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鬼,有鬼啊……”他吓得将更鼓和酒壶都扔在地上,想要逃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鬼……”王小四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那群人由远及近,像是漂浮一般快速移动过来,然后如同一阵风一般从他身边经过。
“啊!”王小四瞪大了双眼,看着手上和脸上渗出来的血迹,身上厚厚的棉衣突然崩裂开来,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满了伤口,那些细小的伤口开始流血,然后伤口慢慢变大。
“母亲,宜君,石头……”王小四惊愕地跪倒在地上,全身已经没有半点遮羞的布料,那些细细小小的伤口在流血,在变大,他惊恐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破碎,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那些如同鬼魅一般的白衣人消失在大雪之中,双手颤抖着在雪地里写下一个字,手一垂,然后永远失去了知觉。
柳梅殊从梦中被惊醒的时候,摸摸头,感觉到隐隐约约的疼,她环顾了四周,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默默叹了一口气。
刚才,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之中,自己一直躺在医院里,浑身酸疼,昏迷不醒,似乎还有一个人在旁边守着,那个人的身影,那么,那么像李程。
柳梅殊拍拍脑袋,心中苦笑了一声,那个男人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他恨不得自己去死,怎么可能守护在身边呢?
果然,还是如此念念不忘吗?
柳梅殊觉得心中有些酸疼,付出了那么多,将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了那个男人,到头来却是这样令人心碎的结局,说不疼那是假的。
心,只有碎了才知道有多疼。
爱,只有恨了才知道有多爱。
柳梅殊穿着中衣坐起来,绿珠掀开帘子,笑嘻嘻地说道,“王妃可算是醒了,可是觉得好些了?昨晚可吓死奴婢了,足足废了三大盆冰水才将这烧退下去。诺,现在不烧了,奴婢吩咐小玲给王妃做了一些燕窝粥,王妃趁热喝了吧。”
“发烧了吗?”柳梅殊微微一愣,她摸摸头,额头上有些凉,还隐隐有些头疼,“怪不得昨晚一直在头疼,原是发烧了。”
“我的好王妃,这么大雪天的,您怎么连雪帽都不戴就回来了。前些日子落下的病根还没好,今儿又惹了风寒,您身子又弱,若是并发了可如何是好?”绿珠絮絮叨叨地,为柳梅殊端了痰盂和脸盆过来。
柳梅殊漱了口,洗了手,擦了脸,便坐在铜镜前面,等着绿珠来梳头。
“等下,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吧。”绿珠一边梳着头一边问道。
“好生麻烦,你尽管放心,已经好了些许。香雪和那个丫头怎么样了?可是好些了?”柳梅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问道。
“香雪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受了些皮肉伤,行动有些困难而已。倒是那个丫鬟,看起来像是个长期受虐待的,身子单薄的厉害,又因为挨了打,失血过多,身子太弱,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还在昏迷着,不过已经好了些,冷护卫临走之时嘱咐奴婢一些事情,奴婢照做了,果然发现那丫鬟的脸色红润了一些,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倒是有心了。那个丫鬟的身世可是打听清楚了?”柳梅殊蹙着眉问道。
绿珠摇摇头,“昨日虚惊一场,真真将奴婢吓了个半死,又因为挽月阁被翻腾的乱七八糟的,一时忙起来竟把这事给忘了。等会得闲了奴婢就去查一下那丫鬟的身世。”
“不着急。想来那丫鬟也是个苦命的,恰好挽月阁人不多,若是她命里有造化,等清醒了之后就在这里住下吧。”柳梅殊淡淡地说着,挑了挑眉毛,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这是什么发髻,看起来倒是极为别致。”
“这个叫做坠马髻,是当下正流行的发髻呢。若是配上这支暖玉蓝烟玉步摇更好看了。诺,王妃您看一下。”绿珠笑着说道。
“有些模糊,只是依约能看出个人影来。不习惯。对了,绿珠,不知你可曾听过一种特别明亮的镜子,人站在那镜子面前,能清晰地看出人的模样呢。”
“王妃可是说的穿衣镜?”绿珠掩嘴笑道,“王妃怕是忘了,原本咱们家也有穿衣镜的,只是王妃您说着穿衣镜放在屋子里着实晃眼,便命人搬到了二楼的阁子里。说起那穿衣镜可是个好东西,全大华也不过三件呢。这一件是老王爷特地指给王妃您的,听说就为了这穿衣镜,老太妃还生了好久的气呢。”
“想来也是。”柳梅殊没有答话,只是眼睛有些放光地看着架子上唯一一个玻璃器皿,那上面有一些小小的花纹,看起来非常非常粗糙,这样的玻璃杯子,在以前的世界里不过两三块钱的货色,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却是价值连城。
通体透明,比瓷器更加细腻,摆放着更加美观。和普通的瓷器相比,这里的玻璃是极为稀少的,价格也贵的离奇。
柳梅殊两眼放光地看着那玻璃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诺,那个杯子不错,用来插花应该是极好的。”
“我的好王妃!”绿珠被吓了一跳,王妃用手指着的可是价值连城的玻璃杯,这玻璃杯原本在大华并没有,是一个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游历过来的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人带过来的。那玻璃杯成为贵族中稀有玩物,即便是皇宫之中,那东西也是不多的,一只玻璃杯能卖到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非常非常大的数目。王府每年所有的开销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两。
“那可是玻璃杯,珍贵的很,怎么能用来插花呢?”绿珠有些无语地看着柳梅殊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临走之前可是一再嘱咐,无论如何也要保存好那玻璃杯,虽然奴婢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意思,但老爷总会为王妃着想的。”
“是这样。”柳梅殊微微沉吟,她用手指微微点了点绿珠的额头,笑骂道,“小蹄子,整日里撒滑研究这些东西去了,怪道本妃整日个不见人影。”
绿珠笑嘻嘻地拿过衣架上的袍子为柳梅殊穿上,看着小玲端着燕窝走进来,“小蹄子,去了那么久,莫不是现做的吧?”
“还说呢。不说倒好,说了,竟白白生一肚子气,真真气死人了。”小玲将燕窝放在桌子上的小火炉上温着,语气愤愤地说道,“奴婢去厨房里要了一碗燕窝粥,那沈妈妈也便罢了。厨房里的不知道哪家的娘子竟然冷嘲热讽地嚷嚷,说什么老太妃病了,燕窝人参类的都应该孝敬老太妃。还说什么,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时刻遵守本分,要懂得什么尊卑,什么长幼,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摆明了在搪塞奴婢,奴婢气不过争论了几句,那娘子竟然要动手打人。若不是沈妈妈在一旁拉着,那娘子果真下得去手呢!”
小玲咬着牙,语气恨恨地说道。
“这燕窝也是那娘子煮的?”柳梅殊看着炉子上的燕窝,双手划过碗边,手上的银针并没有变色,那就说明这燕窝里没毒,或者说,那人还没来得及下毒。
“可不是。”小玲恨恨地说道,“怪道那娘子推三阻四的,原是她负责煮些燕窝之类的,本是自己想偷懒,却还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真真是气死人了。”
“傻孩子。”柳梅殊微微一笑,“对了,昨日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及时喊出来,那王瑞家的一定帮方侧妃瞒下。说起来,咱们的小玲也是个机灵鬼呢。”
小玲嘿嘿傻笑,被柳梅殊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本妃屋子里只有两个大丫鬟,现在香雪又受了伤,只剩绿珠一个人定然是忙不过来的。以后小玲就在内屋伺候吧?”柳梅殊说道。
“什么?”小玲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慌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王妃!”
“好了,好了,别行那些虚礼。既然提成了大丫鬟,那一并将这个名字也改了吧,看你小巧玲珑,又冰雪聪明,名字里还有一个玲字,那便叫玲珑吧?”
“多谢王妃赐名。”玲珑喜滋滋地叩谢了柳梅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对着柳梅殊笑道,“王妃,瞧瞧奴婢糊涂了,这么喜庆的事儿,理应在第一时间告知父母双亲的。奴婢父母定当感激王妃大恩,奴婢请求王妃恩准奴才去一趟奴婢父母房里。”
“看你小脸红红的,小心感冒了。仔细多穿几件衣服再出去。本妃今日准了你半天假,去库房支十两银子,买些好东西好好孝敬孝敬你老子娘,今晚天黑之前回来便可。”柳梅殊笑道。
“奴婢多谢王妃。”玲珑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留下绿珠和柳梅殊两个人浅浅的笑意。
玲珑这种不知愁的性格,倒是给她们增添了一些活力呢。绿珠、香雪、玲珑,在这豪门大院中,身边人的忠诚度会直接影响主子的成败。柳梅殊微微蹙着双眉,若是她们能够抵得住外界诱惑,那么她一定竭尽全力给予她们最好的,但是若她们抵不住外界诱惑而背叛,那么也别怪她不客气!
柳梅殊吃了几口燕窝,觉得神情有些恹恹的,并没有什么胃口。她支了绿珠出去拿些针线,想着趁这空闲时间做两副手套,只是这个地方似乎并没有毛线那种东西,何况毛线也不保暖,倒不如用些上好的羊皮,缝制成手套的模样,用起来耐磨又舒服。
见绿珠端了针线盒子过来,柳梅殊仔细翻看了一下,都是些绣花针之类的东西,还有五彩斑斓的线。
“这些布头看起来倒是不错,可以做个小挂饰,也可以做个小垫子之类的。对了,咱们厨房里可还有一些羊皮之类的?”柳梅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