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空了好几个小时的肚子已经在严重抗议,胃部一阵又一阵的抽疼让程颢的脸色越发苍白,单夭夭自然也看出来了,眼眸闪过愧色,她看着他,低声而诚意的道歉,“对不起,程颢。”
却在程颢回答之前,又不容置否的补上一句,“我也饿了,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医院大门出去后拐角,就有一条小巷子,都是卖吃的。单夭夭带着程颢在一家卖粥的小摊贩前顿脚,也不听程颢意见就替他点了一份白粥和一叠小菜。在程颢眼巴巴的注视下,才勉强开口解释,“胃还没好的人,只能吃清淡的东西。”
话音刚落,单夭夭就感觉自己的腰身被异物抵住,没料错的话,那是一把枪。而拿枪的,正是刚刚戴着帽子坐在他们后桌的黑衣男子。
因为身形受制的关系,单夭夭没有机会回头去看男子的脸,但她已经可以猜出他的身份,只是没有料到,他会在同一个晚上发动两次攻击。
看来,他是真的恨她入骨。
她的嘴角多了一丝自嘲的笑意,却听到程颢凛着眉,对他道,“你是谁?想怎么样?”
“我是谁?呵呵……”那男子发出癫狂的笑声,手中的枪更用力的抵住单夭夭的腰身,却低头贴着单夭夭的耳,低语,“我的宝贝,你告诉他,我是谁,告诉他我是你的谁……”
桌下,单夭夭的手紧握成拳,却是沉着语调反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要你死。”那人突然扬高了语调,同时想将枪口抵住单夭夭的脑袋,却没料到程颢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在他移动枪口时,程颢火速站了起来,一手拉过小夭儿将她拽到自己怀中护着,一手拿着筷子准确无误的刺进了男子的手腕。
一道血泉伴随着男子的惨叫喷出,那把枪掉到了地上,而程颢面色阴沉,在男子因疼痛倒地之时,又踹翻了木桌直接压到男子的身上。
摊贩老板没注意到有枪,只以为是普通的打架事件,拧着眉就发出抗议,“先生小姐,给点面子好不好,别在我们的摊贩前打架。你看你们这一打,吓走了我的客人不说,连桌椅都给砸了,这……”
懒得废话,程颢直接抽出皮夹拿了几张红钞塞住了老板的嘴。单夭夭则不动声色将那把枪收进大衣,而后在那仍在不断挣扎的男子面前蹲下。
“阿延,不要逼我。”她的声音里有着以往所没有的压抑,只因为此时此刻她面对的这个男人,是第一个给她的生命带来曙光,会抚着她的长发宠溺的喊她“宝贝”的男人,也是第一个在她唇上烙下印迹,举着手发誓会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她曾经那么那么的信任过他,她曾经想过将自己的一切交给这个男人,她曾经以为对他的感觉就是爱情,一辈子都坚定不移,即便后来发生的事摧毁了彼此的信任和感情,即便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学会原谅。可是此时此刻,面对那张曾经熟悉到心痛的脸,单夭夭不得不承认她心软了,她怯弱了。
那把枪还收在她的大衣里,可是她没勇气指上阿延的脑袋,不是因为现场目击证人太多,而是因为,她下不了手。
阿延始终是她心内的一处隐伤,一个软肋。
“逼你?单夭夭,你知不知道这四年多的刑期让我失去了什么?因为坐牢,你害我全家被仇家砍死却无法报仇;因为坐牢,你害我失去小婷;因为坐牢,你害我失去统领龙帮的机会。就因为这四年,你等于毁掉我整个人生,你居然敢说我逼你?”即使身体被木桌死死压住,阿延仍是张牙舞爪的癫狂姿态,他的咆哮声让巷子外头的人都能清楚听到,那双猩红的眼底,只有满满的让单夭夭心寒的恨意。
她回忆起四年多前的那些片段。
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到阿延的故乡找他,却在小酒吧角落里看到了两具交缠的身体。和阿延上床的女人,就是小婷。她大她四岁,脸蛋虽不如她漂亮,但身材却比十四岁的她来得性感火辣,眼神和举动也比十四岁的她来得风情万种。
单夭夭永远记得阿延一手搂住小婷的腰抚弄,一手勾着她下巴说话的模样。那对她来说,是个极度颠覆性的时刻,因为记忆中温柔的男友摇身一变成了最恶毒的负心汉。他对她说,“宝贝儿,没想到你真的有勇气到这里来找我。我会照顾你的,不过……你得乖乖接受我的调教哦。”
然后,是四个男人逼向她。
他们脸上挂着淫亵的笑,八只磨爪在她的身上共同探索,她的挣扎显得微弱,不到一分钟时间衣服已经被撕扯开来。
慌乱中,她听到了小婷情动的低吟,也听到阿延不耐的冷哼,“得了,把她拉到后仓库解决,别妨碍我跟你们大嫂恩爱。”
所有的信任和依赖,都是在那一刻死掉的。那个时候,单夭夭才明白,不管怎么样,能让自己永远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开始挣扎,竭尽全力的挣扎,好不容易踹开了他们奔出了酒吧,却在小巷子里,再度陷入苏安平的温柔漩涡。
阿延和他的几个手下,都是被苏安平送进监狱的。他为她找了最好的律师,收集了阿延他们很多的犯罪证据,也让单夭夭以受害少女的身份,在法庭上为自己讨回了公道。
那,就是事实的全部。
单夭夭以为两人的恩怨止于阿延进监狱的那一刻,却没想到四年后这个男人居然生出了这么多的理由责怪她,怨恨她。
这一切,未免太可笑了。
她的眼底荡出几许苦涩的笑意,却摆手示意程颢高抬贵脚。见阿延挣扎爬起,才冰冷的发话,“你走吧,就当是我最后的仁慈。下一次,只要你有胆子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将必死无疑。”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认真的神情却说明了她的言出必行。而这一次的纵容,就当作她对这段感情的正式告别吧。
但程颢并不打算“容忍”单夭夭的任性,他在阿延踉踉跄跄的走出小巷子时,悄悄给青泽发了短信。
今晚过后,这世界上将不会再有阿延的存在。只因为,程颢不想给任何人伤害小夭儿的机会。
而这些,单夭夭没必要知道。
他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摊贩老板清理好桌位,又重新上了两份白粥两碟小菜后,才笑着唤小夭儿,“不是说饿了吗?还不过来吃?”
单夭夭依言坐下,沉默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不问吗?”
不问她为什么哭,不问她为什么要放阿延走,不问她跟阿延有怎样的牵连?
程颢邪魅一笑,却是淡淡反问,“我问的话,小夭儿会愿意告诉我吗?”
她的倔强她的骄傲他都明白,除非她心甘情愿说明,不然,与其指望从她嘴里知道什么,不如指望自己观察或者了解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