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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到了医院门口,子聪立刻下车,向里面奔去,杨峥看着他奔跑的背影,竟有些感动,他来不及多想,也追了上去。

子聪匆匆奔进长廊里,撞翻了护士手中的托盘,来不及道歉,突然发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还以为是幻觉。

康侨惊讶地看着子聪,康侨的手被包扎过,只是轻伤,受伤的是他的司机。

“你怎么来这儿了?”康侨问。

子聪惊恐未定,看康侨好好地站在那里,他定了定神,“我……我没事,你没事吧?”

“我没事,对方司机受了点伤,在里面。杨峥呢?”

“他在后面。”

“你回公司吧!这些事让杨峥处理。”

“那……我回去了。”子聪慢慢往回走,走到转角处,他停下来,听到爸爸出事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惊恐和震惊仍无法平复,他突然感到那种亲情的重要。

倚着墙壁,他滑下来,蹲在那里,泪水涌出眼眶,他是庆幸、是激动,在不确定爸爸没事之前,他还没来得及伤心,反而在确定他平安之后,那种感情才被激发出来。

杨峥望着蹲在墙角的子聪也惊呆了,他抬头看见康侨,康侨望着从未在他面前流过泪的子聪,他的心仿佛被什么震撼着,他没去打扰他的无助和伤心,他了解,子聪并不愿让他看到他的脆弱。

晚上,康侨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里,名单里没有牟纹,可是他仍然不放心。

想起子聪在医院里蹲在墙角为他哭的那一幕,他真的很感动,他拿起电话,想打给他,可是犹豫着,该说什么?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喂?”

“……”那边的子聪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后悔拨通这个电话。

“喂?你是——”康侨问。

“我……”子聪一时语塞,好像有什么哽在咽喉。

“为什么不说话?”康侨问,他的语气那么平和。

子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挂断电话。

“康琦。”康侨忽然叫出子聪从前的名字,在他心里,他永远是他的康琦。

子聪意外,是如何感应到电话这端的人就是自己呢?真的是父子连心吗?他感动了。

门铃响了,康侨并没挂断电话,去开门,他意外地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他苦苦思念着的牟纹。

“牟纹?”康侨惊喜地叫道。

牟纹会心地微笑着,望着面前为她激动的康侨,“我没赶上那趟飞机。”

电话那端的子聪默默地挂断了。

康侨想起那个电话时,里面已是肓音。

天空一片墨蓝,子聪叹了口气,有无奈,也有庆幸。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至少是大多数人想要的结果吧!他慢慢地向自己原来的住处走去,他的妈妈还在家里等他,他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恩恩在电台录音《天堂鸟》栏目:“有一把伞撑了很久/雨停了也不肯收/有一束花摆放了许久/枯萎了也不肯丢/有一种情/希望到永久/即使青丝变成白发也能在心底深深保留/漂流的心灵需要栖息/无助的情感/需要一种——宽容……”说罢,她结束了节目,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一次你真的错怪康琦了。”牟纹说。

“原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还怪他。”

“这回你该了解他有多在乎你了,打个电话给他吧!”

康侨看看电话,“不用了。”康琦一定已经听到刚才牟纹回来了。

“阿康,我了解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让你很为难,所以我……”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康侨的语气那么坚决,“当我知道飞机失事那一刻,你知道我的感受吗?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我不会离开你,但是我们一定要为康琦着想,不是吗?”

“为了他,我差点就失去了你。”

“可是我知道,他对你也很重要,他不快乐,你怎么会开心地和我在一起?”

“到现在,我才为你们着想,是不是太晚了?”

“我们都习惯了等待。”

“牟纹,我负你太多,不值得你再为我付出,不过,还是请你再给我点时间,我……”

“我明白阿康,等了二十几年,还在乎再多等几天吗?不然我也不会回来。我等你!”

早上,子聪和康侨在公司楼下相遇。

“牟纹阿姨回来了?”子聪问,其实明知道答案,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好。

康侨点头,“康琦,爸爸错怪你了!”他的手放在子聪的肩膀上,目光真诚。

子聪从没觉得如此温暖,他笑了,“我知道你是太在乎她了。”

“今晚回家吧!”

子聪怔了怔,“哦!好啊!”

晚上,子聪还没有回来,康侨为子聪铺好新的床单,这些年前,他好像第一次为子聪做这些事,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小事会让人很感动。

门铃响了,康侨以为是子聪,开门,他惊讶着望着她——方樱。

她显得有些狼狈,好像刚刚哭过,康侨似乎不知道怎样对她更妥当些。

“阿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方樱的状态有些异常。

“你是不是病了?你没事吧?”康侨问。

“我没病,为什么你们都说我病了?”

“我让康琦送你回家休息。”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一来就让我走?”

“好吧!你有什么事?”

“阿康,我们重新开始,从前我们都有错,忘记那一切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方樱带着乞求的语气。

“不可能了,你别这样了好不好?来!我送你回去。”康侨拉起她的手。

“你又想赶我走!还想像八年前一样赶我走是不是?”方樱猛地甩开康侨的手,用力过大,自己向后倒了下去。

“我不走,我不走!别赶我走,阿康……求求你……”方樱声俱泪下。

子聪回来了,看到方樱倒在地上,哭着,求着,他怔了,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幕,竟和八年前这般相似,他永远想忘记的一幕,为什么还会重演?为什么?

“妈……”子聪过去,“你怎么来了?不要哭了,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子聪再也无法像小时候一样无情地冷冷地看着一切,“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了,我陪你,我们走吧……”子聪抬头望了康侨一眼,康侨也在看着他们,他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子聪好不容易扶起方樱,康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开家,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外面夕阳如画。

《天堂鸟》节目的时间。

恩恩的声音有些脆弱,“为什么只有当快要失去时,才会懂得珍惜?这是多情的人们亘古不变的话题,当我们还没有找到答案的时候,却早已陷入了同样的迷惘之中。点滴回忆可以成不朽,也可以略过飞扬的眉头,却无法不还给你自由。你留下的每一样东西,我都会藏在手心中作为纪念,无论是礼物、糖果、手机甚至是一个馒头,只要是握在手心里,都是品味一生的珍藏。每一样东西都染着淡淡的忧伤和深深的感动,感怀——曾经是懵懂的青春冲动,成长后谁又能拒绝。长长的距离,长长的线,连着长长的思念;远远的空间,久久的时间,叠着漫漫的回忆。推开窗,深深吸一口气,原来这么多年仍是断不了割舍。我们都用线把思绪拉得很长很长,向往自由,却又不肯放手。你曾是我的天,那么的简单,只要仰起脸,就拥有了一切。如果你是好孩子,如果你也有串串难以释怀的往事,如果你也曾为幸福落过泪,那么,请静下心来聆听。你会发现,你的泪水,已落在心中那本尘封的日记中,也许扉页上会是这样写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纯真的年代已渐渐走远,在远方的地平线消失之后,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舍。”

天资,子聪刚打完一杯水出来,还没有喝,电话响了。

“喂?……”他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整个人表情都变了,他有点无措。

襄儿看着他,“你怎么了?”

子聪看看她,摇摇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或是反应过来了,他奔向康侨的办公室,可是办公室里空空如也,子聪回头问襄儿,“他呢?他怎么不在?我找他……”他的声音竟发颤,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