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倒是没有,因羊皮太过常见,宰杀了羊之后顺手就扔掉了或者直接贱卖掉了。不过前几日听厨房里的大娘们说,下人们孝敬了几只麋鹿,因为那鹿皮比较珍贵,他们应该还留着。”绿珠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柳梅殊有些咋舌,贱卖掉羊皮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呢,这羊皮如果经过深加工,那可是价值不菲的,像这样白白糟蹋了,真是让人感觉有些肉疼,那些被贱卖掉的羊皮若是能好好利用起来,那必定能够产生很大的价值。
因为前世父母亲是做生意的,父母死后,她又独自掌管公司这么久,虽然管理的乱七八糟的,但窥探商机这点子本事还是有的。
在心里默默记下,她突然灵光一闪,随口问道,“我嫁到王府之时,嫁妆里是不是有四间铺子?”
“是呢。”绿珠正在往绢子上绣花,听到柳梅殊的问话轻轻地笑,“王妃今儿怎么想起那铺子来了?”
“不过想来也是,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到了年下,那几个掌柜的都要将账本交给王妃过目的。只是王妃,奴婢说句不中听的,那四间铺子虽然不小,却不是个盈利的,虽然那位置是极好的,但总是亏损。以往王妃不大在意这些,今儿王妃问起,奴婢便照实说了吧,去年年节,那些掌柜的竟然说那铺子只盈余百两银子。以奴婢看来,这也忒少了点,那铺子纵然再不盈利,一年下来少说也能盈余千两。那些个掌柜的看王妃不大理会这些,便欺上瞒下的,不知克扣去了多少,真真可恶。”
绿珠义愤填膺地说着,不小心将针扎在手上,一滴献血溢出来恰好落在雪白的绢子上。
“呀,这下可是毁了。”绿珠撅起了嘴,看着雪白的绢子上那滴鲜红的血,哀叹道,“这可是奴婢绣了接近一个月的绢子,滴上这血全都毁了,又没法洗掉。本想着拿给家姐做生日贺礼的,眼下却变成了这个样子,重新绣一个肯定来不及了。这可如何是好?”
“来来,我看看。”柳梅殊接过那绢子,那绢子上面正绣着些许的荷花,粉红欲滴的花瓣含苞待放,上面飞舞着几只彩色斑斓的蝴蝶,还有几只蜻蜓立在粉红色的荷花尖上。荷叶微微卷曲,水草悠悠,绿意浓浓,倒真是活灵活现,只是在绢子中央那滴鲜血着实有些煞风景了。
“果然是绣的极好的。来瞧瞧,这滴血虽然煞风景了,但浓浓的,若是稍稍描绘一下,竟像个太阳呢。”柳梅殊说道。
“太阳?”绿珠眼睛一亮,伸开那绢子一看,那滴血的位置稍微偏上,若是在这个地方绣上一个红红的太阳,指定将那血迹给掩盖起来。
“看到这绢子上的荷花,我倒是想起了一首诗,若是在这边绣上,怕是你那家姐极为喜欢呢。”柳梅殊指着旁边的空白地方说道。
“王妃可真真将奴婢疼到心尖上了。奴婢那家姐自幼喜欢读书,最喜些诗书经书之类的。奴婢虽然识得几个字,但若是写些诗啊,词啊就不行了。王妃若是有好的,那可真真求之不得呢。”
“就你嘴甜。”柳梅殊微微一笑,打着拍子说道,“听好了,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好诗好诗,奴婢虽然听不懂,但家姐必定喜欢的。”绿珠欢天喜地将那诗誊抄了一下,仔细折好了放在怀里。
柳梅殊淡淡一笑,顺手拿过针线盒里绿珠做过的几个花样,刚要细细欣赏的时候,却听到屋外一阵喧哗。
柳梅殊和绿珠站起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外面,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过来才是,何况老太妃病了,方侧妃被禁足,还有谁会来找茬?
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绿珠打了帘子出去,呵斥道,“你们吵些什么?打搅了王妃休息,你们可担待的起?”
“绿珠姑娘。”王瑞家的见绿珠出来了,忙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些讪讪的,偷偷地将眼角瞥向与她争吵的小屏。
“原来是王妈妈。”绿珠轻轻一笑,“这大雪天的,怎敢劳烦王妈妈亲自来一趟?雪滑路陡,王妈妈可要仔细着,小心别崴了脚。”
王瑞家的依然在讪讪地笑,她看了看小屏,小屏依然是剑拔弩张的模样。王瑞家的也不敢十分得罪她,只能使劲拿眼瞥向绿珠。
“外面风大,王妈妈还是进屋说话吧。”绿珠是个人精,早已经猜透了王瑞家的想法,也不点破,只是笑语吟吟地说道,“王妃娘娘可是在内屋等着呢,王妈妈不是有事情要向王妃娘娘禀报吗?可巧王妃今日得闲,王妈妈您就仔仔细细汇报了,兴许咱们王妃高兴了还会有赏。”
王瑞家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依然没忘记此次来的目的,只能低着头,脸色有些灰白,勉强笑道,“劳烦绿珠姑娘帮老奴通报一声。”
绿珠拿着帕子掩嘴一笑,对着小屏使了一个眼色,小屏暗暗点了点头,狠狠瞪了王瑞家的一眼。
“王妈妈稍等一等,奴婢这就去禀报王妃。”绿珠掀了帘子进去,小屏也狠狠瞪了王瑞家的一眼,气呼呼掀了帘子走进屋子里烤火去了。
王瑞家的缩了缩肩膀,感觉到冷风呼呼只吹,寒风从脖子里灌进衣领,整个身子也被冻得有些麻木了。
“怎么回事?”柳梅殊正喝着茶,看着绿珠气呼呼地进来,抬头笑问道。
“那王妈妈来了。”绿珠撇了撇嘴,夺过柳梅殊手中的碗,“王妃刚刚吃了些燕窝粥,怎么紧接着就喝茶了?”
“口有些渴就喝了点。先别说这个,是哪个王妈妈在外面喧哗?”柳梅殊问道。
“还有哪个王妈妈,就是昨天气势汹汹带人过来搜查的那个王妈妈,今儿倒是奇了,竟然腆着脸过来,也不知什么事。”
“是那个王妈妈。”柳梅殊轻笑,捏了块点心,两只眼睛眯在一起,笑得像只小狐狸。
那个王妈妈她还是有些印象的,刚开始来的时候一脸傲气,结果得知什么都没搜查出来之后立马变得垂头丧气的,原本还以为她有些本事,却也是个贪财怕事的主。今儿前来,怕是要投诚吧。
“她倒是有心了。”柳梅殊说着,突然打了一个哈欠,笑语盈盈地说道,“哎呀,这身子越发不好了,这才刚刚活动了一下,竟又有些困乏。绿珠,扶我去床榻上休息一会,顺便把那果脯盘子端过来。”
绿珠扑哧一笑,却越是装的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王妃。”
“你去跟那王瑞家的说一声,就说本妃乏了,刚刚睡下,等一会才能见客。”柳梅殊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是,我的好王妃。可是要让那王妈妈尝尝咱们的厉害,那王妈妈昨天那么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吃人的老虎,丝毫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今日倒像是可怜兮兮的小猫了,果然是个极为势利的!”绿珠说道。
大雪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终于停了下来,雪停,风却没停。相反,那风大的出奇,呼呼的,冰冷冰冷的,像是刀子一般,碰触到皮肤上的时候觉得生疼。
王瑞家的已经在冷风中站了三刻钟,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冻得麻木了,身子止不住颤抖,嘴唇冻得发紫。
绿珠姑娘出来一次说王妃已经睡下了之后便迟迟不回,那屋门也是紧闭着,大风中,她一个人站立在雪堆里冻得瑟瑟发抖,形单影只的,倒真是有些可怜。
风越来越大,挽月阁里的雪还没人清扫,大风将雪花卷起,到处飞扬,伴着冷风刺骨,王瑞家的觉得这院子里像是修罗地狱一般。
“好了,请那王妈妈进来吧。”柳梅殊装作病恹恹的,像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模样,双手扶着头,揉着太阳穴,“要是冻坏了可麻烦了,再怎么说,王瑞可是王府的管家呢。”
“是。”绿珠掩着嘴,往炉子里加了一些银炭,这才慢慢悠悠地打开门,冲着冷风中的王瑞家的喊道,“王妈妈,王妃醒了,正叫您呢。快些进来吧。”
王瑞家的浑身都冻透了,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一愣,随后便长长舒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很温暖,她刚刚从冰天雪地里走进来,感觉像是两重天一般,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是王大娘吗?”柳梅殊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弱弱的,还带着几声咳嗽。
“是,奴婢参见王妃。”王瑞家的在外屋对着柳梅殊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柳梅殊依然在咳嗽,咳嗽了许久之后,才弱弱地说道,“昨日受了些风寒,今日贪睡了些,这才刚刚醒来。绿珠那小蹄子告诉本妃,大娘在风里等了接近三刻钟。咳咳咳……这小蹄子也忒不懂事了些,本妃一定不会轻饶了!外面风大,大娘若是受了风寒,本妃可真真算是罪人了……咳咳咳……”
柳梅殊这句话说的很委婉,声音又弱,还有几声咳嗽声传来,“绿珠,还不快去给大娘倒滚滚的茶来?”
绿珠慌忙去冲茶,王瑞家的环顾了四周,觉得柳梅殊的病很可能是真的,刚才或许也是真的睡着了,不然也不会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给自己倒茶。这样想着,王瑞家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不知大娘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过了半响,柳梅殊等到王瑞家的缓过劲来,这才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