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姜维的赞赏,廖化则是十分谦虚,声称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不过是自己想出的下下之策,只是侥幸成功罢了。
倒是有些将领质疑廖化,明明这次廖化和张翼的作战在各个击破上面已经做的很完美,围困王赟和游奕的时间差更是掌握得恰到好处,应该懂得审时度势才是。
可是他们两个却放弃了大好的攻击机会,贪慕功劳,把集中力量消灭王赟和游奕作为了主要目标,结果虽然伤敌很多,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却无足轻重。
张翼因为益州人身份受惯了欺压,暗想这又是剥夺自己功劳的说辞,正想争辩,却见同为益州人出身的柳隐叹了一句。
“想来两位将军只是想用这场战斗来建立自己的功勋,然后看见难对付的郭淮就选择丢给我们对付是不是?”
本想辩驳的张翼一下被说中心中所想,但嘴上却不愿意承认。“你的指控我难以接受,什么叫做把郭淮丢给你们对付?以我们手上的兵力,有本钱和郭淮周旋?本来这就是你们本队的工作。”
“我虽然也同意这点,但是至少可以给予敌人更有效的攻击。”张嶷也站了出来,说出自己的观点。“如果能够让郭淮再深入一点,或许我们一战擒下他也不一定。”
“要是此战能够拿下郭淮,贼营西部战线就会全垮,收获绝对不会只是现在这样。”说话的是句扶,又是一个益州人。
张翼本来也有些觉得对不起姜维,遂停止了答话,廖化却反驳道:“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是此战能够擒下郭淮,贼人的力量也还是很强大,不会这么轻易就退出陇西。作战就是要稳打稳扎,多少兵力完成多大的目标。”
“问题是,你们两个老伯打仗哪里是求稳,根本就是敷衍了事而已。”杨兰不屑的看着廖化。
“杨兰,不许这样!”姜维本意是拉拢张翼和廖化,在这样下去怕是得罪二人了。
杨兰狠狠的瞪了一眼姜维,闭口不言了。
见姜维帮自己说话,廖化抬起双手对姜维抱拳,躬身道:“关于这次的作战,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如果辅汉将军不高兴的话,就请责罚我一人。”
“请别在意刚才的话。能够以一战斩杀敌人两员太守,已经是不得了的功劳。我会向大将军禀报战况,并请求给予适当的封赏。”
姜维拒绝了廖化的请罪,廖化心中感叹,姜维不愧是现在大汉最耀眼的明星,气度果然恢弘。“我和张翼将军希望能够跟随将军的常败军一起行动,不知道能否获得允许?”
这就是姜维的目的,既然对方主动请求,怎么可能拒绝。“关于此事,我会先向大将军请示。如果允许,姜维欢迎二位的加入。”
廖化和张翼对望一眼,同时朝姜维行了一礼。他们两人被冷落了太久,眼前这个人气量恢弘,举止有度,带兵有方,跟着他一定能够往上爬。虽然两个人的目的略有不同,但都是为了大汉,也就无足轻重了。
姜维虽然肯定了两人的指挥官能力,但是对于战斗的态度和表现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次战斗胜利的最主要原因是敌人的动向提前被蜀军完全洞悉的前提下才办到的,不然杨兰也不会说两人敷衍。
姜维在想:过去诸葛亮北伐,身边有魏延和吴懿两位优秀的指挥官。不知道眼前的张翼和廖化能不能和对方相比,如果面对未知的敌人,他们两人还能不能做这么周密的部署。
由于魏蜀双方都有了足够的战斗准备,加上魏军坚持曹叡的坚守战略,姜维的挑衅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虽然郭淮有和姜维进行几次答话,但是对方的意思很明白,不会出城交战的。
这一日,风和日丽,姜维巡营回来后见杨兰正在自己营帐内坐着,不禁有些奇怪。
“杨兰?”
“你回来了?”杨兰看到姜维进来,起身道。
“不知不觉间,杨兰你似乎也跟了我们十年了。”
“是啊!”杨兰叹了一句,继而开玩笑的道。“要是真的按照公定价收费,你早就破产了。不过既然十年前自己说过要大减价,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杨兰一直无私的帮助自己,自己一直把对方当作朋友甚至妹妹,可从来没真的打算给对方酬劳。“关于酬劳的部分其实……”
“不用了!”杨兰一听姜维竟然真的跟自己提酬劳,立刻转身看向姜维,并打断了姜维的话。“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
姜维有些迟疑,要说自己不明白是不可能的,从对方嫉妒尹香,无私帮助自己就看得出来,杨兰是把自己当作未来的另一半了。
不等姜维回答,杨兰继续道:“军营这个地方谈这种事情,会搞得我没心情的。明日日落时分我会在阴平摩天岭等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杨兰说完不等姜维回答,就快步走了出去,留下姜维一个人一阵愕然。一晚上姜维也没能好好睡着,他猜测的道杨兰的目的。
摩天岭,是阴平一处陡峭的悬崖,人迹罕至,距离姜维驻军位置约一个多时辰的距离,相当的远。山顶山虽然只是光秃秃的一面石壁,但是此处却能将整个阴平的山林美景尽收眼底。杨兰独自一人立于悬崖边,静静的看着前方,心中不知所想。
“为什么要刻意把我叫到这么隐秘的地方,还特地的交代不准告知任何人说呢?”
姜维的声音从后方传入杨兰的耳朵,杨兰为之一怔,头也没回的轻声问道。“来了吗?”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认识的杨兰应该不是个会把话憋在心里的人。”
“那接下来的话请仔细听好…不要打马虎眼…也不要想办法回避!我…我想我…应该喜欢上你了!”杨兰的声音很小,但是姜维却听得分明。
“啊?!”虽然早已猜测到结果,但是听到杨兰直接说出来还是有点吃惊。
杨兰听到姜维的反应立刻转身,转而有了怒意,大声说道:“同样的话不要叫我说第二遍!”
姜维:“这太突然了,请让我仔细考虑一下。”
“感情的事情有什么好思考的,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
“等等!”姜维打断了杨兰,问道:“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你该不会是因为之前帮你挡下那一枪想要还人情,所以才要以身……”
“别把我的感情看得那么随便!我像是会轻易扭曲自己感情来报恩的人?”
“确实也不像……”
“我承认过去说什么打折扣和常败军一起行动都是藉口,其实是想要和大家在一起。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和你一起行动很有趣,常败军的环境感觉让人愉快。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想要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因为这里有关心我的人。”
姜维自然知道杨兰说的是自己,自己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照顾,虽然清楚对方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已久,可是自己暂时还是不能接受。“关心自己身边的人是应该的,你也别想这么多……”
“就算是你做这么微小的事情,对我来说意义有多重大,你知道吗?”杨兰有些伤感。“在一次汉人的报复行动中,我丧失了自己的母亲。”
“汉人的报复行动?多少年前的事?”
“距离现在大概已经十五年了吧……”
姜维想起当年自己拒绝下手,刻意救下并放掉了一个羌族女孩,那次自己还因为那个女孩受到了天水很多人的嘲笑。
看姜维陷入沉思,杨兰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你继续说吧。”
“当时孤苦无靠的我,只能用羌人唯一能够依赖的技能来维生,也就是用手上的武器和骑术混饭吃。许多战技比我强,骑术比我好的同族都战死,而我却幸运的活了下来。因为我挺过了许多如同地狱般的战场,所以佣兵的名号也传了开来,许多部族要打仗都会想办法雇佣我。不过你也该知道佣兵的宿命,活的过今天不一定活的过明天。雇主永远不会信任一个为利益打仗的人,我只是个被请来的杀人武器,等到用鈍了,虽是可以丢弃。随着时间日久,连自己都慢慢接受了这样的对待。知道你的部队出现在我的面前……”杨兰想起第一次和姜维交战,自己落马,姜维却潇洒的放过了自己。“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家伙,会担心我的安危,甚至还为我挨刀。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幸福。或许对你来说,这样的幸福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生命难得一见的曙光。我不想放掉这个曙光,所以想对你表达我的心意,如此而已。”
姜维静静的听着,看着杨兰的眼中闪出的泪花,心中一阵激荡,他缓缓转过身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略有抱歉的语气说道。“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心意。”
杨兰微微一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了,毕竟你的心中还是只容得下自己的亡妻。”
“刚才你说我是给你幸福的人,其实我没有这么伟大。因为是香她将我从黑暗的深渊中拖出来,给了我希望和幸福,我才有这个能力去关心身边的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姜维。希望你能够理解这点。”
“傻瓜!”杨兰抿了抿嘴,他虽然嫉妒尹香,此刻却不会再强迫姜维。“我只说要传达自己的心意,有说要你回应吗?”
“嗯?!”姜维转身看向杨兰,发现杨兰满面泪水的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只是要让你知道,除了尹香外,还有人愿意在身边继续支撑你而已。就算不如她,但也不至于会让你感到孤独,变得像过去的我一样。”
“真的很感谢你的心意…真的…”姜维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能盯着杨兰的双眼,满脸诚意。
杨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上微红,再次转过身去。“不过要是哪天你改变了心意,就把关于尹香的一切告诉我吧。”
“你刚才不是说不要求回应!?”
“但是我的可没说我要放弃你呀,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因为已经锁定了你。”
两人沉默,姜维朝前与杨兰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山下的美景。杨兰偷偷的将头靠在了姜维的肩膀,感受的姜维身体微微一颤,竟然没有躲开,杨兰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