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兰娘雪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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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汉威和昌威来到三叔院儿里,襄威见了飞鸟似地扑过去,拉了手蹦啊跳啊地笑。

甘氏也过来陪了他们说话,笑着问道:“他八哥,我听襄威说什么‘阿门、阿门’的,是怎么回事啊?”

昌威听了大笑不止。

原来私塾先生病故了,一时请不来新的先生,便停了课。甘氏见楚威兄弟个个有出息,便认定一定是在外求学的缘故,便央了苗氏请昌威带襄威到县城去上学,苗氏答应了。可一般小学都走读,只有教会学校才收住读生,昌威就把襄威送到了教会学校。襄威第一天上课,听到大家“阿门、阿门”地叫,十分好笑,这哪象先生要他们摇头晃脑念的“之乎者也”?于是高声“阿门、阿门、阿阿门”地瞎喊了一气,然后又大笑不止,恼得教师把他赶出了教室。他吓哭了。他虽是顽皮,却还没碰到过扫地出门的事。记得他在家念书,先生叫他们“赵钱孙李”,他就哈哈哈地“赵钱生我”,先生虽是恼了打过他的手板心,却好象从来就没说过什么“开除”二字。开除是什么玩意?是你们“阿门”的。你们“阿门”得,凭什么我就不能“阿门”?他哭着找到昌威,昌威十分惊诧。找到学校问明了情况,作了解释,又作了道歉,校方才原谅了他。从此他再也不敢瞎胡闹了。

听着这么好笑的故事,愁容满面的汉威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忽地想起一件事,因问道:“九弟,你上次给你六哥做的尿泡鱼,他吃了怎么样?”

甘氏答:“宜威没吃成。因天气太热,那鱼不敢泡三天,等到第二天鱼都煮好了,来了个郎中说这个方子热天不宜服,他二娘就把它搁一边了。不过湖威把它吃了,而且是一次把它吃完的。那天鱼做好了放在灶上,被湖威发现了,听人说是专给六哥做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味儿,心想一定又是什么特好的补品,六哥吃得,我也就吃得。他看没人管那鱼,就端走偷偷地把它吃光了。可是以后出了大麻烦,他是浑身发红,头上长疮、鼻子流血,拉不出屎来,可眼上的屎又把眼睛封得睁不开。这可把你们二娘吓了个半死,又忙不迭地给他请郎中。”

汉威无言地摇了摇头。

昌威指着襄威的前裆说:“九弟,都是你这小雀雀害得人,火钢太强!”

甘氏听了好舒心地笑。这说明她的儿子身体健壮,二也无意中让湖威出了一丑、吃了一回亏,真是活该!

襄威也呲牙咧嘴地笑,见昌威手上拿着纸,便要了来看。见上面又是中文又是洋文,就问:“八哥,这写的是些什么呀?”

“这是一封信,也是一首诗。”

“怎么又是方块字,又是字母呢?”

“这是一个学习不好的人——也就是一个象你这样的人吧,向父母汇报成绩用的。”

“讲了我听好吗?”

“好吧,你听着……”昌威做了学究样,“爹啊娘啊快活吗?孩儿在学校里读书,各门功课都优秀,就是那个英语呀太差劲!”

襄威嚷嚷道:“我是那样的人吗?英语太差劲还要用英语写,好酸!”

汉威听着有意思,就把那信拿过来看。

甘氏见他们兄弟看文章,知道那是读书人的事,她答不上腔,便让他们歇着,自己张罗饭菜水酒去了。

昌威见五哥看那歪诗,也就把五哥刚才奋笔疾书的“作业“拿过来看,全是古诗文名句。但见: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忆君心似西江水,

日夜东流无歇时。”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刘郎已隔蓬山远,

更隔蓬山一万重。”

“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好似和针吞却线,

剌人肠肚系人心。”

昌威看了心下满腹狐疑,便要将襄威支开:“九弟,六哥结婚,你回家来要耽误好多功课的,新学校比不得我们家的私塾,开不得玩笑。你去把那些才学的字母工工正正地抄写十遍好吗?”

“好吧。”襄威想跟他俩还这么嘻嘻哈哈地玩,可听昌威叮嘱,又不得不服从,只得噘着嘴极不情愿地回自己房里去了。

“五哥!”昌威转向汉威,“我总有个疑团在心里。想问你,又怕说错了话;不问吧……”

“你问吧。”汉威从那歪诗上抬起眼来。

“日食那天你离开家去上学,可自从那天眉子也就不见了。我想……”昌威发现汉威的脸刷地变得刹白,便立刻打住了话。

汉威见弟弟受了惊吓似地瞪眼望着他,便强颜笑了一下,“你想什么了?”

“我想、我想……,她是不是跟你走了?”

“是吗?”汉威又笑一下,“你这么想吗?”

“是的。你们以前就好,我已经看出来了,但我没往这一边想过。总以为她是对一般少爷的好,因她对我也好;你对她也是对一般下人的好,因为你从不欺负下人。可自从她不见了以后,我就想起了你们好多的蹊跷事,难道那都是巧合?而且你这两次回来,明显地与以前不同了。尤其是这些古诗文,这不是对一般人的言语!”

汉威怔怔地望着昌威,眼里慢慢沁出了潮湿。他的弟弟长大了、成熟了,眼光是那样的厉害,竟然看穿了他的心事。他把心事和苦衷讲给兄嫂听,却不知身边还有双锐利的眼睛和一个善于思考的大脑,并伴着稳重的心境和紧闭的嘴唇。

“是吗?五哥!”昌威见他不吱声,又问。

“是的!”汉威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眉子呢?现在在哪儿?”

“她!”汉威心里好似千针万锥地扎,“她跟我出门的第二天就丢失了。”

“啊!有这等事?你没找?”

“找了!上次我离家只三天就回来了就是因为找她。这又有一个月了,我哪儿没找遍?我愧对她!她如果有什么好歹……唉!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