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万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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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咸池驿马

袁珙道:“姑娘竟然不知?鬼仙起因是听闻倭人意欲在攻城前使用‘金波旬花’,遂得日夜兼程从渤海直下。”

杨璩记起五行神尊话语,诧异道:“鬼仙果能解‘金波旬花’?”

袁珙道:“鬼仙用药机理,便是曲纳兹这等使毒高手亦难猜解。鬼仙前来非但力助守城,更要向江湖群豪传授辟易之法!”

杨璩一怔,道:“辟易之法?”

袁珙道:“不错!‘金波旬花’虽然厉害,却犹有别物可以提防。鬼仙启程前曾飞鸽传书于我,说是群豪为抗倭寇齐聚舟山,燕王在渤海亦见倭人踪迹。沿海城池布防以南北互为犄角,中山候授令请少林寺少室庵、延寿庵、广惠庵、万寿庵、弥陀庵、清凉庵、大悲庵、永化堂、周府庵等十八门驰援洋口,白云镖局、大相国寺驰援岚山、徐圩,丐帮驰援三龙镇,红袖帮驰援琼港、通州,惟渤海一域偃旗息鼓,虚阵以待。”

杨璩道:“此刻距武林大会之日不足一月,海战若起,姐姐必定携我派弟子援助,却教我哪里去寻?”

袁珙道:“皇帝敕令战船托运群豪,便是不欲大会因海战拖延耽搁。你道武林大会是皇帝念及群豪之举么?那是其欲扬威立信、招安收买。武林群豪规矩本在法度朝纲之外,而冠封武师、颁领朝禄亦不过是绥靖顺宜之计,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帝王家以侠者为祸,法家以侠者为蠹,江湖群豪一日不臣,皇帝便一日不有骜虞反乱之忧。”

杨璩道:“相士所言极是!当年爹爹妈妈双双归隐,数遇元人剿捕探寻。姐姐问原因,爹爹只言:‘帝王之虑无非己身安危,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是以爹爹妈妈叫我派隐匿踪迹,晚年相携远渡南海,也是避开纷扰另寻安逸之地。”

袁珙道:“‘阳乖序乱,阴以待逆’。倭人缜密奸诈,岂会不明其理?是以扬言虽大,暗地里却只有扰乱滋事的行径!”

杨璩道:“相士是指北斗岙倭人刀客之事?”

袁珙道:“正是!蕲春侯奉命东巡,暗中调派大内高手搜寻倭人刀客,那是中了设计受制于敌却不自知!”

杨璩道:“蕲春侯是什么人?”

袁珙道:“蕲春侯康铎,是蕲国武毅公茂才之子。洪武三年袭封蕲春侯,十岁入侍太子读书大本堂,上赐金牌镌“蕲国武毅公”,娶廖永忠次女廖秀娟,人称‘勤功驸马’。”

杨璩记起五行神尊话语,当日五人闪烁其辞,讳莫如深间暗指的似乎正是蕲春侯夫人廖秀娟,问道:“蕲春侯夫人,是少国公廖秀婧的妹妹么?”

袁珙一怔,道:“杨姑娘怎知?!”

杨璩简略说了杨伴龙与徐允恭旧识之事,道:“蕲春侯只是抚循,兵民士气却非力挫倭人刀客不能挽回!”

袁珙道:“蕲春侯有‘咸池驿马之凶’,怕是大祸将至自身难保,如何力挫倭人刀客挽救兵民士气?!”

杨璩惊道:“何谓‘咸池驿马之凶’?”

不待袁珙答话,只听身旁一人高声叫道:“是‘水蜘蛛’!是‘水蜘蛛’!”

众人循声去望,果见水面七个浮囊飘游移动,向着江北白牛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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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鲁迅先生说,《药》中夏瑜的墓上被他“凭空添上”了一圈花环,是想为现实的黑暗寄予一丝亮色。柯南道尔则应读者之请,让本应死亡的福尔摩斯逃出莱辛巴赫的滚滚洪流。失败和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作为生命体验者的我们面临失败和死亡所产生的主观的忧伤和绝望。本书因为一个特殊的人才有了现在的后面部分,在我连续数天未能及时更新之后,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的作品。修改剧情的同时想多说一句:“我原先的用意只是想表明,英雄也会失败、也会死,所有的主要人物为了家国大义血洒疆场,算不上悲剧,当属正剧。”但现在这个“正剧”结局,我本人也更加喜欢!)

裴定云向莫易名、吴百戎二人辞行,三人百般不舍。痛饮大醉一场,待二人醒来之际,裴定云已随战船奔赴镇海。此后吴百戎跟随翁德五年,莫易名则于颍川侯傅友德手下官至武节将军。此系后话,不表。

裴定云跟随汤和、赵蛟行至定海卫城,见卫城位于宁波府东北,六座城门城河环绕、吊桥高起,东侧与靖海营堡互为犄角,果真修筑精良。

汤和向了裴定云道:“如今蕲春侯抚循,溯江将至豫、陕,淮安侯(华云龙)镇守洋口,靖海侯(吴祯)镇守岚山、徐圩,本公自守琼港、通州与定海,调动广洋、江阴、横海、水军四卫已备不虞。你便先去笠山,随巡海舟师熟悉盘石卫、观海卫布置。”

裴定云领命,往笠山峰堠赴任。这笠山封堠独矗笠山之上,与招宝山封堠峙立互应,是甬江入口两面门户。

裴定云行至封堠侧草屋,正忖初来乍道,寻得几人探问,却听外面一行人走动,一人高声骂道:“姓裴的这厮到底何等来头?我在此戍守十年,不过混了百夫长职位,这厮二十岁上下,有甚资历可言?”

另一人道:“论计谋、论勇武,百夫长可谓人尽皆知,姓裴的那厮光凭武力也自难相提并论,却竟敢前来号令我等?”

又有几人应道:“正是!咱们一起想个法子,叫这姓裴的小子滚回苏州卫去!”“那厮一看便无过硬本事,想必是有什么不正当来路!”

紧接着只闻污言秽语,几人越骂越是难听。

裴定云离开草屋又往南行,沿海滩涂见到一艘战船,他记起汤和所言此处有舟师巡海,却不知这群兵士是否属自己管辖。

他匿身一旁查看细听,一人道:“那日沈掌门伤在‘虎彻’刀下,我是亲眼看见,倭匪长刀斩我刀剑如砍柴切菜一般,倘若当真遇见,还不是枉做刀下之鬼?”

另一人道:“倭匪妖刀所成,皆是四岛名匠,倘我也得一把‘大熔神冶’的宝剑,未必不是倭匪刀客的对手!”

裴定云惊忖:原来倭人妖刀果真这般厉害!兵士谈论间难言畏惧之情,足见滋扰影响着实非小。

他知倭人泅渡有方,沿海一线皆可上岸,再加传言中的七名倭人刀客功法非凡,擒拿捕捉实非朝夕之功。

他遍视一日,暮色中折回定海卫城,独自于帐中思量对策。翻来覆去,更觉心烦难静,遂敛气运行几遍《步天经》法门,背诵一遍道衍传授的经文,又待驱动“吐火神功”。

猛一睁眼,忽见身侧地上颀长一个人影,惊出一身冷汗,回首去瞧,帐中空空如也。

他只道自己眼花,敛住心神按“吐火神功”诀要修炼运气,由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诸穴一路行去,只觉血气翻涌,胸腔中便要炸开一般。

他惊惑不已,中途苦恼停下来歇息,却闻身后一个声音幽幽的道:“先天无斤两,后天迈于役,纯以真意求,刀圭难缕晰。”

裴定云大惊,却是不敢转身去瞧。他听这人话语中俱是内力修习之法,忖道:倘若他要害我,也不会出声教我防备,况且他此语分明是有意提点,我何不按法一试?!

他驱动内力不加着意,便是依照身后之人言中“纯以真意求”修行一句运作。他也不理会身后之人,渐渐气随意行率意为之。约莫半柱香功夫,先是先前诸穴贯通顺畅,继而丹田真气沿任脉沛然直行,气血充盈之际忽而间竟明白了《步天经》口诀中“丹田鼓之以雷霆”一句的妙义。他催动真气于体内奇经八脉诸穴,丹田气息竟然越来越强,最后只觉丹田真气冲突乱撞,仿若雷霆霹雳纵横激荡一般。

他睁眼起身,见帐中一人负手背立。这人身躯高大,着一身干净布袍,须眉犹胜白雪。

裴定云道:“谢老先生指点!”抬首瞧见他面目,失声大叫:“是你!”

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哥识得我么?”

裴定云道:“天下谁人不识?你是张三丰张真人!”

张三丰笑道:“贫道确与小哥有一面之缘,只是小哥用功虽苦,却不知内功修行的恰当之法。所谓‘循序而渐进,触类以旁通’,小哥身负功法虽多,并无一门莅列上乘!那便是再多勤苦,只是按图索骥罢了!”

裴定云揖道:“张真人所言极是!蒙承真人教诲,定云倍感垂恩!”

张三丰道:“你为卫城守将,身系军民安危。我这里有一套‘捣碓诀’拳法和一套‘梯云纵’轻功,以你修为,半个时辰即可学成,我今日欲传授与你,说不定他日守城抗倭能派上用场!”

裴定云大喜,道:“多谢张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