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整个人都被抱住了，动弹不得。我犹自挣扎。手胡乱挥舞，管它后背胳膊腿，一顿乱捶。
“小玉儿，是我。”抱得更紧了。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犹自挥舞。那种气息，那种熟悉的气息，几乎叫人陶醉。
不，我发誓，不！一低头，狠狠咬住他裸露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谁也别想来惹我，别想！我的命运在我手中，不管是谁，都别妄想让我挥之即去，招之即来。
满口腥甜，犹不松口。胳膊一动不动，没有人说话。眼角闸门突然被打开，泪水滔滔而下，与那片刺目的红旋转，交融，舞蹈，飞流直下，狼藉一片。
“别闹了好不好？”他用没被咬住的那只手，轻拍我的背，“我说过，我会照顾你的。”
“你照顾我？你怎么照顾我？任我被送进宫，不闻不问吗？将我丢在客栈不管吗？”
“我决定了，我要带你走。”
“可是，我不愿跟你走，不愿跟着你去受苦。”看着他胳膊上涌着鲜血的月牙形伤口，我冷笑，“以后别再来找我。你给我记住了，我叫貂婵，我的父亲叫王允。拜托你用脚趾头想想，司徒王允的女儿呢，会需要照顾吗？你有资格照顾吗？笑话，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是……我今天是特意来接你的。父亲过世了，我现在能自己作主了。”
真的吗？自己能作主了？我望向他的眼睛——纠结成一团的浓眉下面，漆黑的眸子正燃烧着希翼和痛苦。他从来不说谎的，这我知道。可是，我能跟他走吗？在心里悄悄占据另一个身影之后？
“你走吧，趁还没人发现。”
“没人发现？”阴森森的声音蓦然响起，“在这与男人私会，搂搂抱抱的，你想不被人发现？”
王了仁鬼鬼祟祟地从竹林深处钻出：“我果然料事如神。果真是与外面的男人勾搭上了。难怪放着我们王府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偷偷跑出去。是不是想和他私奔啊你？”
“还是个小白脸！怎么，你喜欢这种大姑娘样的男人啊。嘴上还没长毛呢，行不行啊？”他手一挥，变了脸色，“给我上！”
几十个大汉围了上来。
我就知道一直有人跟着我，可没想到，竟有这么大阵势。一个歌伎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赵云虽然武功了得，但是手无寸铁，在几十个训练有素的大彪形大汉的围攻下，渐渐落于下风，我在一旁干着急，却无计可施。
我怎忍心看他落在王了仁手上。王了仁折磨人的本事，神见神怕，鬼见鬼愁。碰到他的人，宁肯祈求下十八层地狱，也不愿落在他手里。
眼一闭，心一横，我走进那片刀光剑影，朝赵云靠过去。
“别过来！”赵云着急地大叫，分神之下，已挨了好几下，肩上长衫撕裂了一大块，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雪白的肌肤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狠狠地揍他，狠狠地揍！”王了仁得意地喊，“连这个小贱人一起揍！”
这家伙，开口闭口小贱人，恶心透顶，如果可能，我要将我此时所受的屈辱和痛楚千倍百倍地还给他！但我的手脚已被完全控制住，不能动弹。赵云也被他们按在了地上，嘴里塞了一大把落叶，大汉们轮流上阵，脚点如麻，每一轮脚踢过后，都能听到他强自压抑过后的闷哼。那片雪白肆无忌惮地向外扩张，如盛夏湖水中那朵亭亭的白莲，越想要躲进硕大的荷叶下去，越逃脱不了烈日的摧残。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早让我忘了身上的疼痛，当我意识到王了仁的目光也与我落在同一个点上时，想要掩饰已经迟了。
“住手！”
王了仁眼里是幽幽的蓝光，大汉们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不明白这位新来的小主子想干什么。
“把他衣服给我扒了！”
赵云满脸的惶恐之色，更加深了我的疑惑。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我与他青梅竹马，小时候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如假包换的男儿身，怎会是这个模样？眼前呈现的这具身体，真的是赵云的吗？那样凹凸有致即使身为女子的我也忍不住喷鼻血的身体里面，果真栖息着赵云的灵魂？真的是他吗？是儿时的记忆骗了人？还是我根本就分辨不清男女之间的区别？
“原来你好的是这一口哇！”王了仁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像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难怪叫你跟着小爷，你总是扭扭捏捏叫人不痛快。我说呢，大爷我难道委屈了你不成？今天终于明白了，你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味！”
“啧啧啧，果真是个妙人儿。瞧这脸蛋，瞧这身材，瞧这水嫩嫩的皮肤娇滴滴的眼神！”王了仁围着赵云转圈子，忍受他逡巡的眼神，无异于忍受千刀万剐的凌迟。那颗意气风发的头颅，赵云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恨不得将整个脸嵌进地里，长成一棵顽固的树，紧抓泥土再也不要拔出。他的身子虬曲，虬曲的唯一目的，就是不让人瞧见。
感觉心里长了个鱼鳔，此刻的我是一尾锦鲤，游着游着，赖以漂浮的鳔突然被鱼叉扎中，所有空气扑地一声，全跑光光，只剩下微微的疼，只能任由自己不断往下沉，只能无望地承受体内满满的空洞和无氧。
“你给我听着，你要敢动他，我就到夫人那告状去！”这是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抓住的第一根水草，这根水草太柔嫩，根本承受不了我的身躯之重。王了仁嗤了一声，手抓在了赵云的胸前。
“我妈只叫我别动你，可没说我不能动她！”他的手顺势向下，脸上表情渐渐不堪，我紧张地闭了眼，不敢想象接下来要发生的。除了担心，脑海里还装满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