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才的眼睛顿时圆瞪起来。
其他人俱是倒吸一口气,虽然之前已看到了照片为据,可当苏芦亲口认了,还是觉得震惊不已。
苏东才气得大怒,抬手一掌扇向苏芦。
力气很大,而且是男人的劲,比起刚才苏蕾那一掌出得更狠。
对苏东才来说,苏芦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打破他完美的计划。他本来打的算盘是二女儿跟林夏天,五女儿跟李衍明,那这样他就既有资金的靠山,也有业务的援助。明明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他看李家都愿意收苏芦进他们公司工作,也看到林夏天大手笔的送了套房子给苏蕾,每一步都是按他所愿的去发展,今晚却突然被告知事情突变了!
苏东才直戳着苏芦的脑门:“你个孽障!你姐的男人都抢,苏家这些年给你的饭都白吃了是吧?!李家怎么办?!别忘记你要婚配的对象是李家!如果让李家知道你的荒唐事,你让我的老脸挂哪里去!苏家的脸算是给你丢尽了!”
苏芦只感到脑袋一阵阵的昏眩,两次都被打在左脸颊,左边的耳朵嗡嗡直响。
苏蕾这时扑了上去,扯着苏芦的衣服大叫:“把林夏天还给我!你明明就有了李衍明,干嘛还要抢我的林夏天!把他还给我!”
苏芦被摇得踉跄,本能地推开苏蕾。苏芦当时晕眩眩的,出手的力道大不了去哪,可她一推,苏蕾就被推得倒在沙发上。然后她就痛哭了出来,直捶着沙发怨骂着苏芦。
苏莹马上赶到苏蕾身边把她扶起来,转了眼过来瞪着苏芦:“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抢了二姐的男人还打人!”
苏芦的脸煞白。
苏东才指着苏芦的鼻子:“去!马上跟林夏天说清楚!我要你把林夏天还给你二姐!然后你准备和李衍明完婚!”
寒冷从头到脚灌了苏芦全身,她死死咬住嘴唇。
苏东才又用力指了指苏芦的鼻端:“我讲的话你听到没有!”
苏芦收紧了拳头,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痛感仍清晰刺骨,可她的目光坚定:“我做不到。”
苏蕾尖叫,又要冲上来再扇苏芦一巴掌,可是苏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苏蕾不服气,另一手就要跟着扇向苏芦。
苏芦没有再隐忍,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双手一起推开苏蕾。
苏蕾这回是真的被推倒,整个身体跌在沙发上,撞在沙发扶手上硌得她后背吃痛。
苏莹大叫:“你个婊`子!还敢推人?!苏家白养你二十多年了!你根本不配姓苏!”
苏蕾缓了一下才反应到自己不但被抢了男人还被推了,心下更是不愤,跳起来再次朝苏芦扑过去扭打:“苏芦,今天我不跟你拼命我就不叫苏蕾!把我的男人还我!”
苏芦退后了两步。
苏蕾扑了个空,才站稳又要给苏芦一巴掌。
可苏芦此时已经心冷得头脑异常清晰。一手挡住苏蕾,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还给苏蕾一巴掌。
如果她的一再忍让于事无补,那就只能站出来捍卫。
苏芦随之出口的声音冷得让人一颤:“苏蕾,选择权在林夏天手上。”眸色渐深,“而且,他并非你要抢就能抢得来的男人。别忘记,林夏天不是裙子。”
苏蕾毫无仪态地尖叫:“你说什么!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们苏家给你的!你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凭什么说那样的话!”
苏芦眼神一凛,直盯着苏蕾,仿佛要用眸光穿透苏蕾的灵魂。
苏蕾不曾认识过苏芦这一面,被吓得一呆。
苏芦的声音如寒冬腊月:“你要记好,我欠的是苏家,不是你。”说着眼睛移向苏东才,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和犹豫:“这条命我会还给你,但绝不会用林夏天。”
神情里全是义无反顾,没有留恋,没有软弱,同样没有退路。
任苏东才在龙蛇混杂的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此刻接到苏芦的眼神也是一愣。
苏芦的视线在现场每个所谓的血亲身上转过一圈。
心死如灰。
在自己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个家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半只援手。
转身走出苏家大门。
这里,不是她苏芦的家。从来就不是!
林夏天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秋夜的冷风不太温柔,一点一点地卷走他的温度。手搁在膝盖上,食指和中指间有一点猩红,在寂寥的夜里似燃似熄。
林夏天讨厌秋天,讨厌冬天,也讨厌春天。
苏芦已经好多天没有回来公寓了。
是不是……因为夏天走了,他的魅力就消退了,然后就再也留不住她……?
从最初只敢仰望公寓黑漆的窗户,丝毫无法面对缺了苏芦的公寓,到现在,林夏天已经习惯在黑漆的公寓里数着一分一秒等她回来。
她还会回来吗?还想再见到他吗?还……要他吗?
林夏天又再狠狠吸了一口香烟,一腔烟雾,和心底的烦躁绞绕。吐出烟雾,却吐不出愁绪。眼前雾漫漫,林夏天低头望向楼下,幻想着哪一刻她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可一望,林夏天随即觉得自己真的是幻视了。
他日想,夜想,狠狠想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楼下。
仿佛感应到他,那女人也抬起了头。
林夏天不自觉收紧了喉头,就如十三年前第一次看见她时一样震撼。自此,林夏天才知道自己长了十三年,对她的抵抗力却是原地静止了十三年。
奋身冲下楼。
公寓是七十年代的旧楼,这附近一带的住宅也是差不多的楼龄。这个公寓离苏芦的学校很近,林夏天当初是为了方便苏芦才买的。没有电梯,林夏天只得冲冲撞撞地从八楼一口气跑到地面。
喘着气,又松了口气。他没有幻视,那女人确实是苏芦!
只见她低着头,听到他的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来望他一眼。冷冷淡淡,不温不火。记忆里她对所有事物都是这副样子,包括对他。
想到这里,林夏天忽然又窝火起来。
走到她跟前,闭着欲呼唤她的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脑袋。他只想给她压迫感,好让她稍微正视一下他的存在。
可是,比沉默林夏天永远都比不过她。
林夏天只能把窝火从声音里发泄出来:“我以为你不再回来呢!”
“还回来干什么?”
“还要跟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住一起吗?!”
“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我也不用你同情怜悯!”
“我不是护垫,你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一用,用完又丢!”
“苏芦,我在跟你说话!”
那女人依旧一声不吭。
林夏天瞪着她的脑袋,渐渐发现她的肩膀有隐忍的微颤。
一下子,林夏天就像泼了水的干柴,怎么也无法烈火起来。手不自觉扶上她单薄的肩膀,内心有种被爆燃的感觉,猛地将她收在怀里。
然后叹息。
这个女人,是他一辈子的致命点。无论受多少委屈伤害,他始终没有办法对她强硬起来。
人的一生中,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没有办法。
只懂让步,低声,然后委曲求全。
他爱她,深深爱,没办法。
正欲收紧自己的手臂,却发现胸前的衣服渐渐有了湿意。林夏天一惊,忙抬起她的下巴。可是她很倔强,死死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林夏天顿时没辙,连同这段时间积聚下来的怨屈也没了:“苏芦,别哭!我刚才说的话不当真!其实说的时候我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就是赌气说出来的……我……心里真正想的是……就算你不爱我……”
林夏天觉得自己的声带在颤抖:“也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