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夭夭没有躲闪,只是垂眸幽幽回道,“我不知道他出来了,还跑到卧龙,看来,他真的很恨我。”
“如果真的有该被恨的人,那么那个人也应该是他而不是你。”苏安平坦言,末了,还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道,“小妖,也许你不会明白,我有多庆幸今晚能够陪在你身边。”
“不管多么强势,你始终是一个女孩子,需要被保护。而我,真的很想很想保护好你,不要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苏安平的声音太温柔,他的表情太认真,以至于单夭夭完全忘了反应,任由他微凉的薄唇无限怜惜的印上了她的额头。
这一幕,落到了焦急赶来的雷邦眼中,他的眼眸闪过某种复杂的情绪,却是高声喊了句,“少爷……”
这一喊让单夭夭总算回过神来,一个用力就推开了苏安平,苏安平踉跄,差一点就与端着药架经过的护士撞上,但还是敛起眸底的失落,朝雷邦问道,“雷叔,怎么会是您亲自过来?小成呢?”
“是总裁听到您受伤了,不放心小成过来,特意让我来接您回去的。伤得严重吗?需不需要住院观察?”
“不用。”苏安平摇头失笑,“只是不小心被碎玻璃扎到手臂而已,已经清理好包扎了,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雷邦点头,随即又转头问始终低垂着脑袋的单夭夭,“小妖,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顺便送你回去?”
“不用了,雷叔,我还有朋友住在医院,我得陪他。”
直到这个时候,单夭夭才猛然想起程颢。她转身想走,却被安平唤住,“小妖,我们很长时间没一起弹琴了,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
“没有,我从明天开始都没有空了。”她截断他,在苏安平说出更多的话之前,又道,“你回去吧,好好休息。还有,下次不要再说那么奇怪的话,我是混****的,哪需要被保护?苏安平,我们两个之中,更易碎的是你不是我。”
这番话,单夭夭说得飞快,她甚至没勇气抬头看苏安平的表情。但雷邦却看清了安平瞬间刷白的脸和嘴角在维持不下的苦涩笑意,在一切变得更尴尬之前,他伸手扶住了安平,“少爷,我们先回去吧,总裁还在家等你。”
苏安平任由他扶着转身,却在身影即将拐过弯角时道,“不要因为自责而否定你的情感,请对自己也对我诚实一点。还有,当年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人,是我,所以我并不觉得这点伤是为你承受的。”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他确定小妖都听到了,虽然她始终僵着身子没动。
一直到安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单夭夭才用手去捂住疼痛的心口慢慢蹲下,同一时间,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电话的人,正是苏谦白。
“我希望你别忘记自己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他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冰冷无情。
“我没有忘记,请你看好他,我也不想他的出现再度成为我的困扰。”她逼自己冷漠应答,却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疼。
手机那端,苏谦白微勾起嘴角,“小妖,别恨我拉开你们。我替安平算过命,你们在一起,只会相克,我只有安平一个孩子,我不想冒险。如果你喜欢他,应该也不希望他因为执着于你们这段感情而丧命吧?”
相克?丧命?这四个字眼又给了单夭夭一个沉重打击,隐忍许久的泪无声落下,她却发出冷笑,“放心吧苏总,我很明白我和安平有多么不适合。”
她在哭。
那么晶莹剔透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过她的脸颊,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水印。站在走廊另一头的程颢,握紧了拳头看着小夭儿盖掉手机,缓缓将脸埋进膝盖。
没有声音,倔强的小夭儿连哭都是紧咬着唇瓣,只是她不断耸动的肩膀让程颢感同身受她的绝望。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看到小夭儿的眼泪,看到她无法遮掩的悲伤,这种感觉,竟比小夭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的感情更让他感觉心痛和煎熬。仿佛那些眼泪都幻化成坚硬的石块,一颗接连一颗,狠狠的磨砺着程颢的心脏。
他的眉头紧蹙,一度抬起脚想向小夭儿走近,但理智却告诉他,必须转身离开。那么骄傲的小夭儿,怎么会愿意让他看到她脆弱哀伤的一面?他记得有人说过,眼泪是有毒的,那么,有个机会让小夭儿痛痛快快的流泪,也是好的。
可是,又或许现在的小夭儿其实是需要一个肩膀的呢?每个女孩,在最难过的时候,总会希望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吧,哪怕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要走过去,还是要转身离开?
正当程颢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替他做出了决定。
是医院的护士,到病房里要为他更换点滴瓶,却发现病人早已不在,一路巡来,终于在走廊尽头发现了他颀长的身影。
“程先生,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随便下床呢?”
声音不大,但因为此时已是深夜,走廊上并没什么人。她一开口,单夭夭就抬起头了,她甚至忘记要抹掉脸上的泪痕。
还蒙着水雾的眼眸毫无预警的印入程颢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脸色苍白,神情里竟隐隐透着尴尬和心疼。
下一秒,她看到那护士的手勾住了程颢,状似亲切搀扶,但炽热的眼神和明显故意贴上他的娇躯,却更像是种变相诱惑。
程颢的眉因而拧得更深。
他是男人,不会看不明白护士的暗示,女性独有的馨香窜入鼻间,不觉兴奋,只有股说不出的厌恶。好像自从小夭儿闯入他的世界,他就完全失去了猎艳的兴致。除了她,只除了她,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关注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温柔体贴的小雪,哪怕是她那么热烈的吻着他,撩拨着他,他的脑子里,也满满的全是小夭的身影。
嘴角微扬,程颢的俊脸上多出了一抹苦涩无奈的笑,但他的眼神却逐渐冰冷,眼帘微垂,他直接对护士发出警告,“我身边有近百头饿狼,如果你缺少慰藉,我可以让他们轮番侍候你。如果不,马上放开你的手。”
那护士的脸,顿时转为青白,原本悄悄摸上程颢胸膛的手,像被烙铁烫到了般,火速的抽回,迷醉的眼神多了一丝恼意,却因为看出程颢眼底的冰冷和认真而不敢多言,只悻悻的说了声“对不起”后,转身离开。
走廊上只剩下他和单夭夭对立而站的身影。她直挺挺的站着,残余的泪痕已被尽数擦去,只是那双通红的眼,掩不了她哭过的事实。
程颢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想打破这样怪异的沉静,又担心失言再度招来小夭儿的眼泪或者排斥。直到,单夭夭樱花般的唇瓣微启,用若无其事的音调问他,“你吃了吗?”
“没有。”他老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