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柳梅殊一愣。
“十两银子。”司徒空空瞪大眼睛,“你不是想反悔吧?”
柳梅殊一愣,随后满脸黑线,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三爷,这是您卖身的钱,请拿好。”
司徒空空脸上一囧,想起他为柳梅殊做的事,脸一红,悻悻地接过那银票塞到怀里,嘴里嘟囔着,“不要白不要,温柔乡里的美人们可是在等着三爷我呢。”
“三爷去也……”
只是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吹过,司徒空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城和秦木白并没有和柳梅殊打招呼,毕竟这是王府大院,他们两个男人没有司徒空空那样出神入化的轻功,若是被王府的侍卫发现私闯王府,那也是一桩麻烦事。
“王妃娘娘,已经抓到了。”江樱有些兴奋,她有些激动地看着柳梅殊,“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睡觉。”柳梅殊打了个哈欠,轻轻地笑道,“将这个人结结实实地绑在柴房里,派几个人守着,你们累了一晚上,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姜汤,喝了姜汤之后便各自回去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来我这里支取十两银子。”“是。”那些小厮们高兴地答应着。
柳梅殊感觉到有些累,她打发小厮们将那黑影老老实实地绑住之后扔到柴房里,便带着江樱回到挽月阁里。
“王妃娘娘,明天樱儿该做些什么?”江樱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柳梅殊,神情很是雀跃。
“明天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说吧。”柳梅殊打了一个哈欠,歪着头看向江樱,“从刚开始你便兴奋,在兴奋什么?”
“斗争啊。”江樱激动地抓住柳梅殊的手,“看戏文上,大户人家总是出一些斗争,原本以为只是戏文上的故事,却不想竟真实发生了。”
“戏文?”柳梅殊微皱着眉头,问道,“竟然还有这种戏文?我怎么没看过?”
“王妃娘娘竟然没看过吗?”江樱瞪大眼睛,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点点头笑道,“也难怪,王妃娘娘成天生活在这深宅大院里,怎么可能听到勾栏里的戏文呢。”
“勾栏里的戏文,最出名的便是《天仙配》。樱儿当时看那戏的时候,感动得一塌糊涂。还有《白蛇传》、《梁祝》……”
“你说什么?”听到江樱的话,柳梅殊突然惊叫起来,“你在说《天仙配》可是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
“原来王妃娘娘去看过那戏,难怪呢。”江樱笑嘻嘻地说道。
《天仙配》、《梁祝》、《白蛇传》……
这分明是现代的戏,怎么可能流传到了古代呢?
还是一个架空的朝代。
柳梅殊激动地拉着江樱的手,“樱儿,除了这几部戏之外,还有什么戏?”
江樱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些我不喜欢的,像《窦娥冤》、《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等等,好多好多戏呢。”
“对了,王妃娘娘若是想看,一定要去看一下《三打白骨精》,那出戏还在皇上皇后面前演过呢。还有什么《不倒翁》,什么《葫芦娃》,什么《聪明的一休》,都好看的不得了。王妃娘娘有时间了一定要去看一看。”
江樱说到这里,突然捂住嘴唱了起来,“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当当咚咚当当,葫芦娃,叮当当咚咚当当,本领大……”
“这首曲子很奇怪,但是很好听,当年在镜城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呢。”江樱说着,在纸上画出葫芦娃的模样,惟妙惟肖的。
柳梅殊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纸上的葫芦娃,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七个葫芦娃吗?一个力大无穷,一个会隐身,一个会喷火,一个会喷水……”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原来王妃娘娘看过呢。”江樱笑着,在纸上勾勒着,“当年玉观音的名号可是响彻大江南北。那戏文就连先皇都震惊了。尤其是那葫芦娃,据说演出的时候能达到万人空巷呢。”
“是吗?”柳梅殊颤抖着双手拿起江樱画着葫芦娃的纸,抑制不住内心中的激动。那种感觉像是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她实在没想到,在这孤独的时空里,竟然还有一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
原来,她并不寂寞,她并不是一个人。
“樱儿,快些告诉我,这个玉观音现在在何方?”柳梅殊抓住江樱的手问道。
“王妃娘娘?”江樱皱着眉头,不理解柳梅殊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娘娘没听过吗?当年那件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呢。一直到现在,蔚贵妃和先皇的故事还在流传着,并且被后人改编成了戏文。”
“什么?”柳梅殊微微一愣,蔚贵妃,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号?
“看来王妃娘娘真的没听过呢。这玉观音便是蔚贵妃的化名,蔚贵妃原本是个有点呆傻的村姑,被迫嫁给一个傻子。蔚贵妃在结婚前夕不小心栽倒了河里,被人打捞上了之后,人变得清醒了。”
“是这样。”柳梅殊眼睛一亮,想必,那个蔚贵妃便是这个时候穿越来的吧。只不过,她的运气也着实差了点,竟然穿越到了一个傻村姑身上。
“蔚贵妃清醒了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用了些手段将那亲事给退了。她白日里随着父母下地干活,时不时去偷听一下私塾,这一年下来竟然学着写了不少字。等到第二年,这蔚贵妃便不再下地干活,而是在家写戏文。”
“写戏文?”柳梅殊挑了挑眉毛。
“不错,蔚贵妃用了玉观音的名字写了《白蛇传》,当时便惊动了镜城中最有名的说话先生。说话先生将这部戏推荐给当时最有名的戏班。那戏班演了《白蛇传》之后,万人空巷,玉观音这个名字也一举成名。”
江樱拖着下巴,淡淡地说道,“后来,蔚贵妃邂逅了皇上,不,是先皇。与先皇一见钟情,最后被封为贵妃接入宫中,并生下了一个皇子。”
“她进了宫?”柳梅殊微微有些失望,这个穿越前辈的经历比她要丰富的多,最后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像她那样优秀的女子,身边定然不缺少男子吧。选择皇帝,就等于选择了无情。
自古帝王多无情啊。
“是啊。”江樱拖着下巴,“当时先皇与蔚贵妃情投意合,蔚贵妃进宫之后极为得宠,后宫佳丽三千,全然不及蔚贵妃。蔚贵妃冠宠后宫三年之后,先皇又招了一个美人进宫,那美人进宫之后逐渐取代了蔚贵妃的位置。”
“果然。”柳梅殊凄惨一笑,不由得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穿越前辈捏了一把汗,“后来呢?”她问道。
“后来,蔚贵妃生下一个皇子之后大病一场。先皇想要补偿蔚贵妃,便将那皇子立为太子。但是,从那之后蔚贵妃的身子一直很虚弱。等到太子十五岁的时候,蔚贵妃突然暴毙身亡,太子也不知所踪。”
“暴毙身亡!”柳梅殊惊叫一声,站起来,来回踱步,“是暴毙身亡了吗?”
“应该是吧。”江樱皱着眉头,“据说,蔚贵妃暴毙的那日,她所居住的宫殿里着了一场大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等到大火熄灭之后,太子已经失踪了。”
“已经死了吗?”柳梅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激动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果然,如她预料,进入后宫,那个穿越的前辈,最终没有善终。
看过了太多的穿越小说,那些形形色色的小说里,不乏蔚贵妃的命运。一入宫门深似海,帝王,自古便是最无情的人。
蔚姑娘,是不是也曾有过一丝后悔?
穿越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太多的不舍?她,是不是也如她那般,千百回流转,却终究在时间的漩涡中沉沦?
柳梅殊痴痴地站在窗边,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光,那星光灿烂下,八个大红的灯笼在风中飘摇着。那上面大红的喜字张扬着,像是在讽刺着谁的执着。
入夜寒,寒入骨。
冷风拂过,痛彻心扉。
柳梅殊缩了缩肩膀,拉紧身上的披风。
“娘娘,天气凉了,还是早些睡吧。”江樱在身后说道。
“恩。”柳梅殊敛了眼睛,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
嘴角浮起一个绝望的冷笑。
温柔乡,英雄冢。
烛影摇红,伊人娇羞,那个男子,是不是正在芙蓉帐里,享受着美人恩?
是不是,他正在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心在隐隐的疼,像是被人划开了一刀子,在生生地流着血。
痛彻心扉,绝望的冰冷从头到脚。
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是错的。
原本以为能够淡然面对那个男人,却在潜移默化中,甚至在肆虐的欢爱中,她的身心早已经沦陷。
沉沦,不过一夜时间。
想来,或许,多年前的蔚姑娘,也是这样的无可奈何吧。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天寒夜凉,不过梦一场,最断人肠。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冬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柳梅殊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清晨第一缕阳光正透过窗棂照耀到宣纸上,江樱早在旁边了画了一个人,仔细看去,正是柳梅殊的模样。
“好好的美人,为何题上这么哀愁的诗句?”江樱有些抱怨。
柳梅殊轻轻一笑,摸索着画上的自己,凄然一笑,她学了这么久这个世上的字,终于能够完整地写下一首小词了。
“突然想起了这首词,便写了上去。”
“好了,这画我可要装裱好了放在屋子里,整天看上几遍,心情也就变好了呢。”柳梅殊笑着,请江樱为她挽了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