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
没想到,吕布竟是个孤儿。
那年冬天,草原上特别冷。
风整日整夜地刮着,狠狠蹂躏着瑟缩在一角的一座破毡房。天阴沉着,将豆大的雪粒子死命地往下倒。
毡房里,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怀中的婴儿潸然泪下。丈夫外出找吃的,三天三夜未归。附近常有狼群出没,夜晚,绿幽幽的眼光,在雪地里分外吓人。可妇人还是觉得,这接近狼窝的世界比人的世界安全;绿绿的狼眼,比人贪婪的血红眼睛亲切。
找吃的却成了问题。眼看草原已被粉饰得一片雪白。干净,什么肮脏都看不到,什么吃的也找不到。妇人抱着婴儿,在毡房门口望成了雪人。
第一天,丈夫没有出现。
第二天,丈夫也没有出现。
第三天,丈夫还是没有出现。
第四天,妇人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狼的胆子渐渐大了,有几只悄悄接近了毡房。它们,也饿坏了,准备铤而走险。
妇人怀里的婴儿早已饿晕了,没了哇哇大哭的精力,只无神地耷拉着脑袋。
妇人强撑着,倚着门支持着身体。她竭力睁开眼,从纷飞的雪花中努力辩认,盼着眼中出现一个黑点。
只要丈夫来了,再多的狼,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却迟迟没有出现。
发生了什么意外?妇人不敢想下去。遇上了狼好办,但,那万一不是狼,怎么办呢?丈夫是不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他们从中原来到草原,其实也是因为人。
是人,让他们从富裕走向贫穷;是人,让他们由繁华走向荒凉。是人,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原有的一切,来这蛮荒之地苦苦挣扎。
这里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到处是披着人皮的狼。这是狼的世界。
妇人终究还是盼来了他的丈夫,满脸血污,奄奄一息,倒在她面前。他没能给妻子带来美餐,他们自己,却成了两只狼的美餐。
可能是狼吃得太饱,也可能是想养肥了再吃,还有可能是狼吃人吃饱了,有了那么点点人性……不管是哪种可能,总之,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婴儿被狼带走了,在狼的精心照顾下,反而活了下来。
在狼离开后的夜里,那间破毡房,被一把无名大火,烧了个精光。
“那个婴儿就是吕布?”灶里火焰翻腾,锅里热气冲天,老婆婆的脸在雾气氤氲中迷迷蒙蒙。本来被馒头温暖的胃,此刻又冰凉冰凉,冷气顺着食道一直串到嘴里,吐出的那几个字,不停地打着寒颤,在空气中蹦跳。
“是啊,那就是吕布。”老婆婆的话在厨房里回荡,飘飘忽忽,一点也不真实。被狼抓去的孩子,还能活命吗?就算侥幸活下来了,能长这么帅吗,能有这么大本事吗?
外面依然热闹。我在厨房里活动了一下。就在厨房的另一边,发现了几个木头人,有的正磨面,有的正做馒头。见识了先前的木头狗,也就不大惊小怪了。这小毛头,的确是个怪人。可惜,会做这些东西又能怎样?还不是小打小闹,只放在家里用用,没有任何人知道。埋在地里的金子与石子又有何区别!
我又抓了一馒头丢嘴里,坐回我的黄金宝座。食物让人安心,让人温暖:“后来呢?他的武功,他的文才,你不会说都是狼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