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武艺一向了得,曾几何时,他赤手空拳打退了一帮五十多人的土匪,将我从黑虎寨中解救出来,毫发无伤;曾几何时,他泗水桥上一声吼,闯进村中扰民的三百官兵也要抖三抖。凭他的本事,纵然手无寸铁,纵然人数太多,纵然对手武功不弱,也不致这么快败下阵来。可眼前的她,不仅输得快,还任由他们扒了衣,而且任由王了仁轻薄。是不想,还是不能?性别变了,武艺难道也是假象?以前的赵云万万不能忍受将****的身体呈现在他人面前;眼前的他,眼里也有愤怒之色,身体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反抗。他果真是赵云吗?
不管是不是,权当是好了。压下满满的无力感,我决心拼一把,抓住另一根小草。
“仁哥哥。”这种故作娇媚的语调我只试过一次,威力惊人,王了仁应该不会忽略吧,虽然浑身的鸡皮疙瘩纷纷扬扬往下掉,虽然眼前的赵云的确很诱人,但我毕竟是王了仁日思夜想尚未到手的一只肥羊。
王了仁几乎已匍匐地上:“你这只小狐狸精,心痒痒啦?别急,等哥我办完事再来安慰你。”
办事?在这儿?不会吧?看那些大汉都背过脸去,想来没什么不可能。王了仁回来这几天,干的荒唐事还少吗?除了他娘管得了他,谁还能制得了他,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做?
“好难受,后背痒得好难受,心里也痒得难受,仁哥哥给我挠挠好不好?”虽然浑身的鸡皮疙瘩往下掉,我还是选择坚持,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天上地下各路神仙妖魔鬼怪通通出来保佑,别让云哥哥遭受那样的屈辱。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局面已够他受的了,再发展下去,恐怕他再无脸面活下去。他是思想那么正统的一个人,岂能容人如此羞辱!
淡淡的月色下,赵云脸色惨白,惨白之中却是挡也挡不住的诱惑。王了仁只顾喘气,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急了,声嘶力竭一声吼:
“仁哥哥!”
灵机一动,轻声补上一句:“娘来了!”
他竟然不上当,真是急死人了!赵云脸上绝望的神色,揪得我肠子一阵一阵地疼。死猪,究竟怎么回事,连个王了仁都对付不了,还谈不什么救国齐家安天下!
“不好啦,失火啦,快救火呀。”我没命地大叫起来。这样的夜,这样的安静,我就不信王夫人听不到,哪怕她躲在密室里,我也定叫她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了仁恼羞成怒:“鬼叫,鬼叫个头呀你!”他忙忙套上衣服,指着赵云吩咐道,“先把他绑了!”又指着我口出狂言,“看我等会怎么修理你!”
我冷笑,等下也要等下再说,关键是如何应付眼前。世道多变,谁能预知等下什么样?一声声叫唤,在王了仁的骂骂咧咧中呈波状向高处进行,震得星子微微发抖。最初是想将王夫人唤出来没错,叫到后来,我就不明白自己了。叫出了惯性,刹车都刹不住了,也没想要刹车。今晚本就郁闷,加上赵云给我的冲击,更加压抑。压抑得太厉害,总得找个缺口发泄。王夫人出来时,我还在傻愣愣地鬼叫鬼喊,压根没想准备什么说辞。
王夫人一问我哪儿失火我就哑口无言了,平日的机灵不知飞向何方;王夫人一发怒我就胆战心惊了,平日的勇敢不知飞向何方。王夫人凌厉的目光扫向儿子又扫向我,我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衫不整还有王了仁的衣衫不整,王夫人当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表情叫我机伶伶打了个冷战,终于清醒了。
清醒得太迟了!我被绑在树上,赵云身在何方,不得而知。王了仁自有王了仁的狡诈,王夫人出来之前,他已将赵云打扮回了男儿模样,指控我与男人私会。这犯了王夫人的大忌。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男女之事,一闻此言,脸就绿了,不容分辩就将赵云带走,我也被绑在了这儿。
更深露重,寒气逼人。头顶着冰冷的月,背后紧贴的树干冰冷而扎人,偶尔一两滴露珠滴在额上,和着遥远的更声,冰冷里裹着凄凉。
无助,绝望,无泪。不知什么时候,我就只会笑了,那种刻意训练过的妖媚的笑,不带真心的笑,是我的绝活。泪,是遥远风干的记忆,轻飘飘浮在云端,可望而不可及。脸部肌肉一抽再抽,心里堆积千百桩不堪回首的往事,只为酝酿一滴眼泪,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颗催化的酵母。
任由心里阵阵的疼。思想是一把小刀,不紧不慢不深不浅横横竖竖地划着,没有血印,只有疼痛,微微的疼痛。
王夫人怪异的眼神在脑海里晃得厉害,重重叠叠占据了所有空间,叫嚣着要将所有异类赶走。
她究竟想干什么?
“姑娘,姑娘!”迷迷糊糊中有人推了我一把。月色隐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给我松绑,声音里满是焦灼。
“赵云不是来找姑娘吗,人呢?”
我摇头。我也很急,王了仁是不会罢休的。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我实在担心。
“带我去找他!”
我活动着麻木的四肢,盘算着赵云可能被关的屋子。虽然看不清此人是何方神圣,但他既然进得来,我就暂且信任他。总比被绑在这里束手无策强。
王府有个地牢,我曾见过有人被带去那里,但那都是很重要的人物,对赵云,王夫人应该不会如此慎重。所以,我们摸进了王夫人的住处。
她还没睡,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很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