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慕容璨起坐行走,便是巡视检阅禁军,都带她在侧。连朝中大臣,亦知她得宠。故时时有劝诫折子上来,慕容璨虽不予受理,亦不胜其烦。
恰逢边疆传来捷报,守边大将生擒了来犯的克立雅族一族之长,并尽歼其精锐,请旨派兵出境灭其部族。
慕容璨闻讯大喜,递日便论功行赏,升官降爵,倒将这些折子先压了下去。
又从言官之意,择日祭天。
祭天之台设在禁城以南,亦就近附设行宫。当日慕容璨便携她在那行宫中留宿,以备第二日吉时起祭。
本是一个极好的夜,银河清浅,白云微微,秋虫嗟嗟,令人心神俱明。慕容璨又心绪上佳,二人相对饮了几盏薄酒,早早歇了。
不知已是几更天,她直朦胧间听得外头有当值侍从在那回话。慕容璨应了一声,恐惊醒了她,故披了衣轻轻走出。她起初还不以为意,只道是又传了战报入来。
只听得外头一把声音又急又惧的回道:“晚间用罢膳还好好的,孰料回了房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她一惊,翻身坐了起来。
听得慕容璨已变了声调,急道:“传了医官不曾。”
那人道:“山上的医官俱都在,奴才得了讯,第一个下来通报国主。”
慕容璨沉声道:“备马,即刻上山。”
又返身回到室内,见她已在穿戴,于是道:“你且先等一等,待天亮了,坐车去罢。”
她道:“我同国主一同骑马去。”
慕容璨道:“你这身子单薄,刚好一点,如何经得住颠簸。”
她回道:“并没有那样单弱,况且,这上山近。等得到天亮,都早到了。”
一时草草穿戴了。早已有人备好马匹,灯笼火把通亮,两支马队前头开路,后头亦更跟着不知多少侍卫随从。黑暗中只见得一条巨大火龙,逦迤蜿蜒着直朝山顶而去。
慕容璨面如玄铁,火光中,看不清喜怒,只一语不发的埋头急奔,她需十分用心,方能勉强跟在身侧。
一路不曾停蹄的奔上山来,先头到的侍从分道而立,举着灯火照出一条大道来。他们的坐骑直到太后寝宫门口,方停下来。前来迎驾的医官侍从呼啦啦跪了一地。
慕容璨头亦不抬,疾步如飞直朝里间走去。
她因多时不曾骑马,这一气赶上山来,先时光顾赶路不曾细究,而今猝然停了下来,方觉得腿软腰酸,双臂乏力。还是一侧侍从托扶了她一把,方能下得马来。只得强撑着朝内殿走去。
太后寝宫早已聚齐了许多人,却鸦没雀静的不闻一点声响。夹杂着熏香与药味的空气,一时倒显得极平静,她却自那平静中,隐隐觉察出凝重的味道。
慕容璨停步在寝宫外间,医官正在回话:“……原无任何征兆的。回房便晕倒在地,面唇俱是青白,臣等多方施救,药石俱下,方醒了神志。太后老人家素有心痛旧疾,此症一旦发作,自是一次比一次凶险……”
慕容璨未来得及听她讲完,已自揭帘进去了。
她慢他数步,悄声问:“如何?”
医官神色黯然,摇了摇首。道:“下官无能。”
她一靠近榻前,不由一颗心便沉了下去,才知医官所言非虚。太后合目而眠,扔盖一副赭红蚕丝大被,只余一张脸在外头。通明的烛火下看来,竟是一种淡金样的颜色。神色虽还安详,然则便是她年纪这样轻,亦已知大势已去。
慕容璨跪在塌侧,双手轻轻拉住被子一角,仿佛怕惊动了她似的,极微弱的唤了声:“皇母。”
见无回应,于是又唤了声:“皇母,璨儿来了。”
太后这才眼皮动了动,缓缓的张开眼睛。倒牵强着露出一丝笑意,气若游丝的道:“你来了。”
言毕似挣扎着伸出手来,慕容璨赶紧拉开被子,握住她的手。太后复又闭上双目,只喘了半晌,方道:“赵虞也来了。正好。”又示意着道:“扶我坐起。”
慕容璨听罢,亲自拿过一个大垫枕,扶着太后半坐了起来。医官端过半碗药来,太后勉强饮了几匙,便作势推开。慕容璨焦声道:“母后。”太后摆摆手,倒似那药生了效似的,眸中渐渐又有了生意。道:“你二人坐下,好好说会子话。”
众人忙上来搬椅子放垫子伺候,医官趁乱走至慕容璨身侧,压低嗓子道:“国主可静听示下,若有甚要紧事情,也宜速速……”
(因这几日外出旅游,断更了。又工作积压,恐往后不能保证每日更新。很感谢在看的亲们。对不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