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阿加西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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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占先区和平分区(5)

由于腕伤,菲利不得不单手反手击球。他认为这是个糟透了的习惯,但是在他手腕完全康复后,他已经无法摆脱了。菲利输球时,我在一旁观看,心想:坏的习惯加坏的运气—致命的组合。在他惨败之后回到家里时,我也会默默地注视着他。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糟糕,这种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而父亲则会使这种糟糕的感觉雪上加霜。菲利坐在角落里,为自己的失败深深自责,但是至少这是一场公平的“战争”—一对一。这时,父亲出现了。他插足进来,和菲利一起对抗菲利—咒骂、掌掴。按理说,这会使菲利满身伤痛,濒于崩溃,起码这会使菲利怨恨我进而欺负我。但是,每一次在经受了自己或者父亲对其言语或身体上的伤害之后,他都会更加细心地呵护我,更加悉心地保护我,对我更加温和。他想让我摆脱与他类似的命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他可能生来就是个失败者,但是我认为菲利是最后的胜利者。有这样的哥哥,我感到非常幸运。为拥有一个不幸的哥哥而感到幸运,那可能吗?那说得通吗?这真是另一个关键的矛盾。

在空闲时间,我总是和菲利待在一起。放学时,他会骑着他的小型摩托车来接我。在穿过沙漠回家的路上,摩托车发动机发出虫鸣般嗡嗡的叫声,而我们则一路欢声笑语不断。我们两个住在房子后部的同一个卧室里,这里是我们的避风港,可以暂时远离网球和父亲。由于菲利对自己的东西很挑剔,而我也是,因此他在房间中央画了一条白线,白线的一侧是他的领地,另一侧则是我的地盘—左边的占先区和右边的平分区。我睡在平分区。我的床紧靠着门。晚上关灯之后,我们总是坐在床边,隔着白线说悄悄话。这成了我们每天的例行公事,我已经有点儿离不开它了。而交谈中通常都是大我七岁的菲利在说话,他的内心世界、他的自我怀疑、他的失落情绪,一览无余。他说他从来没有赢过;他谈论自己被说成“生来就是个失败者”的那种感受;他说他需要从父亲那里借钱才能继续打网球,才能不中断自己成为职业选手的努力。我们一致同意,我们不想欠像爸爸这样的人的钱。

但是,最为困扰菲利的事情、他此生最大的痛则是他的发际线。他总是说:“安德烈,我将来肯定会秃头的。”每次他这样说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在告诉我一个极其不幸的消息:医生说他只有四个月可活了。

但是,他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的。对于菲利来说,这是一场战斗,他会拼出全力去捍卫他的头发。他认为他的头发越来越少是因为他的头皮常常供血不足,因此每天晚上,有时是在我们睡前聊天期间,菲利都会倒立。他把头放在床垫上,然后抬起脚,靠在墙上。我真心希望这能有所帮助。我恳请上帝保佑我的哥哥,作为“天生输家”的他,不要失去他的头发—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我谎称我觉得他的方法已经见效了,效果非常明显,这真是神奇。我非常爱我的哥哥,因此只要能使他感觉好些,我什么都愿意说。为了他,就算让我整夜倒立我都在所不惜。