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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赤羽国与西商的战事,断断续续很多年,父王恨西商的皇室,也恨西商的将领。如今又多了地处北边的轩夏,两国之间的相互滋扰,从未停过。

据说,轩夏汗王萧逸天逼得西商愿意和解,两国结成了同盟,一起向我赤羽发兵,看来这场硬仗,是躲不过了。我身为一国王储,父王要我亲掌兵权,镇守冀城,抵御外敌,恰恰在这个时候,我结识了尉迟彦。

江南尉迟家,赫赫有名的商贾,没想到,眼前风度翩翩的白面公子,竟然是当年的镇边大将军的后人。父王痛恨尉迟家,痛恨那支长枪,如今,尉迟家却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们的人。

从尉迟彦口中,我得知了尉迟家隐姓埋名的原因,既然他手里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与他结盟,对赤羽是极有利处的。尉迟彦说家中发生变数时,前朝嘉宁公主失踪了,我知道,只有找到她,尉迟彦才会全心帮赤羽对敌。苍天有眼,探子居然在轩夏发现了嘉宁公主,看来是我赤羽命不该绝。

那夜,太子府中,我一眼望见桌子后面那一身素白的女子,纯净如雪,一张绝色的脸,让我怔怔的愣住了。尉迟彦避讳说起她的身份,只说是他妹妹,我自然知道里面的玄机,也就顺水推舟了。那时,我知道她叫尉迟馥雪。

那天席间见她脸色不好,御医看过之后,说是感染风寒,我顿时放心不少,心里却时刻提醒自己,大战当前,不可分心。雪后,我去找尉迟彦,没想到正好遇到馥雪伫立雪中,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沦陷了。

尉迟彦说过,馥雪犹擅古琴,所以,我派人取来王宫里珍藏的那把古琴,为此,父王甚是不悦,几番提醒我,轩夏和西商联手压境,国事为重。父王知道馥雪的身份,对于和尉迟家联手的事并无反对,但是对馥雪,却是只字不提。看见馥雪抚琴的样子,我忽然想到,如果此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多好.......

尉迟彦似乎对萧逸天有很大的仇恨,我不知原因,也不去问,可是,这无疑是对赤羽有利的,他早日除了萧逸天,赤羽便早一天安宁。这个萧逸天,不仅善战,而且治军极严,大军压城这么久,居然看不出一点异动,没想到,他居然转战襄城和陇城,这的确不是用兵的常理,可惜那两处防守薄弱,朝中大臣又不和,赤羽就这样节节败退。

内忧外患之时,我每每看见馥雪的笑,心里就开阔不少,我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肩上的责任,于是我下定决心,一定不让她再被仇恨烦扰,长久以来,这样的想法一直在我心里,这一天,我终于说出了口:“馥雪,不管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不想再看你郁郁不乐愁眉不展,我知道,你不是心怀仇恨之人,但国仇家恨,的确不容不报,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能快乐.........”

我清楚的看到她眼里闪过一抹惊愕,随后便是躲闪,我猜她心里有太多的负担,所以才不愿面对。毕竟,我是赤羽太子,而她是西商公主,我们之间,的确隔着千山万水。父王和尉迟彦,分明清楚我心里的想法,却都是淡然处之,我知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这件事,一定要说出来。

父王的晚宴,我特意提起此事,没想到父王一脸冷漠,尉迟彦更是一口拒绝,加上馥雪躲闪的眼神,我忽然知道,原来我离她,还有很远..........

终于,经过几番明里暗里的争辩,父王忍不住了。我猜到他要做什么,父王想做的事,他会想尽任何办法达到目的,我没想到,我对馥雪的爱,竟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若不是我现身阻挡,只怕父王的杀手,早已带着馥雪的人头去请功了,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她,我要她成为我的女人,我要让父王知道,我会用一切办法来保护她..........当我环住她,拥她在怀里的时候,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喝斥,我的心,居然也在滴血,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

当我从一阵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身在我的太子府了,是尉迟府上的金宏发现我,把我送回来的,同时,我也知道一个让我无地自容消息,馥雪失踪了!我只记得我当时颈后一疼,看来是别人袭击了,首先我想到是父王,因为他反对我助馥雪复国。可是我搜遍了整个行宫,都不见任何有关馥雪的痕迹,只是,我发现父王的身边的精锐杀手不见了。

我单膝跪在父王面前,说:“父王,孩儿对馥雪一片真心,请父王成全。”我自幼从未求过父王任何事情,这一次,我终于开口了。

“慕儿,你这是向我要人啊?”父王的语气格外的冰冷。

“请父王成全。”我低着头,但是语气坚定。

“慕儿,大敌当前,你身为一国太子,该知道轻重!”父王大声喝道。

想到馥雪此刻不知在哪里,我心里已经容不得任何事情,于是跟着说道:“父王,怎么不见你身边的御前杀手?”

父王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说:“御前杀手是出去打探敌情了,难道你认为我身为一国君王会为一个女子动用御前杀手吗?”

我终于无言以对了,父王说的对,我的确不能无凭无据的咬定是父王做的。四五天之后,我收到消息,五名杀手死在轩夏,原来他们是去探听萧逸天了,我心里一块石头也放下了。没想到,萧逸天以极快的速度攻打冀城,原以为西商撤军是赤羽翻身的机会,原来不过是萧逸天的空城计而已!

那天,父王亲自出战,在冀城城外百里,萧逸天一把长剑与父王对峙。

“公孙洪禄,没想到你如此卑鄙。”萧逸天眼里射出一缕寒光。

“哈哈,我征战一世,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看鞭!”父王说着,一鞭挥过去,依旧可见当年的英勇。

“我原想留你条狗命,想不到你却对个弱女子暗下杀手!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萧逸天轻蔑的话,直直钉入我心里,他口里说的人,一定就是馥雪!原来,真的是父王!我日后要怎么面对馥雪!两个回合下来,萧逸天的剑,便穿过了父王的胸膛,那一刻,注定赤羽败了!

三天后木达攻下冀城,没办法,我只有听金宏的建议,退到西商尉迟彦那里。见到尉迟彦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在冀城发生的一切,我不愿被此事压着一生一世也抬不起头,纵然他们兄妹恨我怨我,哪怕是杀了我,我也要说出来.........尉迟彦轻叹一声道:“公孙兄,算了,馥雪深明大义她不会怪你。如今,我只想馥雪能平安回来。”他说的,也是我想的。如今,赤羽亡国了,复国固然重要,可是,我答应馥雪的事,一定要完成,我决定先助馥雪复仇。

馥雪回来看见我第一句话居然叫我“公孙公子”,我看见她如水的双眸里,满是对我的忌讳和回避,我心痛,却也无奈。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要为我一时的幼稚复仇的代价,就是今生我都不会得到馥雪的爱。

皇城里馥雪遇袭,当那个御前杀手在她面前露出火焰纹身的时候,我知道,真相终于大白了,我已经对她满是愧疚,所以不愿再隐瞒,当我说出真相的时候,心里如释重负,馥雪幽幽说道:“公孙大哥,都过去了,世事难料,不是你我的错。”

她是不再怨我了,可是她说的对,不是我们的错,我是赤羽太子,而她是嘉宁公主,这的确不是我们的错。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生在赤羽王室,不做太子,只是个平常男子,也许,这样就可以守住馥雪一生。

当赵贵劫持馥雪站在城楼上,我透过尉迟彦眼里的焦急和慌乱,隐约读懂了他的心事,可馥雪看着城下萧逸天的眼神,分明是不舍和决绝,却没有半点恨意。我第一次开始猜测馥雪的心........

我收到消息说邱晋全带着一个白衣女子去了城外乱石岗,我料定那一定是馥雪,如今尉迟彦重伤,我是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即便是拼尽性命,我也不愿她受到一点伤害。击退邱晋全,我一把拉过她,急急的问:“馥雪,你没事吧?”

她先是惊讶的看看我,也许是没想到我会出现,接着匆匆的说:“公孙大哥,我没事。”然后一脸焦急的跑向受伤的萧逸天。我顿时懂了那天城楼上她眼里的含义,我懂了,原来,她的心,一直在那里。

邱晋全策马而去,他劫持馥雪,伤了尉迟彦,哪一点我都不能放过他,于是我转身对馥雪说:“馥雪,珍重。”我想,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同她说话,此后,她只是我心里的记忆了.......马儿跑出去很远,我隐隐听到她的喊声:“公孙大哥,你小心........”我安然一笑,值得了,她终究是惦记我的。

随尉迟彦回到江南,看着他的伤一点点好起来,我踏实许多,这么久以来,我们从相互猜疑的结盟,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这份情意是我失去国土,换来的唯一的回报。

这天,木达来找我,交给我一封信,展开一看,居然是萧逸天。他有意让我镇守江南以南的城池。我确是没想到,毕竟我是赤羽储君,他难道不怕我反戈?!木达见我一脸犹疑,说道:“汗王说,公子乃一代将才,仁心仁德,所谓天下,不过是百姓。再者,公子对汗王和小姐有救命之恩,汗王说,南国之地,交由公子,他最为安心。”

我思量一番,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于是对木达说:“请回汗王,公孙慕从命!”

木达点点头说道:“公子,汗王要属下转告公子,小姐曾说,她视尉迟彦为兄长,视公子为知交。”

我为馥雪所做的,她终究是感知了,此生她视我为知交,我已然无憾了。我淡然一笑,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