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妮娅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她无法再忍受那无止境的螺旋状楼梯!她和迈克已经走过了大约三截那样的楼梯,而楼梯的尽头,全部是乏味的布满灰尘的大厅,都是同样的空旷,同样的让人窒息,同样的单调。她甚至怀疑这座建筑里除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大厅与接连不断的楼梯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而她身边那个迈克的过度冷静与气定神闲更让索妮娅感到恼火,他似乎一点都担心他们会困死在这个狭小的古塔里面,反而倒是对她的举动那样感兴趣。而且她还不得不假装成一副公主的样子,最起码不能吐出太过尖刻的词或是对这样令人烦厌的现状发表几句不客气的评价。
终于,在他们走完第四截楼梯的时候,索妮娅提议休息一下,而迈克也爽朗地答应了,两个人也顾不上地上的灰尘了,一起坐在了地上。索妮娅继续吃起那快面包,当然还是那样的克制着,努力让自己的动作优雅一些,而迈克也拿出一块面包吃了起来,动作相当文雅,与索妮娅见过的其他贵族一样。
望着油漆脱落严重的天花板,从小窗户奋力钻入的一丝亮光投到天花板上,产生了斑驳的光影,索妮娅觉得沉重的睡意向她压了过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匪夷所思,还非常沉闷无聊。
为了克制住睡意,一会儿继续去寻找出路,她只得无奈地找她的同伴搭讪:“谈点什么吧。”
“好吧,公主,谈谈你为什么要逃出皇宫好吗?”迈克礼貌地说。
真讨厌,又把话题推给了自己,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再说她又没有逃出皇宫,她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呢?不过聪明的她自然能够很快地想到一套托词来敷衍这个可恶的贵族小子。
“皇宫里按部就班的生活让我厌烦了,而且我并不喜欢父亲为我操办的婚姻。”索妮娅煞有介事地说,仿佛这就真的是她的心声。“那你呢,你是个上尉的儿子,为什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呢?”索妮娅巧妙地把问题推了回去。
“好玩呗。”迈克笑了笑,回答道。
分明是在撒谎,索妮娅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迈克尽管对与上层人士打交道很有一套,但是对撒谎可不太在行,他故意想把这句话说的随意,却偏偏达到了相反的效果。
可是索妮娅并不准备当面拆穿他,毕竟自己也正在撒谎,还是一个弥天大谎。
“你知道到底是谁要抓我吗?”索妮娅问。
“大概是杰克逊皇室吧。”
“会是国王吗?”
“我想,我不知道。”迈克有些迟疑地说。
又有撒谎的迹象,但是他如果真能回答这个问题,就表明他与皇室有关系。索妮娅有些疑惑了,上尉的儿子会了解国王吗,除非这也是撒谎。索妮娅发现,这个少年眼光固然独到,而且经常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些问题,但是跟她相比,还是有些嫩气了,他还不够老练圆滑,对自己的猛烈攻击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到底是谁?”尽管这么问相当不礼貌,但是索妮娅希望趁热打铁,知道更多关于少年的消息。
“我想我已经说过三次了。”迈克微笑着回答,很高明的一招,索妮娅暗暗想道,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少年的应对能力。
算了,要是继续问下去,说不定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且还有可能让自己的公主身份在过于激烈的言语之间被质疑,索妮娅想。
于是,两个人继续踏上了他们那单调无比的古塔之旅,开始在螺旋状楼梯上旋转起来。
跑遍了半个小城,可是连索妮娅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问得口干舌噪,依然一无所获,这让娜特莉十分泄气,同时也十分担心,索妮娅到底在什么地方,尽管她对索妮娅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自从听过她的故事以来,她对索妮娅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同情,尽管她明白,要是让索妮娅察觉到了这个,她是不会舒服的。
突然间,也许又是直觉的驱使,娜特莉抬起头,发现一座古塔的尖顶屹立在小城的某个地方,那是一种灰蒙蒙的颜色,娜特莉甚至觉得,就连最猛烈的阳光也无法撒进穿透那层灰色。娜特莉不自觉地将目光会聚到了那栋看起来已经有多年历史的塔上,她心里一个微小但坚定的声音告诉她,索妮娅很可能就被囚禁在那座塔里。
“斯科特,你看看那里。”娜特莉说。
斯科特追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栋古塔高高地耸立在云端,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且,它正背对着阳光,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阴影中,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仿佛没有任何生灵敢踏入那片灰色的领域。模糊的灰色,有时候比直接的黑色更能让人感到恐惧。
“你确信我们该去那里找吗?”斯科特努力让声音平和一些,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恐惧。
娜特莉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离开阳光灿烂的街道,向那团灰色的不固定的影子古塔走去。
这栋建筑比索妮娅想象的要高多了,接连不断的楼梯让她的神经几乎崩溃了,她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一场过于真实的梦,什么公主啦,少年啦,古塔啦,螺旋楼梯啦,都只是梦中的一部分,只要梦醒,这个可恶的建筑就会离她远去了。索妮娅并不是一个善于幻想的女孩,她一直都只相信自己的双眼与感觉,可是现在她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愿望,可想而知,这座古塔能对人的精神产生多大的影响。
索妮娅觉得自己真想大吼大叫,尽管这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但是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她心中的郁闷,她不想再看到空空荡荡的大厅和那些如梦魇般的螺旋楼梯,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走入了一场噩梦,可惜的是一切又都真实的可怕。
“真可恶,这座古塔到底是什么人建的,他到底是魔鬼还是天才?”索妮娅终于吼了出来,那莫名其妙的公主矜持已经快要把她折磨疯了,她可不想再为了她后面那个慢吞吞的“蜗牛”而去注意什么形象呢!
果然,迈克傻了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索妮娅。
“告诉你吧,这就是我不想再当公主的原因,说话、走路、吃饭,样样都有数不清的规矩,我对这些讨厌透了。”索妮娅说,她的谎言自然会继续编下去,她可不会为了那么一声大吼就放弃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迈克点了点头,转到了索妮娅前面,直视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说:“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你的,你可真够洒脱的。”
索妮娅淡淡地一笑,嘴角牵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然后继续阔步向前走。
“公主,你真的很美,可是,除了你的……嗯……鼻子。”迈克在索妮娅身后说道。
哦,索妮娅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喜欢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的美丽,但是却不喜欢别人提及自己的鼻子,可是这个贵族少年,却让她无所适从。
索妮娅转过身,给了迈克一个亲切的微笑,然后说:“其实你可以不必那么拘束的,我就是因为讨厌那些拘束,才会逃离皇宫的。”
迈克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我想我还是不习惯随意地和一位公主打交道。”
“学学吧。”索妮娅嘴角挂着最后一丝残存的微笑,说。
那栋建筑看起来距离他们有长的距离,但是真正到他们赶到那里,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可能它看起来远的原因在于它那种让人不可靠近的气势。即使现在站在它的脚下,朝上面仰望着它,娜特莉还是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已经完全进入了那栋古塔的范围,刚刚还很猛烈的阳光望而却步了,只抛下一片深深的阴影笼罩着娜特莉和斯科特,让他们有不寒而栗之感。
那是一栋非常古老的塔楼,古塔塔身上的油漆都已经掉落了一大半,只剩下难看的斑块,那些被青苔爬满的地方,就像一块块伤疤紧紧地依附着古塔。古塔非常高,从这里看,塔顶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了,像一把利刀直插天穹,将蓝天撕出一个口子,让那片最深的黑暗从那个口子倾泻而出,将整个古塔尘封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中。娜特莉和斯科特环绕了古塔一周,发现这个古塔的周长并不特别长,但是奇怪的是,这座古塔仿佛没有入口?!
而且娜特莉注意到,不仅仅是他们对这座古塔有不好的感觉。就连四周的小贩,都尽量远离这座古塔,仿佛古塔本身就是一个凶残的魔鬼,靠啃噬光明来维持生命。
娜特莉打了个寒战,努力避开这种荒唐的想法,她的目光四周搜索着,希望找到一个小贩,可以向他询问关于古塔的一些消息。
果然,在离古塔几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买水果的小贩,娜特莉和斯科特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她的脸几乎凹陷了在了骨头里,脸上带着刻薄的表情打量着向她走来的两个人,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满是不满的神色。她那干枯的头发被塞进了一条头巾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和这栋建筑十分相配。
娜特莉的第一印象就认为这个女人一定不好讲话,而且她那种怪异的打扮让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来称呼她。
最终,她终于鼓起勇气,叫了声:“小姐。”
她仿佛受到了冒犯,一种干涩的嗓音从她那细长的脖子里发出来:“哦,你应该叫我夫人。”
天哪,她的丈夫可真是个倒霉蛋,娜特莉暗暗这么想,而当她碰到斯科特的目光时,她明白他的想法与自己一样,她也敏感地注意到,一种共鸣已经慢慢在她和斯科特之间形成。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使态度亲切一些:“夫人,请问您能告诉我们关于这座古塔的一些消息吗?”
“噢!”她发出一声尖锐嘶哑的叫声,“为什么人人都想知道这座被诅咒的塔的事呢,我是个老板,而不是导游。”
娜特莉马上明白了她想要的,她在自己的衣袋中搜索着,发现昨天剩下的一个铜板还躺在她的衣袋里。她把她摸了出来,递给了那个女人。“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
那个女人满意地把铜板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对斯科特不悦的目光视而不见。“好吧,我就告诉你们。”她用那种干涩的声音说了起来,“这座古塔,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在这里了,据说它是由一个叫作托马斯的富豪建的,托马斯先生曾经是国王身边的重臣,但是他总有一些与别人不相同的想法,他真是个傻瓜,好好的高官厚禄不想要,偏偏醉心于那些迷宫什么的,还有一些数字游戏,他曾经教那些小王子玩过,还曾经风靡一时呢,但是后来他不愿意做官了,就自己回到菲索弗利亚,在这里建了这座古塔,可是它怪就怪在没有出口,托马斯先生告诉了大家解开这座塔的秘密的关键所在,就是一个迷宫图。很多年以来,很多热爱探险的人都尝试解开这座古塔的秘密,但是始终没有人能够办到,很多人都说,要想从古塔里面找到出口容易,只要他们知道那个关键,可是要想从外面进去就很难了,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个入口在什么地方。过了这么多年,人们早就放弃了去寻找什么入口了,但是这座塔就像受了诅咒一般,阳光永远也无法到达这座塔的周围,而且游客也很少,而且有时候,听说还可以从塔里听到鬼叫呢。这座塔在远方看就像一片灰蒙蒙的影子。挺可怕的。”
娜特莉和斯科特交换了一个目光,斯科特问:“那揭开秘密的关键到底是什么呢?”
那个女人尖声笑了笑,那双无神的眸子突然明亮了起来,闪着狡黠的光,然后她慢吞吞地说:“我的嗓子都已经讲干了。”
娜特莉觉得自己都想揍这个可恶的老女巫两拳了,她唯一剩下的那个铜板都已经被这个吸血鬼榨去了,她竟然还得寸进尺。
斯科特拉着娜特莉的衣袖,走到了远离那个女人的地方,然后在娜特莉耳边说:“咱们去问别人吧,我可不相信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你们别想问别人,多年来,他们早就遗忘了那些,只有我记得住,也许我没有告诉你,我出嫁之前的名字是托马斯小姐。”那个女人在他们身后狞笑着说,仿佛根本不需要费神去猜,就已经完全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
“别相信她的谎言。”斯科特说着,拉着娜特莉向前面走去。
娜特莉尽管跟斯科特一起离开了古塔的阴影,但是当她回眸看见那个女人狞笑的脸,她的直觉再次告诉她,那个女人说的是实话。
果然,结果和娜特莉预料的一样,他们连续问了三个小贩,答案都是一样的:“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住啊,还有啊,年轻人,你们最好别靠近那栋被诅咒的塔楼。”
最后,娜特莉和斯科特无奈地坐在路边,思量着还要不要回去找那个可怕的女人。
“你真的认为索妮娅会在那里面吗?”斯科特中气不足地问道。
娜特莉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因为这个小城里,唯一能够囚禁人的就是那栋古塔。
“那好吧。”斯科特说着站起身来,然后对娜特莉说,“你先坐着,我去想办法给那个女人弄点钱来。”
娜特莉无奈地看着斯科特离开他,她微笑了,看着斯科特微笑了,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要和斯科特一起,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他和她只有短短几天的接触,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和他已经融为了一个整体。这就是爱吗,娜特莉认为自己还不能肯定这一点,毕竟在她心中,还有那么一个朦胧的影象支持着她。
索妮娅和迈克坐在楼梯上,作为短暂的休憩,毕竟,他们在这个噩梦般的古塔中已经浪费了太多的精力。
索妮娅用手指勾起一个蜘蛛网,然后把她抛到了身后。
“贵族小姐很少有像你这么勇敢的。”迈克说。
“是吗?”索妮娅说,她心中默默想道,当然了,她并不属于那些气若游丝的贵族小姐。
“可是你为什么会当小偷呢?”迈克在说小偷两个字时,努力克制了对它的鄙视。
索妮娅蔑视地笑了笑,然后嘲讽地说:“我可不像你有满袋的金币。”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勾着从迈克那里偷来的钱袋。“对了,如果我们能逃出去,我会去找我的几个朋友,你如果看见他们,千万别告诉他们我是个公主,你必须叫我索妮娅,也许从现在开始你就这样叫比较好,我怕你说漏嘴。”
“看起来只有我有幸知道你的身份了。”迈克说,语气里带上了贵族特有的傲慢口吻。
索妮娅鄙夷不屑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对了,我们逃出去以后就马上分道扬镳吧,我想你是没机会见到他们的了。”
“不!”迈克大声抗议道,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反应过激时,他急忙掩饰道,“你的意思是你带着我的所有钱与你的朋友回合,而我就身无分文的上路。”
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原因,你爱上了我,因为我是个公主,可以带给你富贵与权势,对吗?索妮娅在心里暗暗地想,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可是即使你与我们一起上路也无所谓,毕竟我只是个假的公主,到最后你也捡不到什么便宜。而且就算你把我们的路线泄露了出去,而他们抓到的只是我这个假的公主,真正的公主会更加感激我,去替我完成我的使命,让我那个舅舅尝到命运不由自主的滋味。
“那好吧,随你便。”索妮娅淡淡地说。“但是首先我们得找到出去的路。”
气喘吁吁的娜特莉和斯科特终于赶到了那个女人的水果摊前,斯科特拿出了一个铜板,可是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斯科特的衣袋,然后奸笑着说:“也许在你眼中这个秘密真的很廉价,可是在我看来可不是这样。”
娜特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有恃无恐,当他看到斯科特已经握紧了拳头的时候,她掐了掐他的手臂,斯科特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拿出了三个铜板,递给了那个女人。
“是这样,托马斯的迷宫都有一个特点,无论是出口或者入口,都是修建在地道里的,所以,只要在古塔的地板上敲到一块空心的地砖,就寻着空心的范围,把它的轮廓勾勒出来,那一定会是一个完美的正方形,而你们只需要在正方形上画出3×3的小方格,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敲中间的格子三下,就会出现密道,你可以通过密道进出古塔。”
娜特莉看她停了下来,急忙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么夫人,古塔的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个女人又开始笑了起来,灰色的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然后她故意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托马斯家族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可是您的父亲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他肯定也希望这个秘密能够流传下去吧。”娜特莉说,然后略略停顿了一下,换上了一副狡黠的眼神,“而且,我敢肯定,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会再有别人愿意出钱买这样一文不值的消息。”
“哦!”她又大惊小怪了起来,“一文不值?在我看来绝对不是这样,而且在你们看来也同样不是。”
娜特莉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你还想要多少钱?”
“你知道,这个消息本来是不能轻易泄露给外人的,我身为托马斯家族最后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我这样做等于背叛了我的父亲。”她故意一直卖着关子,似乎还想不断地提高这个消息的价值。
“等等。”斯科特突然叫了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瞪着那个女人,“谁知道你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你编的一个故事,仅仅是用来骗那些无知的冒险家。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知道这个秘密?”
“显然,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逼你相信,可是如果要什么证明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而且你也这样做了,可是除了我之外,的确没有别人能记住托马斯先生的话了,而且你想想,同时也看看,除了我,还有谁敢在这座古塔的阴影下做生意?再说,你们也不是无知的冒险家,你们急切地想到塔里去,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她言之凿凿地说。
“你到底要多少?”斯科特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十个金币。”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地说。
娜特莉发现斯科特已经攥紧了拳头,她明白,这个老女巫一而再,再而三的敲诈已经彻底激怒了斯科特。
但是很快,娜特莉注意到斯科特的拳头松开了,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这让娜特莉着实松了口气,也许的确可以用武力来逼这个老女巫就范,但是这样做实在太恶劣了。
“好吧,你只要带我们找到那个地方,我们就把金币给你。”斯科特摇着手中的钱袋,轻松地说。
“谁能肯定你们会守信用,要是你们不遵守承诺,我可没办法制服你们。”她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盯着斯科特,眼神里闪射出恶毒而且阴险的光。
斯科特从怀里掏出十个金币,递给了那个女人,这行为让娜特莉大吃一经,难道斯科特真的已经弄到了金币,这他刚刚可没提过,他只说自己弄到了钱,却没说是十个金光闪闪的金币。尽管太阳已经开始向西面缓缓下滑,但是落日的余辉依然照亮了金币,让它们闪闪发光,女人的眼球里映出了十个金币的金光,那中呼之欲出的贪婪在她身上一览无余。娜特莉疑惑地看了看斯科特,然后鄙夷地瞪了那个女人一眼。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太阳将塔尖的阴影投射到一个位置,就从那个位置开始,向正南面走五千米,尽量要精确,然后向右转,直走五千米,那个地方就是入口的所在地。”女人一边揣着金币,一边说着。
“喂,有没有搞错啊,收了钱还说的这么模糊,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们具体的位置吗?”斯科特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
那个女人耸了耸肩,那模样和斯科特平时的习惯性动作很相象,这让斯科特更加生气了,她不带感情地说:“可是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从来没有花时间去寻找那愚蠢的入口,这就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说着,她推着水果车,准备往回走。
“不许走,如果你骗了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可不行,我要你和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入口。”斯科特拉住了她瘦削的手臂,说。
那个女人冷笑着说:“我倒无所谓,可是我要回家了,如果你们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吧。”
斯科特和娜特莉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愿意跟这个老女巫住在一起,可是如果不跟她一起,也许他们俩根本找不到那个入口。
“好吧。”娜特莉一口应承下来,她回头看了斯科特一眼,“你回去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明天中午咱们在这里会合。这是娜特莉一生中说过的最勇敢的话,她知道这将意味着她必须得和这个老女巫一起住一夜,可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索妮娅,所以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要跟她回去,我一定会陪你的。”斯科特坚决地说。
“可是珍妮姐他们怎么办呢,他们会以为我们也失踪了。”娜特莉实际地说。
“那也没办法。”斯科特说。
那个女人看了他们一眼,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感慨地说:“你们可真是鹣鲽情深啊。”
娜特莉和斯科特的脸不约而同地红了起来。
他们跟在那女人的身后在小城的大街小巷穿梭着,娜特莉在确信那女人听不到的前提下悄悄问斯科特:“你真的弄到了金币吗?”
斯科特坏笑着回答:“假的,和在普尔给你的是一样的。”
娜特莉听了,也莞尔一笑。
在夕阳的照耀下,那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微笑在斯科特看来无比美丽,尽管他这些日子以来尽量抑制自己去想关于娜特莉的事,但是那些违背他意愿的念头却总是在他不自觉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像一些粉红色的泡泡,从心里的各个角落钻出来,直到充盈在他的全身,把他的其他念头全部吞噬,仿佛他的眼前,就只剩下那些粉红色的泡泡,那里面全是娜特莉的脸,她高兴的脸,悲哀的脸,坚定的脸,执著的脸……尽管理智的小小声音不停地在他心里呼喊,这是他仇人的女儿,他绝对不能爱上她,可是,和她接触的越多,斯科特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的感情。他对自己说,也许应该少一些跟娜特莉接触,可是他却做不到,他想,他真的爱上了她,爱上了他的敌人!
古塔里的光线越来越昏暗了,随着太阳的落山,小窗户几乎再也透不进一丝光线,尽管索妮娅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出路,但现在也只有告一段落。索妮娅心里恼火极了,一向机智灵敏的她竟然被这小小的古塔困住了,而且因为她的不耐烦,让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她不愿意一直去面对那些漫无止境的楼梯,因此一直不肯加快脚步,而她的徘徊恰恰浪费时间,她原本预测,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到达塔的一楼,可是现在看起来不可能了,天黑了,她无法摸黑继续走下去,而她身边那个贵族少年就更不可能了。
她无奈地坐下来,企图在黑暗中理清头绪,想办法找到一条出去的路,而不是坐在这里和这个让她讨厌的贵族少年纠缠不清。
“公主……对不起,索妮娅,你在想些什么呢?”迈克问道。
索妮娅暗暗地想,我正在想你这个贵族可真是没用,不过她答道:“我在想我的朋友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说实话,她也特别想知道这一点,他们是不是都在急切地找她呢,真正的公主会不会猜到自己正被当成她的替身,关在这个可恶的塔里呢?当然,她并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公主,不过,索妮娅发现,自己竟然不再像以前那样讨厌那个真正的公主了,也许是因为她能够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追寻自由,尽管很愚蠢,但是的确很勇敢。
“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弱不禁风的小姐们都是很怕黑的,但是我看你依然很镇定。”迈克说。
“我还有很多事是你想不到的。”索妮娅说,口气带着一两分骄傲。例如,我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说实在的,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让我有自卑感的女孩。”迈克说,索妮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这话很真诚。
“好吧,说实在的,你是我见过的所有让我有自豪感的男孩之一。”索妮娅自信地说。
迈克笑着说:“你还是挺自信的嘛。”
索妮娅讪笑着回答:“比你强一点罢了。”
“好吧,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对我说这种话的女孩。”迈克说。“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胆小怕事的贵族,我并不懦弱。”
“是吗,如果你能找到一条出路,我也许会接受你的说法。”索妮娅骄傲地一笑,懒懒地说。
王子毕竟年少轻狂,尽管是他的未婚妻,也不能这样轻视他,于是他一口答应:“好的,你等着瞧吧。”
黑暗中,两个人都沉默了,任凭一种强烈的孤寂感包围他们的全身。
托马斯的家在一条黑暗潮湿的小道里,那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小屋,总共只有两间屋,一间是托马斯自己的卧室,一间是客厅,可是娜特莉几乎肯定,是没有人愿意来拜访这个老女巫的。房间里的潮湿气味扑鼻而来,墙壁严重受到湿气的侵袭,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倒塌,桌上放着一些冰凉的食物,而且显然已经不新鲜了,女人独自把水果堆到自己的卧室里,自己坐在桌旁,拿起一块陈面包就往嘴里送,对两个客人完全置之不理。
娜特莉见她这样无礼,自己也不客气地坐下,斯科特则紧紧坐在她旁边,女人看房间里的光线太昏暗,于是点燃了烛台上剩余的半截蜡烛,微弱的火光在房间里摇曳着,不但没有增添几丝光明,反而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女人那瘦骨嶙峋的脸在幽幽火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了。
娜特莉认为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环境了,于是她主动打破了沉默:“夫人,请问您的丈夫了,我记得您曾经提过我应该叫您夫人。”
娜特莉原本没有恶意,但是那个女人把这句话听在耳里,就愤怒的认为这是一种恶毒的讽刺,于是,她扯着那干沙沙的嗓子叫道:“这不关你的事!”
娜特莉和斯科特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就像一场狂风骤雨的突然袭击让人始料不及。
“你们真的很幸福。”她的眼中突然闪动着泪光,让娜特莉几乎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这个视财如命、卑鄙奸诈的女人竟然会流眼泪。
但是在短短的一瞬间,那滴眼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依然是老女人恶毒的眼神,她似乎不愿在理会这两个小家伙,脸上那种鄙视的表情明显在说,你们根本不能明白我的悲哀。
娜特莉跟斯科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发现斯科特也和她一样惊愕,这才证明刚刚那不是娜特莉的错觉。
不过,现在娜特莉发现,这样的沉默好过刚刚那个女人疯狂行为。一会儿气势凌人,一会儿又独自悲伤,真让人捉摸不透。
勉强吞下一个硬邦邦的面包裹腹,娜特莉就再也没有了食欲,在那个目光阴沉的女人面前,她也不好跟斯科特说什么,于是,整个小屋笼罩在一片沉默中,娜特莉默默地看着那个女人收拾着桌子,然后慢吞吞地回到卧室里,把门关上了。
这个行为怪诞的女人尽管令娜特莉很好奇,但是同时也让她很害怕,她可不敢贸然去敲她的门,然后请求她为他们安排一个睡觉的地方。
“我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娜特莉压低了声音对斯科特说。
斯科特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
这个建议的确很有诱惑,但是要娜特莉一个人回去,而把斯科特丢在这个地方她更做不到,于是,她坚决地摇了摇头。
突然,那扇门打开了,女人的脸从里面露了出来,她瞥了斯科特和娜特莉一眼,然后对娜特莉招了招手:“跟我来,姑娘。”
娜特莉并不想服从这样的命令,尤其是她对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好感,她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那个女人冷冷地抛下一句:“如果你还想让我告诉你入口的话。”
娜特莉看见,当斯科特听到这句话时,转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对那个女人说:“你休想用这个威胁格丝。”
“冷静一点!”娜特莉在斯科特耳边悄声说。
斯科特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被娜特莉按回了凳子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娜特莉跟着那个女人走进卧室。
等到那个女人关上了卧室的门,将娜特莉彻底与斯科特分开之后,娜特莉觉得自己开始有些颤抖,她发现自己是多么需要斯科特,可是她努力在那个女人的注视下表现得坚强一些。
“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那个女人轻轻地说,语气里没有半点不友好的意思,但是光是看她那狰狞的外表,就足以让娜特莉一夜无眠了。
当她们终于躺在床上的时候,娜特莉努力避免从身体各个角落钻出来的寒意,她这才真正发现,跟这个怪异的女人一起睡一夜简直是一种折磨。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呢,我不过是个可怜的、瘦弱的、贫穷的女人罢了?”那个女人干沙的嗓音从床的另一头传过来,那可怜巴巴的声音几乎让娜特莉忘记了今天这个女人是如何恶毒敲诈他们的。
“我在别人眼里,是一个老巫婆,天天推着一辆破烂的水果车,到那受到诅咒的古塔前徘徊,从来不打扮自己,只是将自己那瘦弱的身躯隐藏在一块肮脏的布里,偶尔可以碰到几个外地来的傻瓜,然后想些鬼主意敲诈他们。”那个女人带着哭腔说。
她的感情还是那样变化莫测,娜特莉甚至认为她可能脑子有问题,但是当她说到最后时,竟然无理地称娜特莉和斯科特是来自外地的傻瓜!
“我知道你很害怕,不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一些温暖,一点来自人的温暖,这么些年来,我尝到各种辛辣滋味,当然还有苦涩,我再也没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伙伴,自从他离开之后……”说到这里,那个女人竟然就这么失声痛哭起来,让娜特莉有些手足无措了,她不相信自己有去安慰那个女人的勇气。
那个他,想必就是她的丈夫了吧,那她也许的确是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可怜的寡妇,可是,这会不会只是她的又一场戏码呢,只是为了玩弄一下她口中这两个外地来的傻瓜。
娜特莉终于转过头,正视着女人哭得一塌糊涂的脸,现在那张脸更加丑陋了,决堤似的泪水不禁没有洗去她脸上的污秽,反而让这个苍白的女人变得更加苍白了,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愈发像一个巫婆了。
“你……你别哭了,好吗?”娜特莉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但是她能够憋出这么一句话,已经积攒了很长时间的勇气。
“小丫头,你现在还体会不到自己有多么幸福,有个多么棒的小伙子爱着你。”女人突然抬起沾满泪水的面颊,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让娜特莉猝不及防,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们并不像你……你想的那样,也许说了你不会相信,我们认识到现在算起来也就只有四天,你说,四天,怎么可能……”
“爱情来的时候你也许感觉不到,可是它就这么来了,没有时间的限制,可是,萌发爱情容易,维系爱情却很艰难,而维系下来的爱情如果遭遇坎坷,例如生离死别,就更会让你遍体鳞伤。小丫头,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女人说着,娜特莉想,与其说是对她说,倒不如是女人在对自己说。
女人终于不再说话了,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娜特莉也沉默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夜深了,可是娜特莉却觉得难以入睡,那个女人的话对她的震撼不轻,原本奸诈狡猾、老练圆滑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寡妇不为人知的辛酸与痛苦。失去了自己的至爱,生命却依然在继续,要想在复杂的世界上生存下去,要是不老练世故又怎么能行,在那一刻,娜特莉甚至有些同情那个女人了,她开始有些愧疚,他们用十枚假金币,骗取了那个可怜女人最后的秘密,她都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女人。还有,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斯科特,那个女人竟然就这么认定他们是情侣,可是他们应该还算不上,但是娜特莉心中总有些不平静。
娜特莉在清晨曙光的召唤下醒了过来,她猛然记起昨天发生的一切,而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那个女人一定是昨晚趁他们睡着了,自己带着金币逃走了,亏她那么信任她,还想过告诉她关于金币的事实。
她使劲推开卧室的门,发现桌上摆着几个小点心,而斯科特正在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那个女人坐在一边,脸上又没了一丝表情,宛如一座大理石石像。
娜特莉为刚刚自己那种念头感到愧疚,但是她还是慢慢地坐下来,开始享用早餐。可是当她一坐下,那个女人出其不意地开口说:“好吧,我也不想再跟你们打什么哑谜了,实话告诉你们,我知道那个入口的确切位置,而不需要你们去辛苦地数步子,度量长度,我可以带你们去,可是你们必须还得再付给我五个金币。”娜特莉本以为这个女人经过昨晚,会对他们友善一些,或许不再对他们那么市侩,可是现在看起来她想错了,女人的脸上又戴上了那副狡诈世故的面具。
更令娜特莉意想不到的是,斯科特竟然一口应承了下来,并且掏出五枚金币递给了女人,女人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贪婪的光芒。
索妮娅和迈克一大早就醒来了,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古塔的底层,可是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那里竟然和其他楼层一样,根本就没有一扇门可以让他们逃生,由于昨天迈克冲口而出的诺言,他今天积极了许多,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干脆咱们想办法把墙砸穿。”迈克建议道。
“哼,用什么,用我们的拳头,或是用你的金币。”索妮娅嗤之以鼻。
迈克心灰意冷地跌坐在地上,一筹莫展的样子。
索妮娅尽管心急如焚,但是也只好无奈地拿出她的战利品——钱袋,然后抛到空中,再接住,她原本想要重复这样的动作作为对迈克的挑衅,可是那个贵族少年此刻已经毫无兴致了,他明白自己在索妮娅面前丢了大脸。
突然,索妮娅失手没有抓住钱袋,钱袋掉在了地上,奇怪的是,当钱袋下落的时候,地板上发出了空洞的响声,那样的响声并不是重物落在实心地板上应有的声音,这让索妮娅和迈克同时吃了一惊,他们同时像那个地方靠近了。
迈克小心地敲了敲那块地方,然后又敲了敲离那块地方稍远一点的地板,他惊讶地发现两种声音迥然不同,就在这一刻,一个童年的小游戏回到了他的脑子里,那是他的男仆教他的,听说是以前风靡一时的一种迷宫游戏,据说只要敲到空心的地板,就在上面画3×3的正方形格子,然后敲三下中间那块,就会出现一条地道。
迈克惊喜地打了响指,兴奋并且骄傲地看着索妮娅:“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娜特莉和斯科特跟在女人的身后,穿过了大街小巷,来到一个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准确的说,当女人告诉他们这就是入口时,他们交换了一个惊愕无比的眼神。当娜特莉用万能钥匙打开仓库的门时,吃惊的那个换成了女人。珍妮和瑞克出去了,仓库里只剩下那些货物。
尽管这让娜特莉怀疑它的巧合时,女人熟练地走到房间的中央,很快画好了正方形,一到一分钟,到块地板松动了,露成一个黑洞,里面喷涌出一鼓令人作呕的味道,积满灰尘的楼梯赫然可见。
女人骄傲地看了一眼地板的变化,然后说:“我走了。”娜特莉看着那瘦弱的身躯消失在仓库外时,她很想叫住她,并告诉她关于那些金币的真相,但是她做不到,她没有真正的金币来支付这个秘密的要价。
她有些不安的瞥了斯科特一眼,但是斯科特给了她个无比鼓励的眼神:“放心好了,格丝,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娜特莉甚至无法为这个玩笑笑出声,因为前面一定还存在着未知的危险,但是她最终鼓起勇气,跟在斯科特身后踏上了楼梯。
前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索妮娅为情势所迫,无奈只得和迈克牵着手,在漆黑的通道中摸索前进,尽管她并不害怕黑暗,但是她依然感到额头沁出冷汗,毕竟前面要面对的也许并不只是黑暗。
迈克可以感到索妮娅掌心的潮湿,他明白,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尽管怎样强悍,在这种未知的黑暗中,也不得不胆怯起来,他可以成功扮演保护者的角色,让她对他刮目相看,其实在刚刚他成功打开地道的时候,他竟已经看见公主的脸上隐约透出佩服的神情,他会让这样的情况继续维持下去,他一定要证明给自己的未婚妻看,他绝对有能力保护她。
一开始对黑暗和龌龊空气的不习惯随着他们深入这条地道渐渐褪去了,但是惟有那份未知的恐惧,是他们都摆脱不了的,通道并不宽,仅容两个人并肩走过,但是无论是桀骜的索妮娅还是急于证明自己的迈克都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声是多么急促。
这是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通道,斯科特紧紧抓住娜特莉的手,感受着娜特莉的气息,这让他几乎忘了通道里的气味有多么恶心,多么让人想要作呕。尽管四周一片黑暗并且安静的可怕,让斯科特和娜特莉都屏着呼吸,尽量不要打破这份寂静,因为四周越是安静,就越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危险。
几乎忘了去计算时间,他们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在地道中前进中,突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让娜特莉和斯科特同时提高了警觉,他们停住了脚步,仔细倾听着前方的动静。
迈克和索妮娅在寂静的通道中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这让他们都大吃一惊,尽管迈克自己心里也很害怕,但是他依然毅然挡在索妮娅前面,在她耳边说:“没事,我来应付。”
斯科特将娜特莉拉到了自己身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让我来应付,别怕。”
迈克在黑暗中隐约看见另一个男孩的轮廓,他提起警惕,慢慢地向对方靠近,试图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方。但是那个男孩依然快了他一步,斯科特猛然跳上来,一拳向迈克打来,但是迈克敏捷地闪开了,他不让对方片刻的喘息,就向斯科特扑过去,瞬间,两个男孩在地上扭做一团。
娜特莉鼓起勇气,对前面一个模糊的人影说:“你到底是谁?”
索妮娅听出了娜特莉的声音,她疑惑地说:“格丝蒂拉?”
“索妮娅?”
“住手!”两个女孩同时喊道,两个在地上纠缠的男孩这才停了手。
娜特莉看着在几步远的索妮娅,觉得心里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欣喜,她为索妮娅还活着感到欣喜。她突然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她跑上前,拥抱了索妮娅。令她奇怪的是,索妮娅也拥抱住了她。
在两个男孩的注视下,她们终于放开了对方。娜特莉问道:“他是什么人?”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是她依然指着那个和索妮娅一起的男孩问道。
“咱们出去再说吧。”索妮娅说,于是四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向前面走去。
“天哪!”珍妮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她和瑞克刚刚到达仓库,就意外地发现在仓库的中央有一个很深的洞。
这时候,让她更加吃惊的事发生了,娜特莉第一个爬出了那个洞,而斯科特、索妮娅以及一个陌生男孩也依次爬出洞口。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全部失踪了,又全部一起出现了,而且还出现的这么……”珍妮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字眼,“离奇!”
气喘吁吁的几个人显然都没有办法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但是瑞克却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索妮娅拥在了怀里。索妮娅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仍然没有阻止瑞克忘形的行为。
“喂,你这个小子,你怎么敢对索妮娅这样无礼。”迈克走上前,一把把瑞克拉开,然后正色说。
瑞克终于满脸不舍地放开了索妮娅,脸颊上淌着喜极而泣的泪水,但是当他转过头面对迈克的时候,带着满脸的不友善。
“事情是这样。”索妮娅无法再躲避大家询问的目光,终于说,“那天我出去本来想弄点钱,就遇上了这家伙。”她很懒散地瞥了迈克一眼,这让迈克膨胀的自尊心无法忍受,但是不等他反驳,索妮娅就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我们突然被打昏了,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座古塔里,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旷的大厅与无止境的螺旋形楼梯,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寻找出路,可是整整一天都没有结果,第二天我们来到了古塔的底层,偶然打开了一条地道,然后我们在地道里碰见了娜特莉和斯科特,然后就一起上来了。”
索妮娅的语调一直都很平和,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让所有人都非常不解,毕竟她曾经被人掳走啊!可是当瑞克听到索妮娅称呼迈克为家伙时,他坏笑了一下。
“格丝,那你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你们昨晚也没回来,我们本来以为你们也被抓走了。”珍妮说。
于是,所有好奇的目光又都转向了娜特莉。
娜特莉简要的把这两天来她与斯科特的经历讲了一遍。
“天哪,那说起来,到底是谁绑架了索妮,会不会是上次追杀……”瑞克的话被索妮娅的突然插入打断了。
“哦,瑞克,事情决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不关格丝蒂拉的事,我肯定这一点,那些人只是囚禁我。现在咱们别在这儿分析个没完了,你们想一想,这个仓库竟然是古塔的入口,那么说起来,那天我们跟着的那伙商人就一定是绑架我的人了,而现在咱们在这里说个没完,就不怕他们回来吗?”
“那现在咱们该往什么地方走呢?”娜特莉问。
“往北走。”珍妮说,“我们出了小城,可以选择一些崎岖的小路走,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毕竟现在正有不明人物在追我们。”
“喂,这里为什么该由你发号施令呢?”迈克说,满不服气地看着珍妮。
“闭嘴,我们的事不要你管。”索妮娅盯着迈克,以勿容质疑的口吻说。
迈克委屈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
“好了吧,现在咱们该打发这小子离开了吧。”斯科特也没好气地看着迈克,懒洋洋地说。
“噢,我希望你们能让他跟着我们。”索妮娅说。
瑞克反应激烈:“索妮,他这身行头一看就是个贵族,你不是最讨厌贵族的吗?”
“不过……”索妮娅拿出一袋金币,对她的同伴说,“这就是他的价值,如果我们赶他离开,那他一定会告发我们的。”
每个人都无声的接受了这件事,可是迈克能够察觉到,没有一个接受他这个人,他们接受的仅仅是他的金币,而且他注意到,即使是他的未婚妻,对他也是一副不客气的样子。他在这个小团体中嗅了浓厚的火药味,而这些跃跃欲试的火苗,都直指自己。
一行人在城里购买了足够的干粮,便离开了菲索弗利亚,踏上了北去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