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晃了晃头,柳梅殊忍住头脑的晕眩,从床上坐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走到桌子面前喝了两口冷茶。
冷茶入肚,她打了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许多。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柳梅殊打开门,看到一身粉红色的江樱正笑嘻嘻地站在门外。
“夫人,您感觉怎么样了?”江樱端了一碗汤走进来,“昨日您喝了不少酒,今日肯定不舒服吧,我准备了些爽口的汤,夫人趁热喝两口吧。”
“多谢了。”柳梅殊有些赧然,昨日不仅仅跳了踢踏舞,竟然还喝了那么多酒。喝到最后,她的意识已经消散了,喝酒之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概不知。
柳梅殊将那汤喝尽,只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让江樱帮忙梳了头。
这个头发,实在有些难弄。柳梅殊曾经尝试着自己挽些发髻,但都以失败告终,香雪还为此嘲笑过她。
“好了,夫人,已经午时了,三哥怕是要回来了,咱们去吃些饭便去议事厅吧。大哥说有要事相商。”江樱说道。
柳梅殊拍了拍头,原来她这一觉已经睡到了中午。
难怪觉得睡了好长好长时间,她伸了伸懒腰,装扮好了一切,跟着江樱出去。
“哐啷……”
“王爷息怒。”
跪在地上的四个黑衣人打了一个冷颤,“王爷,请息怒。”
“息怒?”司徒墨狠狠地拍着面前的桌子,看着摔碎了一地的瓷器,冷冷地说道,“一天一夜了,还是没有王妃的消息,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王爷……”
领头的黑衣人俯下身子,恭敬地说道,“属下已经将城门口都封闭了起来,只要王妃娘娘还在镜城之中,属下一定会找到娘娘。”
“下去。”司徒墨皱着眉头,狠狠地坐在椅子上。
一天一夜了。
柳梅殊失踪将近一天一夜了。
早知道她会失踪,他应该义无反顾地将她带在身边。
皇帝如何?
宇文西城又如何?
若是早知道她会消失不见,即便是他将皇帝和宇文西城晾在琉璃阁他也在所不惜。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司徒墨冰冷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他狠狠地攥着拳头。他,真的不应该就这么放任她离去,那个侍卫虽然有功夫,但是……
但是,若是柳梅殊执意要走呢?
司徒墨深深呼吸了一口,一个大胆的预测涌上心头。
那个男人,那个名字叫做蔚彦初的男人。
柳梅殊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跟那个叫蔚彦初的男人双宿双飞?
她,会不会真的就此抛弃他,而选择了那个男人?
“不!”司徒墨站起来,冰冷的杀气弥漫在周围,像是千年寒冰一般,所到之处全部都被冻结。
“柳梅殊,若是你真的与那个男人远走高飞,那么,即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追回来。即便是拼上我的所有,也在所不惜……”
“柳梅殊,你若是不回来,那么……我会将所有你关心的人千刀万剐。”
“柳梅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司徒墨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冰冷地开口问道,“是谁?”
“是奴才常安。”常安停顿了一下,“北苑敬华轩的林姑娘求见。”
“林姑娘?”司徒墨一愣。
“林婉柔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林婉柔温柔娇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声音带着温暖和少女特有的活力。
司徒墨又是一愣,寒冰一般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吧。”
林婉柔依然穿着鹅黄色的外套,披着雪白兔毛的大氅,小脸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而变得通红通红的。
“婉柔参见王爷。”
林婉柔见到司徒墨,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平身吧。”司徒墨难得没有发脾气,“你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王爷。”林婉柔泫然欲泣,拿着手绢擦了擦眼泪,“昨日婉柔来挽月阁看望王妃娘娘,伺候王妃娘娘的玲珑姑娘说王妃娘娘还没回来。婉柔便只能等到今天早上再来,却被告知,王妃娘娘今天也没回来。”
林婉柔一边哭泣一边说道,“婉柔觉得此事非比寻常,耐心等待了半天,王妃娘娘却还是没回来。得知王爷在此,婉柔便想王爷或许知道王妃娘娘的下落。”
“恩?”司徒墨冷冷地问道。
“王爷。”林婉柔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说道,“请王爷救救王妃娘娘,请王爷救救王妃娘娘。那日婉柔与王妃娘娘去北苑的湖边赏花,明明是有人在背后趁着婉柔不注意推了婉柔一把,婉柔才不小心将娘娘推下湖里。”
“什么!”司徒墨大惊,若不是林婉柔说起,他根本不知道柳梅殊为何好端端地会掉到北苑的湖里。
北苑的湖里并不深,除了柳梅殊所在的地方。
“那日,婉柔请了王妃娘娘去看荷花。王妃娘娘走在前面,婉柔走在后面。可是婉柔的膝盖不知道被谁狠狠地打了一下,这才失手将王妃娘娘推下去。王妃娘娘一直闭门不见婉柔,婉柔心中惶恐,如今又得到王妃娘娘失踪的消息,婉柔真的……真的……”
林婉柔这样说完,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说有人想要暗中加害王妃?”司徒墨挑了挑眉毛,用千年寒冰一般的口气询问道。
“是,是的。”林婉柔抬起眼睛,看着司徒墨英俊的脸颊,脸色微红,慌忙低下头。
“你抬起头来。”司徒墨第一次仔细观看林婉柔的面貌,刚才乍一看,竟被吓了一大跳。这个面貌,实在太像了……
“是……是。”林婉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楚楚可怜,白皙的皮肤,会说话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司徒墨。
“怎么会?”司徒墨微微愣神,抬起林婉柔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婉柔?你叫婉柔是吗?”
司徒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痛苦而怀念的表情。
“是,贱妾正是婉柔。”林婉柔跪在地上,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司徒墨,“家父家母想贱妾能出落成温婉柔和的女子,这才帮贱妾取了婉柔的名字。”
“温婉柔和吗?”司徒墨眯着眼睛,看着林婉柔与柳梅殊酷似的脸颊,除了那双眼睛和额角上的梅花印记之外,这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柳梅殊永远都是如同梅花一般淡然冷冽。
而眼前这个名叫林婉柔的女子,却如同春风一般,令接近的人忍不住感受到温暖。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和印象中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林婉柔的声音,也像极了那个人温和慈祥。
何况,这个名字,这个婉柔的名字。
宇文婉柔,这个名字,一直是他心底的痛楚。
似乎,遥远的印象里,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温婉柔和,也是这样的纯净无邪。
看着林婉柔的楚楚可怜的表情,他的心不由得一软。
那个久违的声音再次浮现在心头,他觉得心头一痛,不自主的,将林婉柔扶起来。
“婉柔。”他伸出手握住林婉柔的手,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眸子,忍不住问道,“为何自称贱妾?在本王面前,只有姨娘才能自称贱妾。你年轻不懂事,别学些差了辈分的称呼。”
“王爷。”林婉柔羞红了脸,低下头,羞赧地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老太妃已经做主将婉柔指给王爷做妾了。王妃娘娘也是同意的了。”
“恩?”司徒墨眉头微皱,他从来没听柳梅殊说过要为他纳妾一事。
“王妃娘娘还没告诉王爷吗?”林婉柔无邪的双眼看着司徒墨,“也难怪。都是婉柔的错。若不是婉柔,王妃娘娘不会掉进湖里。王妃娘娘也不会失踪……”
她说着,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
看着林婉柔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印象中那个温婉的,柔和的影子与她渐渐地重合在一起,司徒墨的心里微微一动,抓住林婉柔的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
“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司徒墨说道。
“不,不,这是婉柔的错。”林婉柔哭得更加凶猛了,“原本老太妃说三日后让婉柔嫁到王府中的。若不是婉柔,王妃娘娘也不会失踪,婉柔也是没办法的,父母之命,老太妃钦点,婉柔也是没办法的啊……”
“别哭了。”司徒墨皱着眉头,对付哭的女人,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察觉到司徒墨的不快,林婉柔停止了哭泣声,一双大眼睛盯着司徒墨。
司徒墨心一软,印象中那个人的脸颊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楚楚可怜的眼睛,明明在笑,却像哭一样的表情。
那个深深刻入心底的表情。
再次回忆的时候,只剩下刻骨铭心的痛。
“既然老太妃发话了,那等王妃娘娘回来之后便办了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略微皱了皱眉头。
纳妾。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大户人家里,谁没有个三妻四妾。何况他是安阳王。
他现在有一个正妻,两个侧妃,四个姨娘。在贵族里面,他算是比较清心寡欲的。
多一个小妾,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
何况,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名字,就连长相也与那个人相似。
只是,柳梅殊会介意吗?
应该会介意的吧。
但是,以她那冷然的性子,似乎根本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何况,她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了。
想到这里,司徒墨抚摸了一下林婉柔的脸,林婉柔的脸颊霎时变得通红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