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年八月初二日晚至初三日晨(1911年9月23日晚至24日晨),驻扎在南湖的炮八标出了一番动静,就像将要爆出的一阵泼天震响的锣鼓之前那幽闷烦躁的一棒警示!
八月初二日晚(1911年9月23日晚),炮八标三营的营房中,十来个士兵将一坛老酒喝了个底朝天,他们趁着半醉,又是划拳行令,又是喧哗叫嚷,时不时也慷慨陈词几句。这是由于该营左队的何天成、王天保、汪锡玖、梅青福这个四个目兵(列兵)就要退役了,于是,其战友孟华臣、霍殿臣、赵楚屏、张肇勋等人就按照军中的传统为他们设酒饯行。正当众人兴高采烈之时,突然,正在巡哨的值日排长刘步云闯进屋中。这刘步云向来以苛责虐待士兵而出名,平时无事也要将士兵一天骂三回、两天打八顿,此时,他看到眼前的这些士兵竟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呼小叫,焉能不让自己趁机大耍一番威风?于是,刘步云骂咧咧地怒吼道:"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杂种,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敢聚众酗酒?!哼,非严惩不可!"王天保一听,立刻仗着酒勇,冷笑着朝刘步云说道:"你说是什么时候,是大好时候!哼,很快就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这王天保本是一个革命党人,此时酒醉,竟致失言。
刘步云瞪着眼,朝王天保怒嚷道:"你这猪猡!难道想造反不成?竟敢口出口出逆言,顶撞官长,我非关你禁闭不可!"他一边嚷,一边就舞扎着两手来抓王天保。
王天保不甘示弱,他一边从座位上跳起来、躲闪开,一边向刘步云回骂道:"什么杂种官长,你才猪猡!老子我就要退役了,你管得起、关得着吗?"这时,何天成、张肇勋等其他士兵也早就纷纷站起,一同瞪着那被酒气与怒火烧得发红的眼睛,全是要与刘步云立刻拼命的架势。
刘步云慌了,只得一边狼狈逃出营房,一边骂道:"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八月初三日晨(1911年9月24日晨),已得到刘步云报告的管带杨起风派人将王天保、何天成、张肇勋等士兵叫到了营部,以"酗酒闹事"的名义将他们重打军棍,并罚他们下跪反省。王天保、何天成、张肇勋等人当然不服,都怒言抗争起来……
霍殿臣、赵楚屏、孟华臣等人听到杨起风滥施重刑之事后,不由得大怒道:"不如反了!……"然后,他们就率一些士兵冲进了炮房,拖出了大炮。可是,大炮虽然到手,却无撞针与炮弹!他们急忙又冲到弹药库房前,慌张之中却打不开大门。转瞬之间,他们决定还是先逃散为是……
孟华臣立刻逃到革命团体共进会的一个秘密机关--设于武昌城内巡道岭九号的同兴学社,向共进会的领导人孙武、李作栋、邓玉麟、刘复基报告了炮八标"酗酒闹事"的前后经过……
炮八标营区内,虽然刚才参加拖大炮的士兵们早就一哄而散了,可是,由于代理标统卓占标已经打电话到陆军第八镇司令部,向镇统"丫姑爷"张彪进行了报告,张彪闻报,立刻电令马队标统喻化龙就近前往弹压……
孟华臣强烈要求趁势举行大起义,孙武听了之后,一开始都有些心动了。刘复基则更冷静一些,他觉得仓促起事会打乱武昌的两大革命团体--文学社与共进会在这一天稍早些时候才一致决定的、将于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1911年10月6日)举行起义的全盘计划,并且没有成功的把握、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于是,刘复基提出:"请孟同志立刻回南湖,察看全营弟兄,是否俱已发动?如俱已发动,我等当即响应,不致让炮标同志孤单牺牲;若已发动的仅是一、二兵棚的弟兄,那就由孟同志嘱咐他们先化装逃走,以免牵动全局。待我等按照原计划预备齐全之后,再举事!"
孟华臣赶回了炮八标,嘱咐带头拖大炮的霍殿臣、赵楚屏立刻逃走,并按照刘复基等人的指点让刚才参与暴动的其他士兵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霍、赵二人身上。
至于那个奉张彪之命来炮八标弹压的喻化龙,则马马虎虎地向张彪报告说,他已将事件平息了。张彪接报之后,明知事情远不会如此简单,可是,他还是暂且以"酗酒滋事"为名将霍殿臣、赵楚屏等数人开除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