二人僵持近半个时辰,正要谑言几句,却见班商客足劲一沉,左掌发力直取蒙面女子身前,他防守中忽现攻招,蒙面女子也是一惊,展臂轻舒侧身踢出一脚。班商客掌力所发,正是求这女子变招来接,只待内力一触便将女子所有攻势化尽。不料这女子身形忽起,轻灵之态更胜凌波舞步。人群中有人惊呼:“蹬萍渡水!”

裴定云听闻此语,隐约记得“蹬萍渡水”本是佛门功夫,却见蒙面女子右手食指点出,直取班商客头顶“百会”大穴。班商客见了女子指法,叫道:“多罗叶指!”向后一个纵身,远远跳开两丈有余。

班商客错愕道:“姑娘究竟何人?为何不示以真面目?!”

蒙面女子却不答话,“呵呵”一笑,道:“天波府一十二秀,仙子门三女侠!”

班商客闻言惊道:“你……你是‘嫏嬛’、‘玲珑’、‘豳风’中的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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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女子笑道:“难得班掌门知晓小女子名号,家师称‘资质悟性最差’‘功夫最不济’的,‘豳风’便是!”

裴定云忖:原来她就是道胸师父口中所称‘豳风女侠’!

班商客道:“就是你,当年一人破了黄沙门的‘晴鸣刀阵’?!’”

豳风道:“‘晴鸣刀阵’有甚稀奇,值得旁人专程去破?班掌门竟能忆起这等江湖琐事!”

裴定云听其言语,显是承认了曾破“晴鸣刀阵”,只是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不费吹灰之力。班商客右手一颤,不作言语,堂上人群却早就安静不得,一个矮胖的男子朗声道:“原来是仙子门‘豳风’女侠,在下铁拐帮福珠楠拜上,久仰久仰!”一名虬须壮汉道:“人称仙子门三女侠花容月貌,江湖上谁也不曾见过,今日何不摘了面纱,教大家一睹是美是丑?!”此语一出,堂中观战者尽皆高声喊起、公然起哄。

班商客素知江湖之人疏于礼数,当楚王和安陆侯面前,全无规矩可言。只是他力战胜出,现下处身当口,岂能叫众人肆意妄为?“啪”的一声拍击双掌,喝道:“殿下与侯爷在此,我辈不敢无礼!所谓‘客随主便’,侯爷今日订立规矩,哪个敢自淆视听插科打诨?”

万籁清道:“不错!侯爷以江湖规矩厚待我等,言出必践。况且殿下在此,身旁众侍卫岂乏卧虎藏龙的武学高手?!哪位当真好手,即便请上前来手上见真功,却不是在这里无礼哄闹只做竖子妇孺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