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回至殿中小憩。
她便在外间抄写经文。
天已经渐热。太后一觉醒来。仍见她定定跪坐在那案前,低垂着首,神态专注,写得十分仔细。周身一股淡定从容之意。透过淡烟似的纱窗,廊下葱翠的绿意朦胧的一片,更映着她一张素颜如同一块美玉似的,润润的盈着光。一旁的小宫女将写好册页一张张的摊在另一张大案上,小心的用纸镇镇住。
见宫人扶着太后走来,她搁了笔。忙站了起来。
太后道:“你这孩子,原不用这样着急着写,这大晌午的,容易犯困。累坏了吧。”
她笑道:“不累。”
“快回去先歇歇吧,明天再写。”又冲那老宫人道:“阿瑚,送敏妃娘娘回去。着人给我看着她,好好的吃点子东西,眠一眠。”
她见状。忙道:“皇母费心了。儿臣这就告退。”
方送走了她,不一刻,宫人来报:“敏妃娘娘差人送了香露来。”
阿瑚忙接了,冲那殿中的宫人道:“都出去吧。”
太后见众人都走了,方道:“拿过来。”
阿瑚将那精美的水晶瓶子送至太后跟前。又将盖子揭了,太后略闻了闻。随即沉下脸来。道:“果真不是有心的,未曾见过的人等闲无法辨别出来。”她重重的冷笑一声,道:“早年先皇曾重重的办过一回,上下株连了多少人口。他们倒是不怕死。如今又死灰复燃。”
阿瑚将那瓶子复又盖好,试探着低声道:“您准备如何发落。”
太后沉吟良久,方沉声道:“差人送到长清殿去,先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花样要玩出来。”
阿瑚见太后语中带恨,知是动了真气,不敢造次,当即拿出一个织金小锦盒,将那瓶子密密的装好。便要出去唤人。
太后又唤住她,吁口气,道:“还是你亲跑一趟吧。只叫了赫先政,仔细辨清楚了,且莫伸张。”
阿瑚领命而去。
自此天日渐的热了,好在山中树多荫静,又时时山风吹拂,故也怡人。
但太后到底年老之人,只因那日在那太阳地下稍走了走,微微受了些暑气,故此连日来皆有些儿懒怠。于是清减了饮食,倒是卧床修养的时候居多。
这一日,她方服侍太后进了晚膳。又进了些汤药。老宫人端了水来,她洗净了手,方又绞了毛巾,替太后擦脸。
正忙乎着,忽听得外头侍从的声音:“回禀太后,国主看您来了。”
果然帘子一打,慕容璨大步走了进来。他这一来很是突然。室内诸人慌忙见驾。她也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天热了,他只得一件银色单袍,锦带束腰,只领口与袖口浅浅一层杏色捆边。想是走得急了,鼻头额角一层细密的汗珠。
太后见了,不由微有诧异。随即又有几分欢喜。
在塌上坐直了身子,微笑着问道:“怎么来了。”
他回道:“儿臣听闻母亲这数日圣躬违和,不思饮食。颇有些放心不下,故领了赫先政上来请一请脉,求个心安。”
太后慈爱的看着他,道:“不是什么大事,静静的过几日就好了的。哪里用的着你这样急急火火的赶了来。”又转过头轻轻对她说:“还不拿个手巾给国主擦擦汗。”
一旁宫人早端了金盆过来。她扭了一条手巾,本欲递过去。见他只定定站着,略将脸偏过来一点,并无接手之意。她只得踮起脚,拿手巾轻轻在他额角印了印。他个子高出她不少,她只得靠得他极近,直要贴到他身前了。
他任她擦着,一壁侧过去回话。一种混合着衣裳的薰香与青年男子体味的气息,直往她鼻中钻来。她不由想起那日茶园中的一幕,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乱了数下。匆忙看了他一眼,他那神色倒是极平常的样子。
只慌得她自己草草收了东西。退至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