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万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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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紫薇软剑

他言“廿离剑阵”,除了上座六人及澹台泠、澹台泠众侍女,山顶之上并无余人知晓。这剑阵总共由二十人共同施展,合八卦“离”火之象。所谓“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正是招法变换的无上法门,离卦初九曰,“履错然,敬之,无咎”,是立处不败而求反击,这套剑阵本意,是以兵弭兵、反击作战,其中伤杀者有“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之凶残,属迫不得已以暴制暴的路数。布阵后剑阵共分四“离”,每五人各占东、西、南、北一角。每一离为一变,招法取离火随风而动、触物灼焚之相,动静幽微、变幻莫测,实是一套威力无穷的阵法。前日澹台泠邀来慧通、史红石、小山、宗如萍、杜江陵、明诚六人,私下却已叫众侍女在六人面前演示过,六人合议之后,同意遇到无法评断高下的情形便以此阵加以分别。

宗如萍点头道:“须用此阵!”

慧通道:“用阵只为评断,拆招时依然须加倍小心!”上座其余四人亦尽称是。

澹台泠道:“欧阳公子求评断高下之法,小生未暇说明。其实我谷中有一套验试剑招的‘廿离剑阵’,众位英雄有意者可入阵应战,也无须争论评较,只据破接招法的多少、对阵时间的长短即可分高下!”挥手一指,身后二十名侍女更换长剑纵入场地,五人聚作一组,分站东、西、南、北四角,长剑舞动,挽在身前,霎时间场中真气洋溢遍布,众人只觉如炭火炙烤、烈焰欺身。

此情景非但欧阳启大出意外,群豪亦自始料未及,聒噪片刻旋即默然,一时间迟迟不见有人上前。

张无忌忖道:此阵想必无人识得,众人踌躇之态,可见一斑。

道胸低声道:“此阵十分奇异!”

人群一人忽然大声叫道:“都是江湖好汉,何必拖泥带水?既无人肯上,让平某先行一试!”提了一对铜锏一跃而入。

杨璩、苏藜儿、杜逢妤、牧文平、梅弦月听得有人低语:“是黄沙门平傅垣!”

东面为首的侍女道:“请报名号!”

平傅垣却不理会,双锏一敲,右锏挥手便往阵东面冲去。东面五名侍女持剑分刺他身前五处要穴:印堂、俞府、期门、天枢、梁丘。

道胸脱口叫道:“好生厉害的阵法!”

张无忌自然也瞧出此中精奥。这五柄长剑上真气浮动尚且不论,但凡剑阵围攻以众敌寡,招法齐整者多不胜数,而如此刻这般五柄长剑五种走势,刚猛者力道遒劲、阴柔者缜细绵密、轻灵者宛若游丝、凌厉者后发先至、雄浑者气势磅礴,果真是世间罕有!

群豪见五柄长剑看似不得章法,实则是遥相呼应,威力激增。加之剑身真气如腾冲火焰,熊熊之势灼灼逼人。

平傅垣不暇躲避,一柄剑闪烁之际已抵到他颈颔之下,幸得发剑的侍女手上力道拿捏恰好,否则他即便未血溅当场,也不免皮肉之伤。

平傅垣又惊又骇,神色沮索,甩手头也不回的走入人群中。

众人愈发畏葸,场中静谧。

唐谪仙往欧阳启所在搜寻,叫道:“欧阳公子!你要施展‘通天彻地’的招法,如今可是大好时机!”

欧阳启自被剑阵震慑,不敢接他话语。

猛闻一名女子声音叫道“我来领教!”,一个身影飞入,却是姜玥雪。

众人见其手中剑身轻颤,说话间已举剑向了东方五人刺去。

五人应敌而动,长剑聚气齐袭她身前。岂料她招至中途忽然转向,借助南北两处尚未启动的罅隙,转攻北方。

张无忌瞧不出她用意,忖道:这少女剑法必自芷若亲传,只是芷若不留她山中调教,任其以身犯险,又是何故?

但见场中阵形变动,东、西、南十五名侍女顷刻挪了位置,聚拢向北面接敌并来。

姜玥雪瞅准时机先行抢攻,使得正是方才施展的“摩崖雾凇”,眼见剑光到处,招法虚幻迷离,东侧冲来的两人竟被她逼得后退了一步。

张无忌暗赞:这招使得果真恰好!

北面五人长剑刺出,攻姜玥雪左翼,意图将其围聚其中。

姜玥雪借助逼退二人留下的空当,向前一步,施展轻功纵身落在北面五人身后。

群豪见到,各自叫一声:“好身手!”

道胸低语道:“先手抢攻,有‘制人而不制于人’之妙!”

张无忌亦在旁点头。

姜玥雪此时借助轻功不断变换攻击方向,剑阵便如火焰受了扰动,阵形时而疏散、时而紧凑。只是剑阵人数虽多,却难以像她一人这般转圜灵活,僵持许久,终究奈何她不得。

东面为首侍女忽然高声叫道:“离断为坎,乾坤二用!”

阵形居然陡地大变。二十人不再接敌而是远远退开,东、西、南、北四角并身站立,形成一道弧面将姜玥雪留在中间。

姜玥雪一惊,忖:离断为坎!那是生克反转的招法!

不及思量,二十柄长剑已齐刷刷围攻过来。她正要飞身避让,猛见十人腾空而起,十柄剑尖已将她去路封住。

姜玥雪忖道:这便是“乾坤二用”!此阵看似攻势不及刚才凌厉,却是以拙胜巧、以逸待劳的法门。她此刻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得挥剑使一招“金顶祥光”。

张无忌、道胸见阵法变换极巧,姜玥雪这招属无奈自保。忖道:这少女临阵机变已自不弱,只不过剑阵更加灵活;换作任何人,逢此变换也是措手不及。

二十柄长剑围作一圈攻来,不似先前近身抢攻般难以抵御,倒如四面八方慢慢箍成一个铁桶。姜玥雪“金鼎祥光”剑招使出,虽然立处不败却无克敌制胜的功效,眼见周遭长剑一寸寸逼近,她顾了身前难顾身后。又过少顷觉背上一凉,数柄剑尖已抵在她肌肤之上。

群豪见她招法机变属后辈佼佼,此刻落败,仍有不少人齐声叫好。

张无忌忖道:此阵之妙,招法尚在其次,其应敌转圜,实在出人意料。

杜江陵拍掌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姜姑娘剑法,让杜某更觉后生可畏!不错,不错!”

上座其余五人亦是各自点头,面色颇多赞许。

杜逢妤听闻此语,努嘴道:“这便不错?!我古墓派还未入场!”摇了杨璩手腕,道:“师叔,你快去破他剑阵!”

杨璩正色道:“此阵幽明莫测,精微之极。哪里说破便破得了?”

杜逢妤道:“便将师叔一招败玉衡庵六人的剑法使出,这剑阵岂在话下?”

只闻场外一声长啸,一名手拄木拐的老者飞身入场,笑道:“‘廿离剑阵’,非‘紫薇软剑’不能破也!”

众人听闻“紫薇软剑”四字,惊讶莫名。江湖之中,谁人不知“紫薇软剑”乃剑魔独孤求败三十岁前所用的神兵利刃?独孤大侠的盛名,群豪景行行止,仰慕钦敬之意无以复加。只是武林传说神雕大侠杨过际遇“剑冢”之际碑文有载:紫薇软剑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世间好事者多方找寻亦本无果,怎的今日竟出现在华山之上,又在这样一名老者手中?!

那老者也不多言,轻轻抬手将拐杖往地上一戳,杖身直直立在场中青石石板之上。众侍女见他显现内力,不敢怠慢,东面为首侍女道:“前辈名号,请望告知!”却见他右手伸出,从手杖中缓缓抽出一柄透着紫色辉光的轻薄软剑来。

座中任天裕惊声叫道:“果真是……‘紫薇软剑’?!”

更有几人也是站起身来,全然出神仿佛忘了置身所在。

唐谪仙道:“这是缑亢涫缑亢大侠!”

老者一怔,抚髯道:“想不到有人识得老朽本名!”

场外一名男子飞身跃入场***手道:“缑亢前辈,小可也有意试破此阵!不知前辈可允,让我二人联手一试?!”

缑亢涫瞧他一眼,见他年纪不过三十五六模样,右手握一柄油布包住的长剑,道:“那要问过六位方家与御剑公子!”拱手向了座中,又道:“这位侠士要与老朽一同入阵,不知六位上座与御剑公子能否容许?”

六人瞧这情态,两人先前显是不识,却不知这男子为何要与老者联手。慧通道:“这位居士,可否请报名号,说明来意?”

男子揖道:“方丈见教!小可乃是周王府昭信校尉铁元拔,两年前在‘逐鹿台’曾与缑亢前辈的师兄紫勋道人见过。当年徐前辈所使‘梅易剑法’精妙无比,小可大为折服。碰巧小可学过梅花易数,所谓‘卦除以八,爻除以六’,‘乾者刚健如奔马;坤者容厚如耕牛;震者惊厉如游龙;巽者木属之酉鸡;坎者水生之鲢鲤;离者绚烂若彩凤;艮者朴素之凡鸟;兑者触藩之羝羊’。缑亢前辈一派‘梅易剑法’与小可所学‘晨渊剑法’诸多相通,联手入阵也是多求一分胜算!”

缑亢涫一惊,因其师兄紫勋道人徐慕雍两年前确实曾到周王府外“逐鹿台”展示本派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