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万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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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变化相因

但得慧通点头应允,缑亢涫道:“你既识我师兄,又知我派剑法,便请就此展露几招,教我瞧瞧!”

铁元拔抬手一揖,道一声“献丑”,扯开油布拔剑在手。众人见他剑鞘铸有“晨渊”二字,锋刃极薄,透出一股幽蓝玄青之色。

铁元拔轻喝一声,长剑抖出,剑身居然也是软极。但见他身形游移、足下所踩方位的确是后天八卦所在,数招使过收剑鞘中,起止极是洒落。

缑亢涫双目一睁,并不上前。铁元拔道:“慧通大师北斗之躯,一言九鼎。缑亢前辈是否即刻入阵?!”

缑亢涫忖道:也好!这“廿离剑阵”变换难料,得一强援,远胜自己单打独斗,提了“紫薇软剑”,纵身跃入阵中。

铁元拔紧随其后,轻功亦自不弱。二人不待阵形摆出,甩剑抢攻。两柄软剑锋利无比,招法互应,果真极具威势。

北面一名侍女挺长剑去接,相交之际“铮”的一声,剑尖被削去一截。其余侍女忌惮,变招挥动长剑攻击二人下盘。

座中一人来至场外,站在落败的平傅垣身侧,抚其肩道:“比剑破阵,非徒意气可为!”原来是黄沙门掌门人郁天骥。

眼见缑亢涫、铁元拔二人剑锋所向,皆是阵中转瞬即逝的罅隙,座中又有人不断立身站起。场外鸦雀无声,群豪簇拥着探身前瞧。

张无忌知后天八卦方位为:震在东、离在南、兑在西、坎在北、乾在西北、坤在西南、艮在东北、巽在东南。缑亢涫、铁元拔二人闪转灵活,在阵中拆了三十余招竟然毫无败相。

群豪怔怔瞧着二人,暗暗称奇,说是各自施展一套剑法,倒更似合力施展的一套早就练成的剑阵。

便在这时,二人心中忽然同时生出动爻反击的念头。

梅花易数起源于先天象数,周而复始。所谓“太极不动,性也;发则神,神则数,数则象,象则变,器之变,复归于神”。太极为一,一生二,二即为神,由神生数,由数生象,由象生器,以致于天地万物。梅花易数起自北宋大儒邵雍,原本是一套据《易经》推演而来的卜筮之学,据说是邵雍当年见到梅树上的鸟叫感悟创制。《易经》早有一、三、五、七、九为天数,二、四、六、八、十为地数之说。而梅花易数所排六十四卦次序,是按照“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理念,从太极两仪更迭衍生而来,合于阴阳变易转换的道理。邵雍诗曰:“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仙人亦有两般话,道不虚传只在人。”寓言此术诀要全在于个人领悟。先天八卦出自伏羲,后天八卦创于洛书,邵雍梅花易数以数字观万物,眼之所见、耳之所闻,无不可视作卦象:山水为蒙,溪流为比,骏马为乾……铁元拔言中“卦除以八,爻除以六”,正是梅花易数的起数之法,即“起卦以数字除八、余数作卦,整除者用八坤;小于八者直接起卦。得卦之后的变卦为动爻,以重卦上下卦总数之和除六,余数作爻,不满六者直接为爻”。

缑亢涫、铁元拔二人明通此理,“廿离剑阵”招法自然奈何其不得。眼见众侍女招法再变,离火艮山换位,南面五人移向东北,东北五人补位正南。此籍“梅花易数”中“山峦为艮、宝剑为乾”的意向,东北正是乾上艮下的“天山遁”卦之相。铁元拔既悉“梅易剑法”的精义,自知这是破敌制胜的契机,使一招“山市晴岚”击剑阵东北。缑亢涫浸淫剑招数十年,岂能不明铁元拔用意?跟着使一招“梅开五福”并随其后。

东北五名侍女立足未稳,两式剑法已如疾风来至,五人举剑发招,合“系遁,有疾,厉”遁卦九三之辞。只是此卦归属“亨,小利贞”,五人籍此迎敌,招法落入下风。

但听澹台泠喊道:“坎离匡廓,运毂正轴!”剑阵迅速分作两侧,左侧十人举剑齐攻,阵势汹涌若离火暴起;右侧十人撤剑合守,招法磅礴若坎水潮生。

铁元拔足下稍慢,被两侧之人夹在阵中,眼见就要如方自姜玥雪一般再无逃路。缑亢涫大声叫道:“胡粉投火中,色坏还为铅。冰雪得温汤,解释成太玄!”

铁元拔登时醒悟,回首一剑直击右侧十人。他这一招唤“桂露朝满”,是“晨渊剑法”的上手招式。此招以软剑直砸,以强对强,依仗的是出招者的内力。众人见铁元拔软剑之上真气隐现,知他顷刻已聚集全身内力于“晨渊”软剑之上,剑刃相接,众侍女长剑被削落一截。

剑阵左侧十人趁势合围,铁元拔后背难顾,回救不及,猛见缑亢涫“紫薇软剑”旁地里斜刺过来,一招反手阻拦的招式凶悍无比,十柄长剑力道虽劲,却悉数被其荡了开去。

澹台泠喊道:“变化由其真,终始自相因!”

缑亢涫一怔,剑阵左侧十名侍女陡然剑锋交叠,环绕缠住缑亢涫“紫薇软剑”,却不拼斗;右侧十名侍女举剑变阵,五人一组复又分作两群,各舞长剑贴住软剑剑身。如此缑亢涫、铁元拔各被十人缠住,众侍女剑招由慢渐快,手上发力,不予二人招法变应之隙。众人只见到场中长剑挥动,缑亢涫、铁元拔二人手中软剑已被一股极强极韧的劲力牢牢粘附吸住。缑亢涫甩剑欲行摆脱,一招“辉音峻举”使了不到三分之一,剑身早已不听使唤。

众侍女齐声低喝,长剑眼见向二人腕中削去,二人为避来势只得撤剑撒手,两把软剑被众侍女用长剑托住,剑身一抖,已握在阵前两名侍女手中。

缑亢涫道:“罢手!”退开一步。

一名手握软剑的侍女道:“缑亢大侠与铁校尉是否取回兵刃再战?”

缑亢涫并不答话,转身向了澹台泠道:“公子一语机变,我二人竟丝毫无力还手!不知这‘变化由其真,终始自相因’一句口诀,竟寓何种玄妙?!”

澹台泠道:“阵无常,招亦无常。‘无常诀要’,恕难向前辈道也!”

缑亢涫道:“既是临阵诀要,自然难语于人。老朽失言!”摆手向着铁元拔道:“我梅易剑派门规:兵刃脱手者不可复战。你我兵器既失,岂可当面讨还再作纠缠?”转身揖道:“‘廿离剑阵’变化精妙,老朽今日折服。我与铁校尉两剑劳烦澹台公子暂存,他日我等求剑之际,必是再次破阵之时!”说罢拨开人群下山行去。铁元拔也不讨剑,紧随其后快步下山。

群豪错愕,相视默然。

唐谪仙见场中清冷,高声道:“昆仑派何在?!”不见有人答话,又道:“方才缑亢大侠、铁校尉互应破阵已现端倪,昆仑派如何不将名动天下的‘两仪剑法’大加施展,入阵一试?”

昆仑派掌门任天裕于座中站起,道:“正待如此!”取了一柄长剑,叫道:“峰儿随我入阵!”甩下披毡,一个纵身跃入场中。身后一名青年弟子提剑飞入。

二人站定,摆个背倚迎敌的架势,未及出剑递招,忽闻澹台泠以传音功法喊道:“二位稍待!楚王与楚王妃登顶驾临,烦请众英雄移步相迎!”

不及群豪疑议,已有两名武官大踏步迈上山来,紧跟着又见四名侍卫、一行仪仗陆续现身,火烛映耀处轿夫将抬着的二人放下,正是楚王朱桢与楚王妃王嫃。

群豪多不明朱桢、王嫃二人上山的因由,有几人在安陆侯府曾遇二人,皆忖:楚王果真语出必行,极守信诺!

朱桢、王嫃与澹台泠、慧通、史红石、小山、宗如萍、杜江陵、明诚等一一见过。朱桢忽然走向一旁,拉住韦一笑道:“韦大侠今仍与本王同坐!本王得了一把宝剑,特来赠与韦大侠!”说着唤侍卫取剑过来。

韦一笑道:“韦一笑何德何能,敢受王爷如此厚待?!”

楚王道:“擒贼化险,岂是小事?正所谓‘宝剑赠英雄’,此剑非比寻常,乃是蛮帮进贡的贡品,韦大侠方世英雄,赠剑舍之其谁!”

韦一笑接过宝剑瞧看,见鞘身翠绿,鲨皮材质,又轻轻拔剑露出尺许,剑刃极锐,剑身上隐隐一道青痕纵伸延展。道:“果是世间利器!只是韦一笑散漫已久,持此剑恐暴殄天物。王爷美意,韦一笑心领了!”推辞不受。

朱桢笑道:“本王迟到,已然失了颜面。韦大侠还要推脱,岂不是更叫本王脸上无光?!”

韦一笑亦笑道:“既如此,咱们不妨学一学当日安陆侯以‘八面神镣’作注之法!”

朱桢一怔,旋即恍然。拍掌道:“好!”众人不解其意。

朱桢身侧侍卫喊道:“楚王殿下有令:今日胜出者以‘一线青’宝剑授赠,以示奖励!”

群豪欢呼。

杨璩、梅弦月、杜逢妤、牧文平、苏藜儿站在场外,听身畔有人窃窃低语道:“这‘一线青’宝剑是旧元卫王手下工匠以域外寒铁铸成的无双利器,比之‘紫薇软剑’锋芒不逊!”另一人道:“‘浮光’剑、‘鱼藏剑’、‘陷青’剑、‘纯羊’剑、‘惘生’剑、‘爰封’剑,再加‘紫薇软剑’、‘晨渊软剑’、‘一线青’剑,今夜华山之巅神兵众多!倘有佟广佑佟师傅在,得于拆招之余辨剑识器,才不负此次‘论剑’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