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上课?”
“怎么?老三,你个学渣还迫不及待了?”
“熊孩子没大没小的,叫三哥。我是怕耽搁的课程回头都补上,假期顺延。”
嘎吱一声,宿舍的门打开了。
“在外边就听见你们说话,不过你算是说对了,暂时是开不了课了。”
回来的是我们宿舍的老大,叫做张坤,是个本地人。在本地生活了二十多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哪个胡同哥当年没有尿过?”
刚刚说话的是我们宿舍的老三王扬和老四魏桓。俩人也算有缘,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过老三比老四早了那么几个小时,所以没少摆出一副欠揍的模样在老四面前瞎嘚瑟。
我呢,在宿舍里排…呃,行二。
“怎么了?这都停课一个星期了,学校门口那棺材也摆了一个星期了,领导还没有处理好呢?”
“不是,棺材今天一早她家里人就给拉走了。”老大拉过椅子坐下说道:“咱学校又死了个人。”
“说起来这个人哥儿几个都还认识,就是那天早上咱在食堂里遇到的那个老教授。”张坤说道。
“就是非拉着二哥算命,说他命轻恐遭横祸的那个?”老四魏桓问道。
“对。”
“我的天,咱学校最近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你说是不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老三道。
“瞧你胆小的。”老四嗤笑道:“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要相信科学,科学才是力量。同志,你这样搞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老四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他俩基本上逮住就掐。
“滚蛋。”
“你还别说,有些东西你现在还真是没有办法解释。”张坤说道:“我给你们讲个事吧,就早年前的真事。我爷爷的叔、依辈我得叫太爷,就我太爷去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之前我先跟你们讲一下。在我们这边老人去世有很多规矩,从老人生命垂危之时,子女等直系亲属都得守护在其身边,听取遗言,直到亲人去世,这是为老人送终。然后老人咽气之后要入殓,入殓前要为老人擦身、整容,换上寿衣之后用黄表纸掩面入殓。入殓之后一般不会马上下葬,因为要择吉时吉地安葬老人,因此就要停柩在家,这叫搁棺。搁棺的时候老人家里的人要轮流昼夜守在老人棺前,这就是守灵。一直到出殡,有很多的这些规矩。而在我们这边这一切一般都是请的专门走阴过阳先生过来主持,先生在择吉之后,搁棺的这一段时间会为老人做法事为老人超度。”
张坤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道:“在搁棺期间我们这里有一个仪式,叫做魂轿,用高粱秆和纸扎的那种,也叫做纸轿。先生会根据老人生辰和咽气时间推算老人去世时候大拇指掐的指关节位置,然后在特定的时间在老人去世时掐的那个关节上绑上一根线,在老人去世时的屋子里要摆上桌子和两把椅子,桌上有吃的、有筷子、有三杯满而不溢的酒,并撒了一大片沙子。院子里不能留人包括狗、鸡。然后由老人家属在老人灵前的阴阳盆里点上一炷香,家属牵着系在老人手上的线边走边喊该走了,该上轿了之类的。这叫扶香上轿,据说在老人魂魄上轿之后香灰会燃而不落,很是神异。之后就要将魂轿烧掉,送老人的魂魄去阴间报道。而在烧魂轿的时候一般都会跟着烧一些包好的纸钱,上边写着某某某收,这个叫做魂资。据先生说魂轿烧过之后阴间会有专门的力夫过来抬魂轿,接老人的魂魄入冥,一般这些魂资就是酬谢力夫的。而有一些家里老人已经去世的亲友在这个时候也会包上一些魂资,烧过之后带给已故的老人。”
“据家里的长辈说,当时在烧魂轿送我太爷魂魄去阴间的时候我有个远房的长辈,平时也是属于那种胆大不怕事,不信邪的那种人。他看别人在给家里的已故的老人包魂资,他就说他不信那个邪,自己给自己包了几捆,上边写好自己的名字,某某某收。包的整整齐齐的,在烧魂轿的时候也一起跟着烧了。当时先生脸色很不好看,责怪他轻慢鬼神对阴魂不敬。我那个远房的长辈也是那种人越说他越有劲的那种人,半开玩笑的说谁知道那天就不在了,不行就寄点过去存着,万一以后后人不孝不记得给他烧纸钱,他去了阴间也省的缺钱花。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过去了。然而在我太爷下葬后没有几天,他家里人就感觉不对劲,平日里老爷子都是最早起来的,那天一直到中午饭点了也没有看到老爷子起床。他儿子就推门进去叫他起来吃饭,这一进屋他儿子当时就傻了,只见那老爷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咽气了,身体都僵了。听老一辈的人说我那个远房长辈身体一直挺好,没病没灾的,去世之前什么征兆都没有,就好像在正常的睡觉突然就咽气了一样。后来家里人也没辙,也就请了先生过来操办丧事,先生见了就说这是老人自己给自己寄的纸钱,阴差在阴间找不到这个人叫了他的魂去接收去了……”
老大张坤讲的绘声绘色,讲完之后屋里静了有一会。老三老四怔怔出神,过了半晌老四魏桓打了个冷颤,还嘴硬的说道:“别扯了,说的跟真事一样。”
“真的,我骗你干啥?这事当时在我们当地都传疯了。”
…………
后来老大他们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印象了,我只是想起来那个老教授。或者说那个老神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一身的灰色的中山装,国字脸看起来很严肃,看起来像个古板的老教授,所以老大他们才这么叫他……
我遇到老教授那天是我出院的第二天,而我出院则是因为我们学校死人了。而我是第一目击者……
我有晨练的习惯,强度不算大。只是习惯每天早上起来跑两圈……
我们学校里有个人工湖,湖边中心有个小凉亭,在湖东侧有座竹桥架过去,桥下种着睡莲,湖周散着种的有一圈芦苇。我早上一般都围着这个湖跑,空气比较清新……
那天早上我跑完步习惯性的在湖中心的凉亭上休息一会,双臂打开做做扩胸训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而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旁边的芦苇不知道因为什么塌下去了一块,隐隐的睡莲上边好像有衣服飘在上边。
当时没有脑袋里并没有什么想法,看到了,走过去。就是这个样子……
湖边的泥土松软湿润,我半蹲下身子蹑步向前,一只手拽在湖边的小树上,一只手努力伸过去拨开芦苇丛……
蓦然,我的脑袋仿佛一片嗡鸣!!!
我忘不了……
拨开芦苇丛,在湖面漂浮的睡莲之间我看到一具尸体,尸体脸色苍白浮肿,双眼不知是因为水下暗浪的冲刷或者是她本就不愿意才没有闭上。瞳孔放大散乱没有焦点,像是看着天,更像是紧紧的盯着我,神色木然……
我的心脏一阵紧缩,恍惚间好像好像漏跳了几拍!
我回头想要跑,一使劲脚下的松软的泥土猛地塌了下去,细小的树枝根本承受不了我的重量。
我在水中呛了几口水,慌乱中挣扎着在水中站稳了身子,猛烈的呛咳着又大口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算是缓解了那种辛辣痛苦的感觉。
睁开眼,那张苍白木然的脸紧紧的贴在我的脸前,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鼻尖处湿软的触觉。
头皮几乎要炸了!
我手下使劲,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开!!!
忽然、我感到脚踝一紧。
扭头看去,那具女尸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我的脚踝。她脑袋随着我的挣扎,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双眼始终那么盯着我,冲着我诡异笑……
……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狼狈的爬上来的,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水珠顺着我的鼻尖落在地上,又浸湿了我身下的土地。我能感觉到我胸膛心脏在激烈的跳动,每一次跳动都牟足了力气,像是想要顺着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颤抖这双手将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哆哆嗦嗦不知道错了几次才拨出电话!
“喂,谁啊?”
电话那边传来老大睡意迷蒙的声音。
这个时候能够听到有人说话,让我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下。
我咽了口吐沫,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
哗哗啦啦!!!
细碎的波浪冲刷着岸边的泥土。
我顺着看去……
湖边,一只苍白的手拨开芦苇丛。
哗啦!哗啦!!!
女尸在水中慢慢的直起身体,尸体身上的衣服因为浸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得以让我看清尸体的动作是多么的僵硬。她拨开芦苇丛,缓缓的走上岸,直挺挺的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思考。惊恐的看着女尸僵硬的像我逼近……
我想要离开,却已经提不起来丝毫力气。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女尸走到我的面前,僵硬的弯下腰。水珠顺着尸体的发梢滴落在我的脸上。
女尸直勾勾的盯着我,四目相对,我脸色苍白,瞳孔放大,竞和女尸惊人的相似。
“……”
我嘴唇嗫嚅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