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云走了多时,发现自己孓然一身,便惊道:“妹妹哪儿去了?我怎么离开她走了!”便又往回走,却见陈依伊从前面迎来,看见他,叫了一声:“铁大哥!”
铁云奇道:“你不是跟你爹走了吗?如何又回到这里来?”
陈依伊温情脉脉地道:“我把我爹送到青莲寺去了。铁大哥,以后我便跟着你了,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
铁云漠然道:“我们恩怨已结,既非朋友,也非仇敌,你走吧!”
陈依伊道:“铁大哥,你现在是孤零零一人,又没人照顾,我跟着照顾你!”
铁云道:“铁云七尺男儿,不需要别人照顾!”说着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不愿答理,陈依伊在他膝前蹲下,把手放在他腿上道:“铁大哥,你不要我跟着你,是嫌我丑吗?”
铁云道:“姑娘貌美无双,铁云求之不得!”
陈依伊又道:“那是不是因为我爹是你的大仇人?”
铁云尊敬她对父亲仁孝之极,便道:“我们恩怨已结,不用再提!”
陈依伊急道:“那你说,是我哪一点不好了!”
铁云道:“姑娘样样都好!只是铁云与若素生前有约,今生今世,非她不娶,而她此刻正在奈何桥边等我呢!大丈夫言出必行,铁云不得不守信!”
陈依伊道:“都是我爹不好,害得你孤零零一人,我不做你的妻子,我做丫环侍奉你好吗?”
铁云听她口气,仿佛在为她爹恕罪,抑或是看自己可怜,才绝意跟着自己,又想起从前殷雪和南飞燕,殷雪因为自己不好玩,跟了又老又丑的屠婴痴,南飞燕喜欢自己,则是看中了高位和荣耀,自己辞去帮主之位走时,却连送别的话也没一句,哪像自己与若素一样一见钟情?想到此处,不相信天下有第二人像若素一样爱自己,便道:“铁云身强力壮,不需要人侍奉。天下英雄豪杰多的是,任姑娘挑选。如果来世有缘,再与姑娘结为婚配!”说罢转身要走。
陈依伊急道:“铁大哥别走,林姑娘都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
铁云正色道:“如果姑娘生死相随的伴侣死了,姑娘再去跟别人好,你心里好受吗?”
陈依伊愣了一下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跟着你啦!”
铁云不愿意和她啰嗦,便扯谎道:“我已挥剑自宫,我跟着我也没有,你还是走吧!”
陈依伊吃惊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你在骗我,要支我走!”
铁云故作认真之状,道:“这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脱下衣服给你看!”心想兵不厌诈,把她吓跑,谁知陈依伊眼也不眨道:“好的!你脱,我亲眼见到,便相信你了!”
铁云心中大窘,便假装解衣道:“你可看好了!”心想吓得她闭上眼睛,或是转过身去,自己便成功了,陈依伊目不转睛,看着他动手。铁云见吓不跑,也哄不信陈依伊,惟有使出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计,转身就跑,跑得一阵停下,却见陈依伊从前面的树林里走出来,兀自跟着他不放。
铁云大烦,喝道:“你不要跟着我,我只想一个人走!”
陈依伊道:“我不走,我要跟着你!”
铁云更加烦恼,怒道:“天下哪有你这样厚脸的女子,死皮赖脸地跟着一个男人走,你不走,我便打你了!”说着扬手恐吓。陈依伊眼泪汪汪地道:“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管,反正,我就跟定你了!”
铁云生气道:“你要跟就跟吧!”说罢脚下运气,大步如飞往前赶去。
陈依伊轻功绝顶,紧紧跟在后面,甩也甩不掉。
铁云越发烦恼,一下纵上树梢,专往树林深处飞去,左旋右绕,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回头早不见了陈依伊,见天色已晚,便朝若素坟前走去。
铁云到得坟前,心中倍觉亲切,仿佛又与若素久别重逢一般。正待坐下,却见陈依伊从坟后走了出来,说道:“铁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到这儿来的!”
铁云大烦,吼道:“谁要你来了,你走远些!”
陈依伊可怜巴巴地道:“你要我去哪里呢?”声音都变成哭腔了。
铁云心下一软,回头一看,见月光下陈依伊被自己骂得眼泪汪汪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脸上憔悴不堪,又觉得自己过于狠心,也就不再赶她,自个儿坐了下来,取出长箫,吹了起来,一边吹,一边眼泪流了下来。
陈依伊见他模样,心中一阵凄凉,便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吹。铁云吹得一阵,向旁边一看,却见陈依伊已经在一块石头上睡着,显然劳累之极,回想起她数日来与自己的一番经历,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陈依伊的身影,转身欲走,又想把一个弱女子孤零零地抛在荒山野岭不管,于心何忍?自己的心终究不是铁打钢做,心想待明天以后好言相劝,让她走了便是,便又坐下,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却见陈依伊慢慢响起了鼻息,不觉困意也上得身来,也昏昏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