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周云身体里有三大毒素,金蚕蛊、孔雀红、毒龙胆。其中以金蚕蛊最毒,幻化为千万毒虫,咬啮周云的身体;毒龙胆次之,但是会腐蚀周云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而毒性最微末的孔雀红,却也不是等闲,它能将周云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凝固。这三味毒,哪怕只有其一,都足以致命。
然而周云体内汇聚此三种毒素,身体遭到折磨的同时,三种毒也开始了相互的排斥与攻击。
周云虽然神志浑噩,但这三种锥心痛意,却使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亡,曾经这个令他畏惧的词语,现在仿佛还变成了一种奢求。
“年轻人,你快醒醒。”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飘入耳畔,周云艰难地睁开两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身边站着一个青袍人。
“年轻人,你要是昏过去的话,可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云魂魄支离,喃喃地道:“我...只想死...”
青袍人叹息摇头,说道:“年轻人,你怎么如此不靠谱,你就这么和我一样撒手人寰,玲儿怎么办?”
周云浑身几乎痛得麻木,低声说道:“对、对不起...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来世...我定不辜负你女儿...”
青袍人冷笑道:“不必,你这一死,还有萧白。”
“萧师兄的为人...很好...”
青袍人暗自皱起了眉,本想以激将法激发周云坚持下去的勇气,然而周云却如此回答。他只好说道:“你如果能度过此劫,我再传你一招剑法。”
“谢谢前辈好意...我只怕...是...扛不住了...”
青袍人续道:“此招名为一剑凌云易水寒。你看好了!”只见他指凝剑气,默念口诀,只见剑芒闪掣,顷刻间连出十剑,快得委实不可思议。
周云神志不清,隐约感觉到剑气擦过自己的身体,根本看不清剑法的路数。
青袍人鬓发被剑气震得飘了起来,沉声说道:“此招可以弥补你出手慢的缺陷,一招毙敌,不留生机。”
周云没有说话。
“年轻人,你有梦想吗?”
周云喃喃答道:“曾经有过...”
“哦,说来我听听。”
“我初次到来的时候,想着要名震天下...修炼成仙...江山美人...皆在我手...”
青袍人莞尔一笑,道:“那可不容易实现。”
周云缓缓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的...”
青袍人显得有些诧异,问道:“哦,为何?”
“因为...我...我就是我...”
青袍人微微笑道:“这个理由在旁人听来,有些牵强啊。那你这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头吧?”
周云道:“是的...这一次,最是难熬...前辈,您能不说话了吗...”
青袍人温言道:“我不说话,怕你就直接没了啊。”
“你...你是周玲儿的父亲...那你能做主...将周玲儿许配给我吗?...”
青袍人点头道:“当然可以,过段时间我就给她托梦。”
“那...谢谢了...”周云说起这句话来,只觉得轻松了一点点,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幻觉,“我好像感觉好一些了...”
青袍人十分欣慰,叹道:“看来这就是爱的力量啊。”
周云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说道:“前辈,你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信这种话啊?”
青袍人微一愕然,道:“难道你不信么?”
周云摇了摇头。
青袍人失笑道:“看来你比我年轻之时要成熟不少啊。”
周云不禁笑出声来,这时,他忽然能坐起身来了,讶道:“啊,我身上一点也不痛了!”
“很好,看来以毒攻毒的药房奏效了!”青袍人的神情也为之一振,“来,趁还有点时间,把这招剑法学会。”
青袍人指凝剑气,吟道:“一剑凌云易水寒。”顿时剑气扑朔,有如骤风一般,恍惚间,周云眼前一花,青袍人已经连出十几剑。
周云叹道:“前辈,这个太快了,我看不清。”
“那就再看一遍。”青袍人再度使出这一招,周云依旧看不清。
“再看。”
“再看。”
“再看。”
......
周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刹那间闪耀的剑光,已有千次,这才看清楚一点皮毛,他心里大为惊讶:“究竟怎么样才能把剑使得如此之快?”
渐渐地,周云有所领悟,原来这连续的十剑,都只是点到为止,出招不过三尺距离,收招不过二尺七寸,根本就不作滞留。这其中的奥妙,着实高明。
周云整整看了一万次,这才开口说道:“我...好像懂了...”
青袍人收回剑诀,道:“你来试试。”
周云练了十几次,仍不得要领,但他已有了先前学剑的经验,毫不气馁,接连练习了百遍千遍,甚至万遍。
终于,周云完整的使出了这一招剑法,然而不及青袍人那般迅稳。
“学会了就好,这一招你以后用的时候,慢慢再领悟吧。时间不早,你也该醒了。”
话音落定,周围的时空变得虚幻不明,周云迟疑之中,忽然睁开了眼。
一抹光亮映入眼里,周云不禁转过头避开。
这时,倒在周云床榻旁的韩秋水醒了过来,喜道:“啊,醒了!你醒了!”
周云在梦中练了很久很久的剑,心里早就没有了什么波澜情绪,他淡淡地道:“别激动...别激动...”
韩秋水大喜过望,说道:“我能不激动吗,你要是就这么去了,我怎么向周玲儿交代啊。”
周云问道:“她...她知道么?”
韩秋水摇头道:“这里是她师父的居所,周玲儿没有回来,应该不知道。”
“来,扶我起来。”
韩秋水扶着周云起身,他道:“我们去见寒仙子吧,是她指点我们的药方。”
二人缓缓离开阁楼,还未去到水上的殿堂,韩秋水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湖水,道:“你看。”
周云凝目望去,只见水波粼粼,折射着光芒,隐隐约约,一抹白衣人影卓立水面之上,幽兰惠带,风姿夺世。
“寒仙子!”韩秋水朗声叫道,“我的师弟已经没事了,多谢你的救命恩情!”
这时,白衣掠过,几个起落,站在回廊之上。寒仙子星眸回斜,玉手捏过周云的手腕,指尖摁在经脉处。
过了片刻,寒仙子螓首道:“毒素却是解了...不过你体内仍有毒龙胆的余毒,去药房拿一些解毒丹吧。”
二人谢过寒仙子,转身去往药房。走出几步,寒仙子忽道:“留步。”
韩秋水一怔,问道:“寒仙子还有什么见教吗?”
寒仙子淡淡看着周云,道:“你左耳边的红痣,是以前就有的吗?”
周云一怔,不禁伸手摸了一下,奇道:“我这里有颗红痣吗?”
韩秋水凑上来看了看,真的看到了一颗红痣,他点头道:“嗯,真的有。”
周云摇头道:“那我不清楚,以前没有的啊。”
寒仙子脸色稍显凝重,续道:“你过来。”
周云依言走了过去。
寒仙子令周云转过身,背对着她,随后轻轻拨开周云颈部的头发,只见他督脉的风府穴上,也出现了一颗红痣。
“三天后,你再来见我。”
周云听到寒仙子说出这么一句十分莫名的话,他也不敢质疑什么,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