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七点左右,夜幕全降、天色已黑,临时紧急会议在法科礼堂内召开了,礼堂内挤满了前来开会的学生,礼堂外也被前来开会的学生团团围住。学生们纷纷登台演说,个个慷慨激昂、声泪俱下。一名学生跳上讲台,大声说道:"我们的外交失败了,日本就要成功了。山东大势已去,中国的领土破坏,中国就要亡了!同学们,我们要起来外争国权,内除国贼!"北京大学法科学生谢绍敏当场咬破中指,裂断衣襟,以血大书"还我青岛"四字,揭之于众。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学生大哭着说:"如果不举行示威游行,我就当场自杀!"会场上一片凄凉悲壮,学生们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拒绝签字……""争我山东……"
人声鼎沸中,大会做出了四项决定:一,联合各界,一致力争,拒斥巴黎和会之决定;二,通电巴黎专使,坚持和约上不签字;三,通电全国各省市于5月7日国耻纪念日举行游行示威运动;四,5月4日各校学生齐集天安门,举行学界大示威。
会后,担任"五四"运动总指挥的北京大学本科国文门的学生、此时年仅二十三岁的傅斯年与其他学生代表将示威游行计划书通知了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蔡元培嘱咐学生们,在游行途中要严守秩序,并亲自批条子,给学生们提供印刷爱国传单所用的纸张。
第二天--1919年5月4日,星期天。这一天,震动了中国近代历史、对于中国新文化新思想之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巨大影响的"五四"运动正式爆发了!
这一天上午十点钟,北京十三所大专学校的学生代表又在北京法政专门学校开了一次会,就连陆军学校也派出了学生代表,前来列席。这个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通过了五项决定:一,通电国内外各团体,呼吁他们抗议巴黎和会的山东决议案;二,设法唤醒全国各地国民;三,准备5月7日在各地召开国民大会;四,联合北京所有的学生,组织一个永久的机构,负责学生活动以及与其他社团联络关系;五,决定本日下午游行示威的路线,由天安门出发,经过东交民巷入崇文门大街等地。
上午十一点左右,北京大学汉花园(沙滩)校园内红楼后面的操场上,学生们已经准备列队出发、去天安门广场了,突然,政府派来的几个军警官员与教育部派来的一个职员大模大样地闯进了校园里,劝告学生不要参加游行,学生们为此非常愤怒,纷纷与他们展开了辩论……
天安门广场上,各个学校的学生队伍陆续到来了,先是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队伍与汇文大学的队伍,然后是北京法政专门学校的队伍、北京工业专门学校的队伍、北京农业专门学校的队伍、北京医学专门学校的队伍、北京警官学校的队伍、北京铁路管理学校的队伍、北京税务学校的队伍、中国大学的队伍、民国大学的队伍、朝阳大学的队伍。最后前来集合的是北京大学的队伍,队伍中,有北京大学的青年学生们,也有与学生们一起参加游行示威的北京大学教师李大钊、钱玄同、叶维松等人。到下午一点左右,天安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三千多人,大家手中挥舞着的各色旗帜、横幅上,用中文或者英文、法文大书特书着"打倒卖国贼"、"还我青岛"、"誓死力争"、"保我主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头可断,青岛不可失"、"诛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取消二十一条款"、"拒绝签字巴黎和约"、"抵制日货"、"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反对强权政治"……
在金水桥南边竖起的一面大白旗上的一副对联更是赫然醒目--
"卖国求荣,早知曹瞒遗种碑无字;
倾心媚外,不期章惇余孽死有头。
北京学界挽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千古"
天安门广场上正群心沸腾的同时,中南海总统府内,大总统徐世昌却正在设宴,为才刚回国的驻日本公使章宗祥"接风洗尘",在座的还有内阁总理钱能训、币制局总裁陆宗舆、交通部总长曹汝霖等人。才开宴的时候,气氛显得紧张、沉闷,不过,待他们各自喝了几口酒之后,话也就谈开了,而且越谈越多。忽然,只听电话铃声大响起来,总统府秘书长吴笈孙连忙起身离座,上前将话筒拿了起来、凑到了耳朵边,片刻之后,他向徐世昌报告说:"总统,警察厅总监吴炳湘有要事向您禀报。"徐世昌慢慢站了起来,离座接过话筒,他才冲着话筒慢吞吞地问了一声:"喂?"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吴炳湘那气急败坏的叫喊声:"报告总统,大事不好!北京各学校有几千个学生正在天安门前集会,要求什么'外抗强权,内惩国贼'。他们还要到东交民巷游行示威,向各国呼吁公正解决山东问题!"由于吴炳湘的叫喊声实在太大,所以,正坐在宴席旁的众人都听得很清楚,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这三人登时就装不出假镇静的样子了,他们都很知道他们仨就是三个"国贼",其中更以章宗祥的表情最为难看--他从日本回到北京、刚在前门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就有人群将他团团围住,大骂他是"卖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